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夜半电话</b></p><p class="ql-block">10月27日凌晨一时,睡梦中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是网格员打来的。他说,您在22日乘坐过18路公汽,现在查出一个阳性者也乘过那趟车。您作为密接者,今晚要去夷陵饭店集中隔离三天,车一会儿就来接您。俺道:我22日后两天就已做过核酸,阴性,应无问题,可否居家隔离?答曰不可。其实,22号那天我乘的18路公交上人人都戴口罩,且乘客很少,我坐的又是单座,和旁人相距一米以上。按专家说法,若双方都戴口罩,安全率百分之九十八;双方都戴口罩且相距一米以上,安全率几乎百分之百。</p><p class="ql-block">但眼目下专家的说法帮不了我了,只得去隔离。匆匆收拾了几件换洗衣服和用品,忙乱中还记得带上一本书,是沈志华的《处在十字路口的选择》。关掉水阀、燃气阀。拎包走出院门,见一辆小面包车静静停在路边。此车一共接了四个隔离者,我之外,还有一位年轻妇女,两位老年妇女。年轻妇女是因为18日乘游轮时与三峡职院学生同船,本已居家隔离几天,今天又被升级为集中隔离;两位老年妇女也是因为乘了22号的18路公交车。</p><p class="ql-block"><b>初入隔离点</b></p><p class="ql-block">进得夷陵饭店,见几位大白正在大厅。我们一到,他们立刻忙碌起来,让我们做核酸,让我们登记,让我们扫码入隔离群⋯⋯。刚进大厅时我看手机还是绿码,登完记再看时,已是红颜。沮丧之下,且伴红颜,登楼入房。我给定居深圳的女儿打了个电话,告知。女儿安慰我说不会有事,又说夷陵饭店条件不错,你可静心休息几天。随后女儿又批评我:你为什么要坐公交?难道宜昌打的很贵吗?我连忙解释说,10月22日宜昌城区还没疫情,所以才坐了公交。并马上向女儿作检讨:我错了!接受你的批评,今后坚决不再乘坐公交车!女儿告诉我她与女婿早已不坐公交,小俩口自驾上下班。之后我又告知在深圳当医生的妹妹。妹妹说,公交车上人人都戴着口罩,你被感染的概率极低,不必过于焦虑。</p><p class="ql-block">正如女儿所言,夷陵饭店条件不错,是个三星级国有宾馆。卫生间较宽敞,配有电吹风,衣柜里配有睡衣。视频如下:</p> <p class="ql-block"><b>朋友送药</b></p><p class="ql-block">住下后,才发现,我这个书呆子临行时记得了带书,却忘记了带药。我失眠,每晚必服安定才能入睡;时常便秘,要服乳果糖口服液。这个隔离点刚设立,沒备这两种药;工作人员实际上也处在闭环中,不能帮我出去买药;我是独居老人,家中无人可送药,深夜又不便打扰亲友,于是一夜睁眼到天亮。第二天,在医院工作的朋友陈继斌兄闻知后,很快给我送来了药、酒精和水果,我服安定后补了一个好觉,才来了精神。隔离期间,继斌兄为我送了几次药,解了我的难。庆幸交了这么一位铁杆朋友好兄弟。</p><p class="ql-block"><b>伙食不错</b></p><p class="ql-block">隔离期间的伙食,委实不错。每顿早餐一共6样食品,其中鸡蛋(有时是咸鸭蛋)、稀饭(偶尔是南瓜小米粥)是每餐必有的,其余4样则每天换新,有包子、花卷、馒头、油条、面窝、米糕、炒米粉、热干面、蛋炒米饭、炸春卷、花生米、咸菜等等。中晚餐两荤一素,偶尔两荤两素。总之,比我这个单身汉在家里吃得要好。吃了几天,自拍一张,发现吃胖了(见图)。工作人员告诉我们,这个隔离点的伙食是诸隔离点中最好的,因为这是宜昌市已经不多的国营酒店之一。上面的伙食拨款,肯定为隔离者用足。此外,每天发两瓶农夫山泉,两袋预防性中药汤剂,约每三四天发一个N95口罩。