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杨校长

任佳刚

一<div><br></div><div>第一次知道杨校长的名字,是1992年在京都大学访问期间。那时每个月都能定期收到使馆教育处免费赠送的杂志《神州学人》(不知道这杂志现在还存不存在)。有一期上面登了一条新闻,说华中理工大学有了自己的第一个学部委员(院士), 叫杨叔子, 并获得了全国五一劳动奖章。文中还引述了杨叔子先生在庆功会上的发言,说自己还要“学习再学习,努力再努力”(大约是这样, 年代太久记不准确了,现在又无法找到那一期杂志)。当时这新闻看了也就看了,没觉得和自己有很大关系。</div><div><br></div><div>但很快就和自己有关系了。当时有一个说法, 叫武汉有一个东湖,东湖边有两所学校,一所死的,一所活的。活的那所就是华中理工大学。不光中国人有这种看法,一位外国朋友也跟我说过这个意思,他用的术语是tres dynamique, 即非常有活力的。因此,许多人都希望调入那所活的学校。在这个背景下,我的老师黄老师在92年调入了华中理工大学,因此我93年4月回国时,也就直接到了华中理工大学。</div><div><br></div><div>黄老师调入时,可能杨叔子教授还不是校长;但等我调入时, 他就是校长了。</div><div><br></div><div>第一次见到杨校长是刚到华中理工大学没几天的时候。那时杨校长刚从外地出差回校,很快就由数学系周主任陪同一起到家中来探望我。我的印象中,他当时穿了一件旧的灰色夹克,看上去真的就像一位普通的老师,说话速度比较快。说话快应该是没有城府的特征吧?那天具体说了什么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好像他说有些遗憾当时没学数学,不知如果学了数学今天是个什么样子。周主任立即说,那肯定也是学部委员。</div> 二<div><br></div><div>现在网上都在说,杨校长推动了中国高校里人文素质的教育。但还有一个鲜为人知的事实是,杨校长当时还有一句话,叫没有一流的理科就没有一流的工科。因此,他特别重视在华中理工大学这样一个以工科著名的学校里建设理科,并设立了理学院。我的印象中,这在国内高校中是第一个。当然,不包括解放以前的。</div><div><br></div><div>推动文理工的融合,我感到是杨校长特别想做的一件事。为此做的一件具体的我知道的事是,他确定了一些青年教师的名单,文理工的都有,每月定期座谈一次。这些人好像也没有一个正式的名称,但杨校长有点开玩笑地称之为他的“智囊团”。我很荣幸地被纳入了这个“团”,因此每月都能见到他一次。</div><div><br></div><div>我在华中理工大学工作的十年,是心情愉快,工作进步的十年,这与杨校长的悉心栽培和宽容、庇护是分不开的。我的杰青、长江学者都是在华中理工大学期间获得的。我获得杰青的那一次,杨校长是最后的总评委,因此等我从北京答辩回武汉一下飞机,就知道结果了——杨校长的电话打到学校了。</div><div><br></div><div>过年的时候,杨校长亲自打电话问候我,这使我受宠若惊,语无伦次;杨校长还两次在黄老师的陪同下,来我家探望。当我告诉他我的小孩叫“心远”时,我以为他会问问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呢,没想到他跟黄老师相视一笑,于是我知道了他们的中学母校就叫“心远中学”,“北南开,南心远”中的著名心远中学,即今天的南昌二中。我本来想有机会在两位老师面前炫耀一下自己知道陶渊明的诗“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的,吓得不敢说了。</div> <p class="ql-block">三</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杨校长提倡学理工的人学一点文科的东西,我是很得意的,因为我高考时能得到比较高的总分,语文有很大一部分功劳,没有拖后腿(我的同学中有理科成绩和我差不多,但被语文大大地拖了后腿的)。不过后来学了理科,虽然仍然喜欢语文,但总觉得有点不务正业。</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所以杨校长提倡理科的人也要学语文时,我真的非常开心,至少不觉得看看小说啊什么的是不务正业了,杨校长提倡的嘛!为了用实际行动响应杨校长的号召,也为了检验一下自己的水平,我开始想是不是也能写点非数学文章?但又不知写什么。这时正好看到了Halmos的自传《I want to be a mathematician》(《我想做一个数学家》), 挺喜欢的,就试着翻译了其中的“后记”,又试着投给了《华中理工大学校报》的副刊。没想到还真给录用了,并且分三次连载(可能是稿件比较多,副刊登的都是些豆腐块文章,不能太长)。后来,2002年重访京都大学回武汉后,又写了一篇散记《又是枫叶如丹时》,再一次投到了校报副刊,又被录用了,并且一次登完,占了半个版面。副刊编辑很欣赏这篇文章,并且告诉我,学校党委分管宣传工作的刘献君副书记也表扬了这篇文章,还说什么“杨校长提倡文理融合,你是一面旗帜”云云。当然,这是错得离谱的评价,写在这里都不好意思。不过我听了还是有点暗自高兴,因为我觉得多多少少实践了杨校长的思想,走在他指引的道路上了嘛。</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不知道杨校长看过这篇文章没有,真希望他看过啊。</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有时想,如果我不离开华中理工大学——华中科技大学呢,是不是会写,会在校报发表更多的文章,引起杨校长的注意?</p> 我只是受到杨校长关心、照顾、栽培的众多的普通教师中的一员,和他也不是一个专业,因此,谈不上对他有多少了解。但是,因为他,我想我是变得比过去进步了不少。我想,如果我说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我,这不是过分的话。他的音容笑貌,他的完完全全的没有任何的官架子、官话,是留在我心底的长久的温暖的记忆。<div><br></div><div>在杨校长远行之际,谨以这些记忆当哭,表达我对他的感激、不舍与怀念......</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