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十年（30）

西风

三家店的夜空中，几颗星星眨着昏昏欲睡的眸子，面对着人间的悲喜它笑而不语。当千家万户的人们都已进入了梦乡，胡同里，两个人影还在踟蹰着。

当不公落到弱者头上，所有的人都更倾向于让弱者承受委屈。胡同里的两个人显得很无助。

小纪媳妇说：“今天就这样吧，明天咱再来！”于是二人撤退。

电动车一路下坡，车子上的两个人心里万般滋味。小纪媳妇突然在后面抖动着身子抽泣着，随后她失声痛哭起来，她噙着泪水幽幽地说道：“天呐，怎么这么难啊，我做错了什么！？”她的双手本能地抓住了威子的衣襟，头抵在了他的后腰，威子没有去安慰她。

暗夜无声，没有人给她们答案。

行至一个桥头，快到小纪媳妇妹夫家了，小纪媳妇说你就把我搁这吧，这边有个旅馆，你先回去吧。威子说了声好，然后掩了掩衣领走了。小纪媳妇独自朝着旅馆走去。

第二天傍晚，小纪媳妇打来电话，说：“威子，我不想去了，我也是伤心了，简直太让人失望了，人在做天在看，让他们gui混去吧，只要我不离婚，霞终归是小三，将来孩子们大了都不认他们！”

停顿了一下，小纪媳妇继续说道：“我来了没几天，我妹妹家没地方住，我每天住旅馆，现在我打算回老家了。”

威子叹了口气，说：“唉…那好吧！”

晚上，威子独自拿了把双截棍装在车篓里，他再次向着三家店的山坡而去。他一路骑了上去，快到坡顶了，也就是昨晚停放现代398的地方，他远远地看到一个人向上走着，虽然光线很暗，但是他感觉这个人的身影似曾相识，大约174的个子，背微驼。威子的心跳加速，他停住电动车。与此同时，那个身影也警觉地回过头来观望。由于威子头上戴着袄帽黑呼呼的，使对方不能确定他是谁，于是那人转过身竟朝着威子走了过来。威子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待对方临近，彼此只差四五米并且马上就要碰头的紧急时刻，威子迅速向右调转车头进了一个胡同，然后又一个转弯拐进了下坡的一个胡同，情急之中，威子不知道那下面全是台阶，于是电动车就咯噔咯噔地冲下去了。威子有些懊悔，本来是他是来捉jian的，自己反倒落荒而逃。

此后，小纪媳妇再也没来过电话，威子也没再去找过那俩个人。

有一天，一个工友碰到威子，他拦住威子神秘地说道：“威子，我知道霞和小纪搬到了哪住，她们搬到龙泉雾村了，你去逮，逮住了绝不能饶了她们！”威子点着头答应道：“哦哦，好，我知道了！”（未完待续）

夏日里，豫东南的那个叫乔庄的小村子，当每家的小燕出巢时，当地里的小麦长过农人们的腿弯时，幼年的威子站在胡同口的一棵梧桐树下，他弯腰拣拾着落在地上的梧桐花。蜜蜂在枝头穿梭，很多个的蜂鸣汇聚成一种低沉的音浪。一朵花瓣落到墙头，又一朵落在墙根儿，空气是甜的。

2011年五月，又是梧桐花开的季节，威子骑着电动车带着10岁的女儿来到永定河畔。杨柳依依，绿水悠悠，威子的眉头依然没有完全打开，春风吹不去他心中淡淡的哀愁，但他不会就此消沉，闲瑕时他就带着孩子去亲近自然。

为了在城市中生活下去，威子还是干着老本行。虽然差不多是从零做起，但他知道哪怕他挣的是再小的qian，也都将成为他的保障，也都将成为他的底气，就算步伐再小，也是在步步前进。现在他挣的每一分qian都将是自己的，他可以用它们去交每个季度的房租，可以买冬天的蜂窝煤，可以给父母买点水果，还可以给孩子买学习机。

不干活的时候，威子就在出租屋里坐在椅子上用手机和天南海北的人聊着一些生活中的点滴感悟。那个叫玮的网友从海南给威子的女儿寄过来一身连衣裙。馨也从辽宁给他寄过来一件羽绒服，还每天给他打电话。时间是个好东西，威子在慢慢地自愈。