</p> <p class="ql-block"><b>同学抚慰</b></p><p class="ql-block">我在大学同学群中告知了被集中隔离的消息。同学们始表惊讶,旋继之于言语抚慰,须臾,又纷纷给我发抚慰红包,让我一时间收得手软。有同学开玩笑说,遗憾的是只能给你发个红包,不能发个美眉陪你隔离。有两位有过集中隔离前科的同学,一位曾在广州被隔离,一位曾在松滋被隔离,他俩给我介绍了隔离时的经验。有几位同学还给我发来了几本电子书以供打发漫长的隔离期,都是我平常爱看的文史题材类,如杨奎松的《革命四书》,高岗秘书回忆录等。同学情谊,让我本来阴霾般的情绪有点转晴了。</p> <p class="ql-block"><b>自由诚可贵</b></p><p class="ql-block">活了六十六、七岁了,还从未被限制于一个只有十多平米的房间里(如果说有的话,那就是小时候一次母亲为了不让我下河游泳,曾把我锁在屋里,时间长达半天)。清宫戏里常有“禁足”一词,这次隔离我算是体会了一把。规定不得出房门,只有工作人员来做核酸和送饭送物时,按了门铃我才能戴好口罩开门,事毕立即关门,不得稍有迟顿。</p> <p class="ql-block">刚开始,网格员告诉我只隔离三天。所以头3天我倒不甚焦虑,看书,上网,看电视,感觉时间走得不慢;可第三天电询网格员时,他抱歉地告诉我,遵上级指示,隔离时间要延长,可能7天。这一下把我弄得有些焦虑了;此时才真正感受到失去自由的难受。无奈,只得再熬。七天到了,核酸七连阴,一看,红码转成绿码了,好生激动!兴奋得估计眼睛都发绿了。以前长期绿码时,不以为意,认为本该如此;就如以前拥有自由时,不以为意,认为本该如此。不失去,不知其珍贵也!然码虽转绿,仍无归讯。这回我不问网格员了,直接电话隔离点工作人员。工作人员告诉我,因为本隔离点情况生变,隔离时间还要再延长几天。这时我情绪有些失控了,车轱辘式地说了些不大冷静的话。工作人员不厌其烦,十分耐心地一遍又一遍地给我作了解释。情绪渐平之后,裴多菲那首诚可贵价更高皆可抛的名诗陡然撞入心中。13岁就读到这首诗,五十多年后的今天好像才读懂。然而裴多菲是圣人,认为自由胜过爱情胜过生命;我是俗人,还是认为生命最高,应排第一;但自由也很高,起码要排第二,远胜过爱情。翻来覆去一想吧,老人禁足的确难受,而疫情又易危及老人生命,为了第一,暂弃第二,或许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吧。不过这种二选一也实在太过艰难了!对个人是;对社会,也是。</p><p class="ql-block">剩下的日子里,读书之外,不时踱到窗边,久久地,看天上云卷云舒,看街上车来人往,看树上叶红叶黄。</p> <p class="ql-block"><b>可敬的大白</b></p><p class="ql-block">对大白,疫情以来我一直怀有敬意,但较肤浅。这次隔离,使我对他们有了更深的敬意。</p><p class="ql-block">我们这些被隔离的核酸阴性者,多感委屈,觉得自己点子低,因此情绪都不好,外在表现是迁怒,即往往对大白挑剔,言语很冲。即使像我这样到了应该性情平和年龄者,也难以平和。但大白们都不与我们计较,而是态度随和地与我们温语沟通。虽然他们自己也天天忙得累得几乎崩溃,也有满腹苦水,也想迁怒,但在我们面前都自己咽下去了。隔离的第二天,一个大白敲开我的门做核酸。看他拿着棉签,我没好气地说,你要手消毒,按规定要一检一消。他说,您开门前我刚消过毒了。我说,我没亲眼看到,请你当着我面再消一次,他马上又进行手消毒,并带着玩笑的口气说,我这是一检两消了。此后,这位大白每次来做核酸,都是敲开门后当着我的面手消毒。我呢,也平和了许多,每次做完核酸,都道一声谢谢。