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前一抹绿垂檐

斌哥

窗前一抹绿垂檐
 
今年的夏天去了，母亲也去了，我的天塌了……
还记的母亲临终的那个晚上，母亲的呻吟声突然加大，午夜的病房楼道里清晰可闻，闻声赶来的大夫对我说：“你母亲已经到了严重肺感染的地步，整个肺已经完全被痰堵上了，即使转院恐怕也来不及了……”
虽然我对这一时刻早已做了心理准备，但这一时刻真要到来时我还是如闻霹雳。我立刻使自己迅速镇定下来，深吸一口气后，我下定决心让垂危的母亲回家。时值午夜，料想漆黑的乡下医院的门前肯定没有了出租车。给亲友打电话，又恐怕母亲等不到那个时候，好在医院离家仅有二里远，我当机决定用轮椅把母亲推回家。赶来的父亲和我一起以最快的速度帮母亲穿好衣服，抬放到轮椅上，一定要让母亲回家，一定要让母亲回家，一定要让母亲在家里度过最后的时光，这个信念一直提醒着我。漆黑的午夜，空无一人的街上，我推着母亲奔跑。漆黑的午夜，空无一人的街上，我轻声急促地呼唤着妈妈：“妈，您坚持住，妈，您坚持住，妈，您一定要坚持住，我们就要到家了，我们就要到家了……”
母亲走了，母亲走的很平静。在我用轮椅将她推回家的两个小时后，她连一声叮嘱的话都没说，连一声大声的呻吟都没发，静静的走了，静静的走了，永远的离开了她牵挂的儿女。
料理母亲丧事的三天里，我不能悲伤，父亲的嗓子哑了，姐姐的眼肿了，没经过事的妻和儿子变得无助了。作为家里的支柱我不能悲伤，那么多的事要我去做，那么多的人要我去接待，我不能悲伤，可我的心也碎了。午夜又一次降临了，当曲中人散的时候，夜静的怕人，想一想母亲明天就要永远的离家而去，我的泪如泉般滚落在母亲的棺前。
母亲走了，亲友散了，父亲被姐姐接去了，原来偌大的五口人居住的院子，突然变冷清了，冷清的让人心寒。人常说，妈在哪，家就在哪。现在，妈不在家了，妈不在家了，我这时候才真正体味到妈没了，家没了。闭上眼妈就在东屋坐着，睁开眼妈就在院子里一擦一擦地走着。悲从中来，泪眼迷茫，呆若木鸡，是在痛定之后的。我无法揣测九泉之下的母亲是否还一如既往的牵挂着我们，但报得三春晖的思念必将纠结到我生命的终点。
母亲走后，下了一场大雨，母亲手植一株紫藤花在雨水的滋润下牵延着爬上围墙，绕着围墙上镂空的水泥花砖爬向我的窗前，后来沿着一根废弃的电话线挂在了我的窗前。我总觉得那牵延向上的绿就是母亲，想母亲的时候我就凝视那挂在窗前的一抹绿。那抹绿在我的思念里生长着。终有一天，妻发现居然有一根纤细的紫藤花蔓儿穿过窗上为空调打的一个洞探身进屋来，娇嫩的花蔓儿细细的，绿色的茎干泛着不健康的黄色。顶端的叶子嫩嫩的，绿绿的，像一个见不起人的小姑娘将头扭转着。藤蔓后面的叶子则因缺少阳光的爱抚而呈现出病态的黄，蔫蔫地低垂着。妻曾多次建议我将它剪掉，不是因为不时有黄叶子掉落下来，而是担心会有小虫爬进来。但因我把它视作了母亲，因为在它的身上寄托着我对母亲的思念，我怎会舍得，我爱它还唯恐不及。转眼一周过去了，我突然发现那根爬进我室内的藤蔓黄了，枯死了，我的心在触到它的一刹那冷了，我呆望了好久……
转眼又是一个星期，当我还在为母亲的离去悲伤，为枯死的藤而悲伤时，在一次不经意中我瞟到那根枯死的藤蔓，它干巴巴的垂挂在我的窗前，但我突然眼前一亮，我发现一根新的藤蔓正缠着这根死藤努力向上爬着，正是因为这根死藤牢牢地抓着我的窗才给后来者搭了一个支架，让后来者沿着自己枯死的身体向上爬。这是多么了不起的精神呀！我的心突然明朗起来，这难道不是母亲留给我的启示吗？一个家族前行的历史是老一辈人一代代用血汗创造出来的，后辈者是沿着他们开创的基业前行的，他们其实就是那一根根努力向上攀爬中途死去的藤，他们地逝去其实是为了后辈能更好的前行，更好的开花结果。母亲呀，或许是您无意间种下的藤，但它却让我从悲痛中走出来，让我明白我肩上还有更重的责任。
从那天起，我每天都要看一看那根枯藤，看一看借着那根枯藤向上攀爬的一根根新藤。如今，母亲离开我已将近三年，在这个春风又到的季节，望着哪满藤蕾蕾的紫色花朵，母亲啊，我仿佛又见到了您慈祥的容颜。或许您种下这根藤就是要让我明白悲并不是我对您最好的思念，我应该如您一样做一根前驱的藤，因为，父亲要依着我，您的儿媳、孙儿要依着我，我的学生要依着我。母亲啊，我就是跟您一样的一根前驱的藤啊，我要向上，向上……
母亲啊，春风又再一次光顾咱家小院了，在天堂想家的您一定会再一次凝望中看到一抹绿垂透过紫色的花朵垂挂在在咱家的屋檐，那是您留下来庇护我们的绿，我们将在绿的庇护下生活幸福，事业有成。

　　刘红斌，天津蓟州区邦均中学教师，中国诗歌网注册诗人，中学高级教师，能胜任高中语文、地理教学，酷爱写作，作品偶有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