校园的乌桕树

感性的蝴蝶

叶丽华

　　每天午后，我都会经过校园里的那棵乌桕树旁。一年四季，无论晴雨，都是如此，看着它日日发生微妙的变化。夏天如何显出凉意，冬天如何生出暖意。

　　一声惊蛰的春雷响过，乌桕树开始枝条泛绿，叶苞突起。几场春雨后，乌桕叶芽便绽开笑脸，在温暖的春风中摇曳生姿了。一片叶子的魅力正是在于有周边枝叶的衬托。那菱形的叶片绿得特别有层次，它们一律都拖着个尖尖的小尾巴。尤其是阳光朗照的日子，简直绿得晃人的眼。

　　五月，乌桕梢头盛开淡黄色的花，花穗呈条状，有十来公分长，好像一只只硕大的毛毛虫趴在梢头，其间蕴藏着强韧的生命力。下课了，孩子们总是忍不住跑去看它，摇它。一些个调皮的小家伙甚至把它摘下来，去吓唬女孩子。

　　当花穗脱落，乌桕树就开始结子了。乌桕果缀在梢头，绿绿的，细得几乎难以发现。随着五、六月的骄阳沐浴和不期而至的夏雨滋润，乌桕子渐渐长大，每个果实里面有三粒子，豆子般挤在一起，紧密相伴，相生相随。

　　秋天，是乌桕树最美的时候，叶子红得丰富，红得明艳。那满树的深红浅红点亮了教室和走廊白晳的墙壁。乌桕树叶变红之时，也正是果实成熟之时。外壳由青色转成青黑色，那层黑色的外壳裹不住里面急于要迸发出来的雪白的果子，正如瓜熟蒂要落一样。有时候它会自动裂开崩落。红叶飘零，缀在枝头的那些雪白籽粒就显得格外醒目。

　　那天，阿妹和我在乌桕树下支起一张茶桌，摆上茶盏。风微微地吹，叶子扑簌簌掉，人惬意地靠在椅子上。茶杯很古朴，桌布很素净，周围的景致很美。并且，我能感觉到那种舒缓和迷离。这种自始至终的斑驳和陈旧感，简直太让人着迷了。整日介忙忙碌碌的，此刻就在这里“偷得浮生半日闲”吧。

　　生命最好的姿态，便是意趣自然。以前我们总是追求茶的种种，茶香、茶汤、茶色，现在只要有一杯清淡的茶，一个聊得来的人，足矣。冲泡的过程很是满足，看茶叶慢慢舒展开来，观叶子浮浮沉沉，慢慢品尝其从苦涩到甘甜，从甘甜到散淡，在润滑如气的茶汤里静享缓慢而温暖的时光……

　　无论红叶多么绚烂，总有一日离树成空。偶尔，飘下一两片叶子，正好落在茶桌上，成了极其唯美的点缀。“扑落”，一颗果子重重地落下来，捡起一看，原来是从乌桕树上掉落的。仔细端详，那果子上还残留着小鸟啄食后的痕迹呢。抬头望，这才注意到，原来树上停着好几只鸟儿。它们絮叨着，似乎在讨论该把乌桕树的种子带到哪儿。

　　植物总是有“气”，当你真的喜欢它并观察它，你就能感受到这种“气”。一片寂静的树枝中，有一枝动了，颤巍巍的；韵律与生命合成一体，如钟声一般。于是我想到，一只小鸟，蹬一蹬，才从这里飞去。静是常，动是变，然而任何一刻都是永远。

　　我在一篇文章中曾经读到，乌桕也叫“爆米花树”，这个比喻很形象，也很贴切。你想啊，就在人们不经意中，那黑褐色的果皮噼啪作响，炸裂开来，露出白色的几枚种子。鸟儿碰一碰，啄一啄，觉得对眼，就带着它随处飞。它也就听凭命运的摆布，随遇而安，不择地，不怨谁。想想这事，就觉得很是微妙。

　　天地之间，存在着绝对的美。它值得我们顶礼膜拜。有时候，当你觉得疲累、烦躁时，或许，在看向天空那片斑斓的树影时，心里会产生一种柔软和舒爽的感觉。

　　感谢校园的那棵乌桕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