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伏天的故事

黄征9212407

小时候的三伏天，那叫一个热，热浪滚滚的日子没有空调，没有冰箱，只有一把大芭蕉扇在手里白天晚上的摇啊摇。为了降温，买个西瓜泡在冷水里，如果有块天然冰，吃到真正的冰镇西瓜，那就是上了天堂的感觉。 那时候我家已经住到成都道西头，规划局后身，新建的三层楼不高，听见卖冰棍儿的喊声，立马找妈妈要几个钢镚下楼买冰棍儿，水果的三分，奶油的五分。跑慢一点，下楼一看骑自行车卖冰棍儿的人没了踪影，白跑一身汗，也没买着冰棍儿，想哭的感觉都有。 还是妈妈聪明，听到卖冰棍儿拉长音的“冰棍儿，败火！”叫卖声，赶紧到平台喊住人家，然后用绳子拴住我家买菜的竹篮子，里面放上钱，把绳子系到人家伸手够得着的位置。冰棍儿放到竹篮里，妈妈再一点点把篮子拉上来，冰棍儿到手了，还不用下楼。 离我家最近的卖冷食的地方是土山花园体育馆附近，到了晚上一间店铺一扇大门敞开着一盏灯贼亮，蝲蝲蛄围着灯转，丝毫不影响人们来买一角西瓜或者买一棵冰棍儿，蝲蝲蛄和买冷食的人都不断流。冷食里我最喜欢吃冰淇淋，可惜这家铺子不卖，我知道离我家两站地的黄家花园附近长沙路有一家叫四品香铺子里有卖。为了吃到冰淇淋，我不怕远，不怕热，独自走上两站地去吃冰淇淋。 我喜欢看那冰淇淋装在一个不大的圆柱形的灰白色铝桶里，我喜欢看挖冰淇淋的那个特殊的半圆形的勺子，我更喜欢那个半圆的勺子挖起冰淇淋放在一个米浆做的小碗里，那把冰淇淋放进小碗里一瞬间的嘎达一声，是那么悦耳，那么美妙，跑了两站路，听了一声响，手里就有了一个甜甜的软软的冰淇淋，开心极了，一点点舔着吃着往家走。冰淇淋不禁吃，一站地没走完冰淇淋就没了。这个时候正好走到中间的桂林路站，九路公交车站旁也是一个冷食店，这里专门卖刨冰。刚刨好的刨冰松松的雪白雪白的，上面撒上黄色的粉色的红色的小料，漂漂亮亮清清爽爽，太诱人。刚刚吃了冰淇淋，不能再花钱吃刨冰，只能忍住馋，装看不见。 只记得有一次爸爸陪着我去买冰淇淋吃，回来的路上路过刨冰摊，爸爸看我就差流口水那馋猫的样子，又给我买了一份刨冰。站在路边吃刨冰，吃到嘴里沙沙的，还有没刨碎的小冰块，可比冰淇淋还觉得凉爽。刚刚吃过一个冰淇淋，又吃了一份刨冰，又凉快又解馋。那一个有爸爸陪伴的夜晚，是多么美好的夜晚，什么时候想起来也是三伏天刚刚吃了冰淇淋刨冰一样舒服甜蜜。 写到这想起来，我弟弟可没有我这么馋，他好像除了在家里吃买来的冰棍儿，从来没有为了吃冰淇淋冒着暑热走这么远的路。女孩子就是馋啊！ 三楼的阳台就是当年妈妈用竹篮子给我们买冰棍儿的地方。 到内蒙插队的日子，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光。在火烤一样的大地上，麦子被烤成金黄色。随着队长一声洪亮的喊声“开镰啦”！只见队长镰刀一闪，第一镰割下去，手里举起一束在阳光下金光闪闪的麦子，麦收正式开始。社员们像听到发令枪紧跟其后，锋利的镰刀在阳光下泛着白光，一簇簇麦子整齐地倒下，变成一个个均匀整齐的麦捆。我们知青挥舞着到生产队领到的第一件工具——镰刀，学着社员的样子，跟在后面开始学习割麦子。 天蒙蒙亮出工，太阳落山才收工，每天十几个小时在太阳底下火辣辣地烤着，没几天脸被太阳晒得红里透黑，皮肤粗糙得不成样子，早已没了城里学生的模样。看看胳膊，被太阳晒的像要爆皮，皮肤被麦芒扎得痒痒的，一挠泛起一片红色的痕迹。我们的汗水一遍遍湿透了衣服，每个人上衣后背一片硬硬的白色的盐碱结晶。腰痛的直不起来，腿疼的迈不开步，走起路来像拉垮，一步三晃。每天手握镰刀十几个小时，收工放下镰刀，手掌已经伸不开，很久缓不过来。天蒙蒙亮就出工，太阳落山才收工，每天十多小时的割麦累的我们拾不起个来，回家后还依旧需要挑水洗衣，煤油灯下坚持着读书记日记写信。 这是一封写自1973.7.19的信，已经是第六次割麦子，除了劳动的艰苦，看不到自己选调和上学的希望更是无助。我们现在劳动的时间可长呢，最多一天劳动到十七个小时。早三点半就让起来做饭，吃了饭就出工，中午也不让多休息，晚上到太阳落山才让收工。回到家再做饭吃饭，都十点多快十一点了。每天再洗洗澡洗洗衣服，看书，写信，每晚都要十二点以后才能睡觉。不过，我们对这种生活已经较习惯了，只是今年心情不好…… 1973年麦收时节的信 今年的三伏天在天津。很多年没有在天津过夏天了，早已忘记了天津的夏天干热干热的难受劲儿。在上海待了十一个月，加上疫情封控三个月，累透支了，我回到天津的任务就是休息。 年龄大了，没有了孩童时期的无所顾忌无忧无虑，没有了年轻时候的迎难而上和火热干劲，太热，人懒，我只想歇着。除了做一天三顿饭，就是在沙发上追剧或者写美篇。这么多年就心脏供血不好，总是无力状态，这次越呆感觉身上越没劲，是不是降压药里有利尿药缺钾了？想去医院看病太麻烦，不看吧，心里也不踏实。索性到楼下私人医院看看，验个血。去年十月体检基本都正常，这次拿到化验单一看，呵呵，血脂也高了，血糖也高了，同型半胱氨酸也高了。看来不活动还真不行，上海三个月天津两个月基本宅家，能不三高吗！ 可还是懒，不想下楼，上来还得爬六楼，不想出汗，顺着脸流汗那是割麦子的滋味，我不想重新尝。在空调屋中呆着多舒服。管它呢，先让自己舒服最重要。佩服那些不怕热坚持锻炼的人，我这个人有点懒。其实也不懒，下乡时候不是照样像铁姑娘，照样跟男社员比着干。那时候的我，现在好像找不到了！ 七十多岁，没有大病就不错，大热天还是不想动。这就是我，可不是小时候为了吃个冰淇淋走两站路的我，也不是在生产队不怕苦累玩命干活的我。人生真是一个阶段一个想法一个状态，现在冰箱里有现成的冰淇淋冰棍儿，也不敢敞开了随便吃！同样的夏天，不一样的年纪，不一样的过法。哪个阶段的过法，我都觉得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