2012年1月8日，威子花买了七万多买了他人生中的第一辆车，比亚迪G3。虽然只能上外地牌照，但他终于不再做骑摩托老被JC追的梦，终于圆了儿时在灶台边骑小板凳时的梦。恰逢老家的大舅给威子的母亲打来电话说是给威子的弟弟说了个亲事，大舅让人回去见见面。提车仅10天的威子带着弟弟以高速上的最高限速将车开回老家，威子知道，他不是不可以。

2011年5月，通过近一年多的接触之后，馨风尘仆仆地从辽宁来到北京，威子的女儿终于有了一个为她下厨房做饭的人。家里不再冷清，馨变着花样给孩子做吃的，那次她烙了一盘馅饼，威子的女儿狼吞虎咽地吃着，像没吃过似的，她边吃边说道：“妈，真好吃！”馨看着她，只觉得一阵心酸。

一日，威子开车行至三家店永定河西侧的河堤上，隔着挡风玻璃，他无意中看到前方的一个骑车带小孩儿的人，那是一张他再也熟悉不过的脸，但如今彼此已是陌路。她再也不是他的什么人，他再也会听她的驱使。比亚迪绝尘而去，没有一丝的停留。

一天，威子的女儿说道：“爸，我妈昨天接我去她家了！”威子愕然，他问道：“谁？她家？”女儿说道：“对，就小纪家，我妈还让我抱那个小弟弟！”

威子愤怒了！（未完待续）

夜风挤进窗棂，塑料布忽沓忽沓地响着，煤油灯晃动着灯苗。墙上两个巨大的影子下面是俩个忙碌的人。摊烟纸、撒烟丝、抹胶水、推烟锭，“啪嗒！”一声，一根长条烟从卷烟机上落下。不一会儿，众多的长条烟被整齐地码放到一个模具里，然后被掐头去尾，再被等距离的切为数断，然后装盒，然后贴印花……

四十年前豫东南的许多个村子、许多的人家都进行过这样的家庭小作坊式的劳作，人们试图改善生活状况。威子的父母也加入了这个行列。

很多个夜晚，威子磕睡极了，他依着床腿睡着了。煤油灯摇曳着，一朵灯花炸裂，威子睁挣眼就又睡着了。父亲把威子抱起来，他用带胡茬子脸贴了贴威子的额头再将他塞进被窝。母亲剪去灯花，屋里重新亮了起来，她摸了摸渐渐隆起的肚子，重新和父亲劳作起来。由于知识的贫乏、认知的不足，母亲不知道，父亲也不知道，他们所进行这种劳作的性质会对他们将来的这个孩子有什么影响。后来，他们的二儿子为此终生残疾，也使得他们后悔终生。然而眼下最现实的是要摆脱贫穷。

所以，在2003年，一向要强的父亲哪怕是吃着抗精神药依然还要为了20元qian的一个小活儿踏上了城子百批一个商户的石棉瓦库房，结果掉下来砸在了水泥台上，硌断了一条大腿。治病花了两万多，打关司不仅没赢，还被那个无良律师算计了一把。这也就是父亲反对威子打关司的原因。

威子儿时就感受过父亲那胡茬子的硬度，1997年以后在承受着父亲的疾病带来的压力的同时，他更心疼父亲。所以，他忘不了2009年10月12日父亲从银行里为他们买房而取出来的那5万元qian。

对于霞接女儿去她们的新家，还让抱她们的儿子，忍无可忍的威子拨通了霞的电话。他问道：“我爸的钱你啥时候还？”霞回道：“我现在没钱，等有钱了我一定还！”

挂了电话，威子一阵的冷笑，他想：“无赖，你不是跟别人说所有家产都是你一个挣的吗？怎么，区区5万元拿不出手了？”

一天，威子的女儿从学校带回来霞的一封信，原文如下：“近来还好吧！首次提笔我也很无奈，本想见面给你说，想了想还是写了此信，我不是言而无信，原本是说元旦左右还钱给你，可事情变卦了，原来欠下的材料款人家把我起诉到法院，法院给我打电话，我只好先把材料款还上，如果你不相信可以去法院问问去，这几天我都在想办法借钱，还是没借到，我现在还欠一屁股的帐没还，每月我还要还房贷 4000左右，你可能会任为他人会拿钱给我，我给你说我现在的处境，他是每次就给一百元钱的生活费，（未完待续）

