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墙门里的故事

闲时听涛声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前些日子,丽娟微我说:要组察院前老邻居群了,你参加吗?我说:好的。老邻居四十多年没见面了,很想他们。</p><p class="ql-block"> 在群主和大家的努力下邻居群慢慢的人数变多了。群里很活跃。有晒照片,有聚会,有唱歌,有回忆…把一度陌生的我们又重新拉回到童年的记忆中。</p><p class="ql-block">(一)</p><p class="ql-block"> 丽娟和我同龄,又是小学到初中的同学一直有联系。她有三个哥哥一个妹妹。大哥二哥比我们长几岁,在他们眼里我们是豆儿鬼,跟屁虫。唯有三哥龙庆和我们年龄相近,所以有共同语言,能玩的来。我记得五岁那年刚从太原待了一年回来,一口谱通话,这在当时一个满是杭州话的孩子世界里我显得另类了。一天中午,我一个人在61号墙门口玩,龙庆,国华,丽娟几个孩子围了过来看着我,我也傻傻地看他们。不记得是谁说我会唱歌,于是龙庆说你唱个歌吧,我还是傻傻地站着。外婆在喊:小慧吃饭了…。龙庆,国华都说:你唱首歌我们就让你回去吃饭。我想了想说:哈瓦那很长的,唱一段好吗?他们同意了,我唱了一段《美丽的哈瓦那》,他们听了很满足说:好听。这样放我回家吃中饭了。现在回忆起来也蛮甜蜜的。</p><p class="ql-block"> 那时候男伢儿喜欢玩劈糖皮甘蔗的游戏,谁劈到那节甘蔗,那节甘蔗就归他吃。龙庆很顾着我们,总是分点给我们吃。他后来去了内蒙兵团,一次回家探亲,他穿着军大衣,在巷里子碰到对我说要带着点丽娟,说话口气有点象托付。我心里一下子感觉到龙庆长大了,好像比我们要大好几岁了。确实,部队,兵团是个锻炼人的地方。</p><p class="ql-block">(二)</p><p class="ql-block"> 园林,人如其名,小时喜欢搬弄些所谓的盘景,搞搞园林设计。记得他在后天井里挖个小坑,自己用水泥糊个小水池,里面放个小石头,形状象假山,在小池池里倒满井水,养了不少金鱼。说起这些金鱼也有来头。据说玉泉一个啥个地方,每周都要给金鱼换水,换下的水从墙角的一个洞往外排泄,当然排泄时也有不少小金鱼漏跑出来,他就在墙外的洞口接漏跑出来的小金鱼。金鱼的品种很杂,我也叫不出来,颜色有红的,白的,黑的,也有花色的,我最喜欢的是一种叫珍珠的小鱼。每次他鱼抓回来,我都蹲在水池边看半天,很是羡慕。外婆看我喜欢就和他商量给我一条养养,他同意了,想了半天在五颜六色的鱼里挑了一条最难看的烂尾巴黑珍珠给了我,说养养它会变红的,至于尾巴的毛病只要水里放一点点盐可以治好的。不管怎么样,我还是蛮开心的,因为我总算可以有了一条属于我自己的小金鱼养了。不小心的是我们将小鱼放在一个浅浅的养水仙花的盆子里养,放在后天井洗衣服的大石头上,晚上没拿回房间,第二天早晨起来一看,盆里空空的了。我只高兴了半天,一下子又沮丧了,园林看了看俨然像福尔摩斯神探一样坚定地说:肯定是被猫吃了。说下次鱼抓回来再送我一条,这下我的心情才从阴转晴。但是我印象中,我再也没养过金鱼了。</p> <p class="ql-block">(三)</p><p class="ql-block"> 王伯伯和王妈妈是建华的爸爸妈妈。王伯伯很喜欢钓鱼,常常推着一辆自行车,车上绑着约鱼竿,日出而作,日落而归。