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在老家的秋天里

浅墨

老家的土地哦， 你让万物在春夏里发酵 秋天，孕育出生命的酒酿。 用白瓷的海碗舀上一碗， 便醉了呀，每一口都是那浓的化不开的醇香。 龇牙笑的玉米棒子，整齐排列挤满仓 凯旋的它们卸下了披风战甲，甩掉红缨枪 这第一口，我便醉倒在玉米仓旁 我看到 小时候父母让我下地掰玉米，那地垄呀，比那“望眼欲穿”还要长， 看到我和“小华”“宝敏”把玉米秸秆当甜杆来抢， 看到那穿着青布褂袄的奶奶把一锅瞎玉米放在大锅里煮，我乖乖地拉着风箱， 柴火噼啪作响，火光映红脸膛，锅边蒸汽妖娆，深嗅着撩人的饭香！ 还看到我那黝黑的的父亲站在房顶上， 用结实的腰板和臂膀把扁担一拉再一荡， 玉米上了房，一笼又一筐。 白花花的落生躺在门口的水泥地上晒太阳， “哗啦啦”，把它们堆成“小山”，这是世界上最美妙的音响 这第二口，我醉倒在“花生山”上 我看到 年轻的母亲在房顶上摔着花生秧，花生四溅，尘土飞扬 看到老院子被八月十五的月光照亮， 我和姐姐完成摘花生的任务，美味的月饼才能去品尝 看到冒雨捡花生的几个小姑娘，大雨让埋在土里的花生露了头， 姑娘们眼疾手快脚步又匆忙，哪怕它们已经湿透了衣裳 勤工俭学，把捡到的花生挑着大个的交给学校， 让年少的我感到无比的荣光 身材臃肿的白薯趴在沙地上，谁能想到 这里上午还爬满绿油油的白薯秧 这第三口，我醉倒在白薯地旁 我看到 姑娘们一起去挑野菜，车轱辘叶、苦妈子、人家菜，装满圆圆的笼筐 家里的鸡鸭鹅等着这些美食出现在它们的餐桌上 我看到自己正望着不知谁家的白薯秧幻想 幻想下面的白薯有没有长成可以吃掉的模样 看到白薯叶子连着叶柄被我们折成耳坠挂在耳朵上 把自己想象成年画里袅袅婷婷的古代美女 戴着精美的耳饰，环佩相撞，叮叮当当 秋风中的芦苇荡，荡碎了缕缕夕照的光 碎金闪闪撒在河面上 这第四口，我醉倒在魂牵梦绕的沙河旁 我看到 卷着裤腿的父亲趟着水正在小心翼翼地拉回渔网， 他按捺住兴奋，像一位小说家就要完成作品的最后几行 看到伙伴地“哗”的从河面钻出来，举着她的战利品 ——刚找到的火柿子又会被扔到河底，被我们嬉笑着争抢 我们的牛儿在不远的草地安静的吃草，甩着尾巴，赶走蝇蠓 我们用捡来的铁质罐头盒、树枝、砖头搭个炉灶 盐水煮小鱼的鲜美你难以想象， 沙河的里的宝藏，让她的儿女们得到了精神上的“富养“ 秋天，回老家去吧， 抬头看一看天空的阔， 俯身闻一闻土地的香， 去睡一宿老爸烧的火热的炕， 吃一口老妈蒸的甜甜的老南瓜瓤。 秋天，回老家去吧 用生命地酒酿把自己灌醉，唤醒沉睡在血液里的过往 是的，也许我已将它们多年遗忘， 但是，故乡土地啊，你把祖先父辈生生不息的力量早就锁进我的血液里， 刻在我最初的模样上， 在每一个灿烂辉煌的秋天里，每一个升腾的生命像一把密匙 让那力量我们的血液里开始苏醒、充盈，翻滚、流淌 无论我走到 ——多远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