</p><p class="ql-block">当得知隔离期延长时,隔离群里情绪波动较大。大白们在群里反复劝慰。不一会儿,大 白里来了两位心理咨询师,软语温言开导大家。其中一位说自己也才刚刚解除隔离,老公还在另一个酒店延期隔离。大家情绪渐渐平息下来。</p><p class="ql-block">对我们几个六十岁以上的老人,大白每天两次打电话问询身体状况;五十岁以上的发两瓶速效救心丸。一次,我在群里说了句午餐的炒肉有点硬,老人咬不动;工作人员秒回:马上改进。晚餐的肉菜就很软了。</p><p class="ql-block">一天,网名叫余余的本隔离点指挥长给我打电话,开口就称呼我退休前在报社的职务。我吃惊地问:我俩认识吗?他说,他看过我的文章,并准确说出了篇名。而那正是我自以为得意的一篇文章。他说隔离点上有好几位大白都曾读过我的文章。这一说,让我沉闷的心情一下敞亮了不少。余余又说,他与我是华师大校友,我是77级,他是98级。这么一来,两人之间又多了一个话题和一层热络。他还劝我趁延长的隔离时间写点文章,心情会好些。这位学弟还告诉我,从筹备这个隔离点起,他已二十多天沒回家了。</p><p class="ql-block">还有一位大白,把我去年写的网文《采访忆旧》转发到隔离群中,引起了一些隔友的点赞,有的隔友还和我加了微信。</p><p class="ql-block">的确,集中隔离是痛苦的。幸赖这些大白,以他们的辛苦,以他们的善良,以他们的付出,舒缓了我们的痛苦。</p><p class="ql-block"><b>解除隔离</b></p><p class="ql-block">预定11月8日至9日,夷陵饭店所有隔离者解除隔离。而解除隔离的程序从11月7日就开始了。这一天我们做了三次核酸:早上7时例行每日核酸,只捅咽部;下午在两小时内又接连做两次核酸,鼻咽皆捅;然后又有两名大白进入房间进行环境釆样,以测阴阳。晚上结果出来,人物皆阴。</p><p class="ql-block">8日下午,一大批隔友走出隔离点。还剩我们8人,因隔离时限未到,要到9日再做一次核酸,才能毕业。</p><p class="ql-block">隔离点指挥长为让我们尽快恢复自由,决定一过零点就给我们做核酸,然后送检验室做加急。他说,半夜核酸阴性结果一出,你们就可以回家,也可留睡一夜明早再走。8人均表示立即回家,不愿再多留哪怕一分钟。我们收拾好行李,和衣而卧,等,等,等!半夜2时41分,结果出!当然阴!必须阴!大家风一般下楼。我是倒数第二个离开的。签字后,大白发我一张《解除集中隔离医学观察通知书》,我赶紧接过,笑言:这可是通灵宝玉,丢不得呀!</p><p class="ql-block">走出夷陵饭店时,指挥长带着工作人员鼓掌欢送。心头一热,好想看清他们被口罩遮住的面容!那面容一定是男帅女美。</p><p class="ql-block">从10月27日凌晨2时半左右进入隔离点,到今天凌晨2时46分走出隔离点,整整14天!</p><p class="ql-block">终于又来到了户外,终于又走在了宽阔的马路上,终于又听到了树叶的沙沙声。</p><p class="ql-block">虽已初冬,虽已深夜,但未觉寒意。夜风拂来,仍是秋风的味道,有一丝丝凉,更有一丝丝爽。</p><p class="ql-block">户外,真好!</p><p class="ql-block">夜风,真好!</p><p class="ql-block">自由,真好!</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草就于2022年11月9日解除集中隔离首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