也许野生鱼难钓,印象中很少看到他钓到大鱼回来,听到的最熟悉的话是:唉呀,今早白板。但他有时也钓到汪刺鱼回来,这时他总送二三条小汪刺给外婆。外婆将它洗干净,放点酱油蒸了给我吃。不知是汪刺鱼鲜还是外婆做菜技术好,每次我都吃的舌头舔鼻头。王妈妈在罐头厂工作,每到做枇杷罐头时,她总会从厂里买些便宜的枇杷分给我们吃。有一次,也是做枇杷罐头的季节,恰逢厂里要放露天电影,王妈妈就把建华和我接到厂里。我们一开始还是帮着挑挑枇杷,但玩是孩子的天性,不一会儿就坐不住跑去看放影员布置场地,到吃晚饭时,王妈妈到处找,一边找一边嘴里叨叨着:这两个豆儿鬼到那里去了。最终在工友们的提示下找到了我们。那天晚饭是每人四俩米饭,一盆勒鱼蒸肉饼,这对一个七八岁的伢儿来说饭量多了点,但是我全吃光了,吃的很香,这个味道至今还记得。</p><p class="ql-block"> 因为王伯伯王妈妈都要上班,所以他们拜托外婆白天多关照下建华。外婆待他也如自己孩子一般,生活上给了他很多关怀和帮助。建华家与我家只隔一板壁,因年龄相近,算是有话聊的。一天他隔着板壁对我说让我猜个迷。“脚踏地板,手拿黄板,脸孔一板,黄老爷出板”。哈哈哈,我又不木,相信看到这里的你也知道迷底了。</p> <p class="ql-block">(四)</p><p class="ql-block"> 丽华,小时候个子窜的快,她妈妈我们称她婶娘,经常给她做漂亮的新衣服穿,我很羡慕的。她的弟弟国华,绰号“美国佬”。说起他的绰号也蛮发靥的。有一次妈妈从太原回来看我,墙门里的几个伢儿围着她。国华叫我问妈妈:猫拖老鼠俄语怎么说?妈妈也故意问他叫什么名字,他停了停,眯着一双会笑的眼睛调皮地说:“我叫美国佬”,于是大家哈哈😊大笑起来,“美国佬”的绰号顿时传遍巷头巷尾。</p><p class="ql-block"> 国华小时候身体不太好,常常发哮喘,他爸爸我们都叫他小伯伯。有一天,小伯伯不知从那里得知一个偏方,说蜒蜒蚰可以治哮喘。蜒蜓蚰形似脱壳蜗牛,有两对触角,身体分泌粘液,爬行后常留下一条银色痕迹,喜爱在晚间阴暗潮湿的墙根及阴沟边出行。听说小伯伯要替国华抓蜒蜒岫治病,这下我们这批小伢儿觉得有义不容辞的责任帮忙。我们有的拿手电筒照,有的拿火钳钳,帮小伯伯找。别说两天下来我们的确也抓到不少蜒蜒蚰,至于后来国华是怎么吃掉的,有没有效果我们就不得而知了。反正国华长大了,哮喘病也好了。</p> <p class="ql-block">(五)</p><p class="ql-block"> 云儿,阿強,小云三兄妹是我小时候崇拜的对象,他们学习好,而且手臂上挂着少先队的杠杠。妈妈嘱咐小云要带着我玩。也如小云回忆:我们情同姐妹。父母给我寄的故事书我总第一时间与她分享。她带我爬山,游泳,集糖纸儿,学弹凤凰琴,教我学织袜子,织毛衣…记得小云很自律,每天早上4点半准时敲我门叫我起床,然后去叫上西蓝一起爬山锻炼。我总是拖拖拉拉从被窝里起来,瞌充梦东地跟她们走。我们原来是爬紫阳山,有一次早晨半路上碰见了察院前28号的张老太太,她意思说:紫阳山阴森森的太偏,小姑娘走那边不安全,还是跟她爬城皇山吧,这样人多热闹呀。我们听了心里也发怵,从此改爬城皇山了。</p><p class="ql-block"> 城皇山上锻炼项目很多,有打太极,舞剑,还有打羽毛球的…,我们很想学舞剑,但不知道要不要交学费,学费是多少?三个人你推我,我推你,谁都怕难为情不敢上前去问,最后小云和西蓝一致推荐我前去问问,说:你小伢儿去问问不要紧的。哇塞,这时她俩成大人了。问了舞剑老师跟她学要交3块钱学费。