（接上文）我也是从这一百元中拿出点给㻏㻏买点衣服和吃的，这两年你却不让我见玲玲，我每次偷着看孩子都会拿点qian给她，我若不是很无奈，能有时间去挣qian我早就还你了，何必让你给我要呢！我父母一直都说让我还你，而我本人什么时候也没有说不还你，只是你占时谅解，我以上如果说半点瞎话不得好死，人生一辈子很是短暂，我什么事早已看透并且释然，这些年我也吃了不少苦，人心都是肉长的，我并不是无情之人，如今的我已不是刚来北京的心境了，尝受了人间冷暖，看透了人心，深夜只有眼泪伴随着我，只要眼泪让我一次次地学会坚强，学会面对任何事，整夜的失眠让我彻悟彻醒，人生没有回头路，我不会去怪任何人和事，只恨自己的傻无知，毕竟给你过了这些年，我对你和孩子还是有很大的亲情，很长时间我并不能释然。而我从来没恨过你，你如果愿意恨我也没办法。我真心希望你以后过的比我好，这些都是我的真心话。

也许我说这些你并不信任我，如果你不信任我所说的话，我有一个提议，或是你或是我，找派出所或居委会、法院作证都可以，我可以给你重新打个欠条包括㻏㻏的抚养费我明年全部给你，只要给我时间，我明年确定能出去挣钱并确定能还给你，我现在过的不是人过的日子，就算你s了我，我占时也拿不出qian，借的办法我也试了，我大妹今年刚买了房没有qian，我实在是借不上来了，请你相信我。

我提议找派出所作证我给你这保证明年还你现在qian一事，如果你同意，可以发短信给我。”

看罢信，威子只觉得荒唐与可笑。

时光飞逝，2013年1月22日，在霞的要求下，威子带着父亲来到***法院，与霞签了一份人民调解协议书，内容为：“被申请人**霞同意于2013年31日前一次性还清申请人***（威子的父亲）伍万元借款，由***区诉前调节室监督见证履行。”威子不知，他正一步步走进霞设计的另一个圈套。年底前的一天，威子带着父亲再次来到法院，走进入调节室，调节室不大，中央是一张长桌，摆放了一圈椅子，调节员坐北朝南伏案坐在单独的一张小桌上，他戴着眼镜，五六十岁，威子和父亲面对着调节员坐了下来，此时霞推门而入，她朝调节员点头示意，并趁威子和父亲说着什么的时候凑近调节员，她拿出手机将一个截面展示给调节员看，调节员立刻：“哦哦”地表示会意。霞在长桌东面落座。调节员说道：“今天叫大家来呢是为了履行上次的调节协议，你们双方有什么意见吗？”霞说道：“我有！”（未完待续

威子心里咯噔一下，他怕她有什么变化，当下心想：“她从这个家走出去都三年多了，婚内怀别人孩子又卷包走人，自己还被净身出户，这且不说，欠父亲的5万元qian至今不还，她想咋着？”

霞扭过脸看向威子说道：“你得先给我签个分手协议！”

威子无语，她甚至都不想看她的那张脸，那张脸上厚厚的嘴唇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冲击着他的肺管子，他都不想把她放在眼睛的余光里，连余光都充满了对她的厌恶。他只觉得对不起父母，他一心想早点结束并离开这里，他一分钟都不想看到她，他厌恶极了。

调节员略微一笑，他说道：“要不先解决一下你俩的问题？”

“行，我签！”威子愤愤地答道，他的语气充满了不屑。于是威子在一张上写道：“今有**威与**霞协议分手，双方无任何财产纠纷，孩子归**威抚养。”霞拿到分手协议迅速收了起来，与此同时，威子也感觉到了这里面有问题。

父亲的5万元拿回来了，在回家的路上，威子接到馨的电话，他大致说明了一下情况，馨问道：“你给她签了？”威子答道：“签了！”馨说：“你傻啊！你这是为了爸的那5万元qian把自己搭出去了！”威子沉默不语。

