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援以生存

江南雪

“除了生死，其它都是小事！”真正体味和领悟这一点，可也不是小事。 三校合并，干部也是“三个萝卜争一个坑”。“现代教育技术中心”这个坑，居然没一个人报名。可想此“庙”有多烂、“经”有多难念。 我接到任命书后，问书记：“为什么？”书记先说我是“技术干部”，而后又着实夸的我害羞…… 我一般什么都不吃，被夸就嘴短，也算我一短。 <h3>太多人，一夜之间成了“人才”。“人才交流中心”人满为患。</h3> <h3>我从“人才”那吸纳了不少人。朱敏也来找我，我想了一下，就答应她了。</h3> 我晨跑的时候碰到了朱敏，我问她干嘛？她说：“我来上班！”我说：才七点不到，太早了？她说：“我想早点上班” 我知道她多次竞岗都被拒，并有人传话让我也别要她。“你住校外，还这么早来。我给你开门去。” 她眼里含着泪花又说了一遍：“我就想早点上班”。我赶紧说：“我这就给你开门去，今天我就让他们给你配钥匙……” “你不会突然又不要我吧？”“不会！”我见她转身去擦眼泪，就加了一句：“放心吧，绝不会。” 在校长楼遇到书记，她招手让我到她办公室。“你怎么谁都要呀？你那儿应该进点像样的人……” “书记是啥意思？我这可是为你们校领导排忧解难。”“好多别人都不要的人，你怎么都要？” 我说：太多人没岗位，三个月后连基本工资都不发。现在有三五成群地嚷嚷，要去管人事的家里吃饭。你就不怕有人来你办公室，在地下打滚…… 我不是危言耸听。待岗后，占总收入七成的岗位津贴就被取消。基本工资仅占总收入的三成，而且只发到第三个月，这是什么概念…… “您是书记，众多人面临生存危机时，会发生什么局面？”她喃喃自语道：“还真是，那还不急眼了！……” 她让我坐下，并给我倒杯水。我告诉她，我现在有三大任务。一是筹备和搭建第一代校园网，这需要研究生层次人才和大块的资金。二是课件制作和应用，需要增加专业人员，并逐渐向教师普及与推广。三是多媒体教室和设备。现在的七八个教室，应付毕业答辩都不够，更别说科研活动和学术报告…… 多媒体教室的核心设备，除了计算机就是投影仪。大部分投影仪的亮度，都已衰减到50%，还在继续使用…… 投影仪的核心部件，是一个小小的灯泡，是日产限制性进口产品。此灯泡二千多元一个，且必须将废旧灯泡还回去，否则还不卖给你…… 延长使用寿命的最好方法，就是加强维护。不要高学历，需要细心和勤快，需要更多的人手。 数字化、多媒体的使用和普及，是必然趋势。人有缺点我引导，技术不懂我培训。前提是，必须有人…… 你的思维与众不同，没想到，派你去还真对。“要不书记给我一个改过的机会，我把那些人都退回去？”“别、别、别！千万别退回去！” 我更着急的是校园网，需要软、硬件的技术人员，最好是双料人才，再有就是3～5百万的资金……书记答应帮我争取。 朱敏离婚了，前夫是个无业的酒鬼。法院将两小间房判给了前夫，在朱敏没找到住房前，仍然有权住在里屋…… 因拒人艳欲而得罪权贵，屡次竞岗而遭封杀。被油盐不进的我录用后，居然能把舆论造到校领导班子那儿。这是书记向我招手的原因…… 书记在校班子会上发火了：谁也不允许干涉各部门录用待岗人员！如激化矛盾，追究维稳的政治责任 …… 大学扩招，人满为患。设立固安临时分校区，多媒体教室还缺人手。远离本部，条件艰苦，没人愿去。 我为难多日而无策。快下班时，朱敏说：“处长，我去固安吧！”“你女儿马上要高考，你家里能行？” “女儿高三的课早已上完，我带着一块去，上那儿复习备考。” 她与前夫住里外屋，他几乎每天喝醉。她只要一从门口过，抱着她大腿就不放。每每都是女儿连喊带拉，她才能脱身…… 由于得罪权贵，说她与前夫串通，故意把房子判给前夫，所以，学校不认可她再分房的资格。 别人盼着下班回家，她是不愿下班、不敢回家……如果再竞岗失败，她死的心都有。 她领着女儿、带着锅碗瓢盆去了。临走时，我让她把法院判决书给我复印一份，并要她重写一份要房的申请…… “处长，不麻烦您了。我找过N多回，没用！等闺女考上大学，过几年我退休，就住到远郊农村去。” 仅仅是下岗吗？在各种黑浪中，隐藏着太多水怪和恶魔。它们借机兴风作浪，满足私欲。最底层的生灵，随时都会被吞噬。 我反复推演了几遍，带着材料去找分房领导小组。他们听说我为朱敏要房，就说：“朱敏有房子住啦！”我说：“此话太正确，但正确的有点过份。” “既然正确，哪还有什么过份的？”果然话锋难接！我曾多次组织辩论赛，功夫能白费？“说朱敏有住房，请问在座的各位：谁昨晚上是在大街上过的夜？如若不然，你们为什么还要分房？……” 我问得他们目瞪口呆。在无理之下，有一位急声嚷嚷着：“你与一个小寡妇，至于嘛？……” 我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行！今天不说房子的事了。你们先把我与小寡妇的事说清楚！” 我历来的严肃和冷脸，最不怕花边之议。今天撞到我枪口上，算他们倒霉。有一位知道失言了，赶紧打圆场。说大家都是为工作，有话好说…… “朱敏多次找过我们，由于她放弃了原住房，别人有反对意见，我们也没办法！” “怎么是她放弃？那是法院判决！判决书在此，谁有意见，让他去找法院。你们依法办事，有什么为难的？” 他们也如同“拨开乌云见太阳”，“真是的，依法办事。谁有意见，让他去找法院说。” 在校外，给了朱敏两小间房，娘俩总算有了安身之地。朱敏一直坚持到固安教学点撤离，闺女也考上了大学。 “我真想抱抱你，又不忍心害你。你什么时候需要当牛做马的，你找我。我到死的时候，我会想到你。” “燕山雪花大如席！”我们在欣赏雪景时，谁能听见，在最底层承受全部阵痛的呻吟声。援以生存，守正积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