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那年三月,新余报社几位记者到姚圩采访,我有幸作陪。座中有位清瘦、文弱女子,谈吐不乏文雅,笑声特别爽朗,她便是副刊部的编辑杨林。此前,我和她从未谋面,她笑着对我说:“我看你稿子的时候就在想,彭秋平啥模样呢?”我说,又黑又瘦的家伙一个!杨林听了咯咯地笑:“我想象中的你还要迂腐一点。”</p><p class="ql-block"> 几天后,报社组织副刊作者会,杨林正好坐在旁边,她忙着做会议记录,间或为作者们倒水,轻盈的身子在会场间穿梭,香风轻扬。每一轮过后,她都将自己的杯子续满,边喝边和我轻聊,说起她办刊的设想,还有副刊编辑的忧烦和苦衷……我感觉她待人有股细腻温婉的情致,这对一位作者来说至少是一种尊重,难道这是水赋予她的秉性——要不她为什么如此爱喝水呢?杨林对我说:“你文字好,待在下面屈才了,想法调出来吧?”我说我就这命。杨林说:“不要完全相信命,还得自己去争取!”</p><p class="ql-block"> 半个月后,收到报社寄给我的一封信,拆开信封,掉出一张样报,还有我寄去的原稿,并附上一封信:“曾听你说誊写稿子很辛苦,颇有同感,现将你发表的原稿寄给你,请你向外面的大报再寄……”好个心细的女子,眼下作者能收到样报就算不错,有时即使写信索取,对方也是置之不理,而她却默默记住一位作者的一声感叹,且不厌其烦做出善解人意之举,着实让人感动!我得说声感谢,打电话到报社找杨林,接电话的人说:“我就是呀——你是彭秋平吧?”我说你怎么知道是我呀?杨林说:“我闻到了电话中的乡土气息。”说完便咯咯地笑。我说,祝你多喝点水吧!电话那头又笑了。</p><p class="ql-block"> 我的散文《暖冬里的阅读与行走》经杨林编辑后,获了华东地方报副刊好作品一等奖。去领奖的那天,报社全体员工正在开会,我在门口探头探脑,杨林看见我,从会场上拈了瓶矿泉水跑出来,让我解解渴。有位编辑问我,上次报社招聘,为什么不来报考?——我是考了但没有考取——面对提问我有些不自然。杨林见了赶忙为我圆场:“他笔试通过了,只是面试差一点点。”杨林这样为我“开脱”,无疑为我挽回了一点小小的“自尊”,我一直都心存感念。</p><p class="ql-block"> 有一天,杨林打电话问我:“你看到了我们报社招聘采编人员的启事吗?”我说看到了,只是报考年龄超过了3个月。她说:“等等吧,看看会不会放宽一点条件,你也可过来找找领导,看能否破格报考——我们副刊部的人希望你能来应聘!”我的眼泪出来了,只是连声说谢谢,连电话也不知是怎样挂的……</p><p class="ql-block"> 我应聘的事最终没有结果。后来听人说杨林调到南昌去了,果然在《江西日报》上陆续读到了她的新闻作品。杨林调走时没有告诉我,我只是她的一位作者,一位普通文友——记忆中也只送她一本刊有我习作的《散文》杂志。但就是基于这一点,更让我珍惜一段不带功利色彩的交往。 这些年来,我一直居于脚下这片狭小之地,偶尔进城一趟,面对城市鳞次栉比的高楼,总会情不自禁发出几分伤感——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上次参加仙女湖笔会,晚上睡在“白鹭山庄”,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汽车开了,独丢下我一个人,我拼命地追啊追啊,都摸着了汽车的后箱板了,可车上有人用脚狠狠地踹我,我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那是一张我曾经多么熟悉和信赖的脸啊,而此刻却变得十分狰狞!去年十一月,为职称落评的事,我踯蹰在城市的街道上,崭新而气派的新闻大楼矗立在我面前,阳光洒在蓝莹莹的有机玻璃窗上,倍添了几分高贵和逼人的寒凉,我驻足在楼下的阴影中,抬起头来,眼睛有些迷离,如果编辑杨林在这楼里,她会透过玻璃看见我吗?她会邀我上去坐一下吗?她会倒一杯水我喝吗?——谁会相信,一位省级作家、大学本科学历的拥有者,任教16年且教学成绩不俗的乡村教师,至今的职称还是初级?!</p><p class="ql-block"> 昨晚在《大江网》点击“杨林”,新闻作品葡萄似的一连串,这是她几年努力的结果。远在省城的记者杨林,还记得你曾经的一位作者吗?黑瘦、有点迂腐……他在记者节来临之际,写一篇怀念已逝时光的文字,愿你清纯如水依旧、笑声永远爽朗,祝福你及你的同行安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