天哪3块钱,在那个年代用来学舞剑对我们来说太奢侈了。我们只能回到原点,在山上做做操,搁搁腿。</p><p class="ql-block"> 小云家打扫的极其干净,可以说窗明几净,地板纤尘不染,我喜欢和她坐在地板上一起玩投沙包。有时候外婆身体不好就让我在她家过夜。我俩和钮妈妈挤在一张大床上,钮妈妈睡一头,我俩睡一个被窝在另一头。这时是我们最兴奋的了,唠唠叨叨地有说不完的话,直到钮妈妈生气了,严厉地说:表吵,睏觉!我俩才互相做个鬼脸消停下来,慢慢地进入梦香。</p><p class="ql-block"> 钮妈妈好像懂点医学知识,凡是我和弟弟有点头疼脑热时,外婆总是请钮妈妈。记得我们出水痘,说是要隔离的,钮妈妈常来给我们量体温,告诉我不能见光,见风,不能往外跑,要不然会变麻子脸的,吓的不安耽我变得极其听话,老老实实在家睡觉休息。</p><p class="ql-block"> 以后,我们渐渐地长大了,后来小云去了兵团,后来老墙门折了,再后来……</p> <p class="ql-block">(六)</p><p class="ql-block"> 察院前弄堂从57号至63号都有我们的玩伴。63号的玲玲,杏老头,荷老头我们经常一起躲猫猫,抓抓儿玩。福康早些日子,我在陪老爸去古树公园做核酸的路上碰到过,但记不起他名字只知道他是玲玲的哥哥叫什么康,这次入了邻居群,重新认识了。</p><p class="ql-block"> 60号里阿芳妈妈在厂食堂工作,小时候阿芳带我到她妈厂里去玩过,记得要走很远很远的路,她妈妈还请我们吃肉馒头。阿芳很能干,买菜烧饭是行家,红烧笋老头是我从她那里学会的。阿芳的三姐叫莲娣,她有个爱好喜欢织毛衣,总是变着花样地织毛衣,从不厌烦,我真的很佩服她。</p> <p class="ql-block">(七)</p><p class="ql-block"> 61号是个大墙门,住着八户人家,有前后二个天井。墙上爬满蔷薇花,天井里种有桃树、梨树、枇杷树和樱桃树。夏天,一到下午4、5点钟,墙门里的伢儿们开始忙碌起来了,一个个从水井里打上一桶水,把房间里的地板、桌椅、席子擦的凉凉的,接着将院子里泼上井水,给让太阳烤了一天的院子也降降温,然后几家人纷纷搬出桌椅板凳、藤躺椅,竹榻儿摇着蒲扇开始吃晚饭,天南地北地聊天。我喜欢躺在竹榻儿上看旁晚空中的云朵,它们一会儿变得像狗头,一会儿变得狮子头,一会儿又变成大堆棉花,直到天空布满星星的深夜才回房睡觉。有时候,小伢儿还参加一些有赏劳动。墙门里的钮妈妈从菜场接到给毛豆剥壳的加工活分给大家做。每次开工都要晚上7点左右,这时院子里亮起了一盏30瓦的白炽灯,昏黄的灯光下,钮妈妈忙着给大家分配工作量,非常热闹。剥一斤毛豆得2分钱,我总是吵着要剥2斤毛豆,这样可以得到4分钱的报酬,第二天能买一根赤豆棒冰。但外婆总是让我剥一斤,她说我猴子屁股坐不住。只有我缠着她厉害才让钮妈妈分配我剥2斤。也是,剥了一会儿不是我睏了就是跑去玩了,多半还是外婆帮着完成的。我们一边剥毛豆一边听大人谈山海经。纳凉,剥毛豆成了墙门里的一台小型的晚会。</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 察院前巷61号,一座饱受沧桑的老墙门,墙斑驳了,木头腐烂了,地板一走就发出“吱吱”的声音。虽然已折除近半个世纪,但它深深的印在我心里,挥之不去。因为,那里有外婆的身影,有我的童年,有互相帮衬的邻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