回到家的威子越想越不对劲，他想起一件事，原来在馨来之前，他于qq上被一个叫轩轩的女人加为好友，当时的威子对任何人都不加防备，轩轩有意打探他，他也说了一些家庭的事，轩轩问他：“你爱过她吗？”威子答：“不爱，从没爱过，三观不同要我怎么去爱？这样的女人不配有爱！”轩轩说：“如果有一天她回来，你还接受她吗？”威子答“她带着十套房回来我也不要她，不是房的问题，是一口气！”轩轩说道：“也许她有她的难处！”威子说道：“她有什么难处？家里qian全交给她，她想干嘛干嘛，两次出轨我都没打过她，她有什么难处！”轩轩回道：“呵呵！”威子越说越气，他说道：“我想起诉她！”轩轩说道：“她毕竟给你生了个闺女呀，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威子感觉不太入耳，他忿忿不平地怼道：“她嫁别人难道就不生孩子吗？生完孩子就是用来抛弃的吗？你怎么老是帮她说话？”轩轩回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嘛！”当时威子感到莫名其妙。几天后威子的母亲告诉威子，她说：“今天我在商场碰到霞了，她在我跟前哭，也搭着我也伤心，我也哭了！”威子生气地说道：“妈！你跟她还抱头痛哭不成？”母亲说：“我提醒你，你是不是跟网上说什么了？那都是些什么人你也不知道！”威子似有所悟，晚上他打开手机找到轩轩，他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未完待续）

隔着手机屏幕，轩轩说道：“哥哥，怎么不叫妹妹了？”威子怒道：“别装了**霞！”轩轩说道：“你说什么呀哥哥！”威子不语。轩轩继续说道：“我还是劝你别从网上找老婆，那个馨，她能丢掉自己的孩子来养你孩子？”“滚！”威子回道，继而拉黑了她。然后他往下翻到她海南大妹的qq号，她大妹曾经说让他先反思一下自己，并且说每个人对于幸福的定义都不一样，威子想到必是妹妹向姐姐提供的他的qq号，他也同样删除了她。威子想起当年小纪张口必称霞为“妹妹”霞张嘴必是：“哎，阿哥哎……”他感觉像吃了一只苍蝇。

威子想，原来霞的那封信只不过是她另一个阴谋的开始，她从qq上就已经提前套取了他的想法、甚至是有可能实施的行动，所以她让他们去法院还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那5万原本就是打过欠条的，她大可直接还钱收回欠条就行了，然而分手协议才是她的主要目的，她与小纪私奔三年，孩子都两岁半了，却还想着让他给她签分手协议，这本身就是一种在危机感下的处心积虑。她让调节员看她手里上的某种信息就说明了一定的问题，那意思是：“某某人让我来找您的，请关照一下！”之类的，但没想到他那么快就签了，至于托关系找人，是她想多了。

事到如今，威子也得出了一个结论，霞并非是依靠着智慧一步步迈向成功，是他愚蠢地一次次放弃了自己应有的权益从而一点点成就她。随便换个男人，她就是个普通妇女。

有必要重申的是，在此之前，2007年5月份因为霞与秃子的事威子也给霞写过一张分手协议，2013年12月份的这张是第二份。由此，一场更狗xue的闹剧即将上演。

后知后觉的威子真切地感受到又上当了，对于自己的权益原本他还没想好怎样去维护，他并不知道什么叫事实婚姻，不知道事实婚姻也可以受法律的保护，但是，霞一系列的操作激怒了他，这个关司，输赢是一回事，打不打是另一回事，不蒸馒头争口气！

2014年开春，威子推开了北京盈科律师事务所的门。由于要打婚姻关司，又鉴于父亲曾被一个无良男律师欺诈，威子就找了一个女律师，律师姓冯，冯律师身形不高，三十多岁年纪，面容白净，瓜子脸，一双细眉。问明来意，冯律师请威子坐下，威子说明了大致情况，并拿出了那本施工日志，还有一张2010年的一张全家福，照片上，威子神形略显憔悴，心中似有忧虑，霞的嘴角微微上扬，女儿双手捧着下颌在中间开心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