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古城遗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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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燕子再次开启了奔向南方的长途迁徙，当枝头上摘下了最后一颗冬枣，大地的节候就要移交于冬了。

进入11月，便再不能辜负北方秋天的浓墨重彩。

嫩暖的阳光和轻淡的云影，覆盖在红瓦，以及青砖立着铺就的曲曲弯弯巷路上。醒目的古城墙的墙基，枯瘦的南瓜藤。几只围着食盆啄食的母鸡，“噗”一声飞向房顶的麻雀。大自然调色盘里的明黄和橙红，碰撞出层次感极强的斑斓。如同品尝冰凉稀软的柿子般，去品尝这难得的闲适。

取出手机，拍摄这里的草木，还有那些安静躺在光阴里的古井群，发给张乃耀老师看。平时鲜有回复微信习惯的他，迅速在微信回复了我：家乡的味道。

这组照片即刻让他认出了根植于内心的故乡——古城。

沾化县城的驻地，过去是在古城，简称“沾城”。1957年，县城东迁富国。1982年，沾城更名为古城。

古城距富国城区约29公里。东接下洼，南邻大高，西南与阳信县交界，西北与无棣县为邻。

这座有着千余年历史的小镇，造就其独特的风貌和肌理，留下了不少古迹。

商朝时，沾化境域属薄姑（在古籍中，也写成“蒲姑、勃姑、亳姑”等）国。至秦朝时，属厌次县地。

据考，公元 688 年（唐垂拱四年）于此设置招安镇。宋庆历二年（1042年）升招安镇为招安县，隶属滨州。

“招安”改“沾化”，是金章宗的杰作。在金章宗看来，尽管招安含有“招抚安顺”之义，但“招安”二字不雅，有伤黎民尊严，为了显示皇恩浩荡，就借用了汉代太守龚遂治理渤海郡“海濒遐远，不沾圣化”词句，在金明昌六年（1195年）更招安县为沾化县，寓意“复沾圣化”，彰显升平景象。

这里自古人才辈出，乃钟灵毓秀之地。明清起“科第连甲，名儒代起”。史书记载有：“一科四进士，每科必进士，父子二鼎甲”之佳话。先后出过进士40名，贡士385名。古楹联曰“三塔沾化英才出，诸佛普渡福缘人”。

古韵流芳。在老城里十字大街西南角，至今仍保存有一清末的小院，距今已经有100多年的历史了。正房为前出厦门面房。院子的门楼朝东，全为清砖灰瓦，高脊翘椽，内墙有“菱形”砖装饰，建筑非常考究。原本是一座名为“和盛德”杂货店，经营糕点、纸张等日用百货。

曾经的魁星楼、文轩坊、文庙建筑群、砺廉门、沾化民俗馆、民众鼓书院等23处景点已被修复重建。

学官俗称文庙，2012年复建。曾为县内的儒教圣地，位于城内东南隅。14世纪70年代（明洪武初年）知县李子文倡建。以后经过不断的扩建修葺，始形成庞大建筑群。建筑以大成殿，东、西庑，戟门，棂星门为主体，另有崇圣祠、名宦祠、乡贤祠、忠义祠、文昌阁等。

城东关遗址下出土的文物，摆在那儿，请你随便看。

沾化古城墙遗迹。

她被称作招安县时，这里还无城池。金代更名沾化县后，始筑城，周长“五里十步”。

据记载，城池经元、明、清、民国各代不断修葺扩展。1466年（明成化二年）重葺。1515年（明正德十年）再次缮修：“延袤二里三百步，高三丈，上广六尺，下一仞有半，堞一千二百五十。”

有诗赞曰：郭连盘河县绕湖，仙城面面水平铺。至此，已成规模。

后又经多次复修。1754年（清乾隆十九年），修建工程最大，化费“帑银一万七千三百八十两四钱六分五毫一丝。除城门，城围共长六百二十一丈九尺，高二丈，顶宽八尺，底宽一丈四尺”。

1931年，划拨地方款项修整，面目大为改观。城具四门，东曰崇礼，南曰由义，西曰砺廉，北曰明耻。门洞均呈拱形，顶上各建望楼，绕女墙。1939年，城池遭受严重破坏。现在能看到的，仅剩了东门遗址处的一段土筑老城墙（底座长1.8米，宽1.2米，高2.3米），以及城东北角和城东门处残存的一段墙基。

古城墙的夯土，如今已经被结结实实围护了起来。有一丛小灌木，顽强地生长在墙头上。有意思啊，这货或是千百年前这片土地上最不缺少的东西吧，如今却在这里摇头晃脑，吸引人的注意。伸手触碰青砖、夯土，冷冷的。那指尖感觉到的，可是五百年前的光阴吗？

空地上方原有建筑，曾是建国后修建的“沾化大礼堂”，后拆除。时至今日，没有再建其它建筑。

城东南有一长宽约300多米，深2米余的大湾，这就是沾化有名的南湖，又叫齐云湖，俗名风水湾，或叫风水台湾。自古以来旱不见底，涝不外溢，神奇之至。

民间传说，古时有南方人赶风水，来到此地赶不动，细听有读书之声，断定这里风水好，日后必将兴盛，由此而得名。

试推想，风水湾应为当初建城时取土而成。询问乃耀老师，他说，天然的地势，再加上取土筑城，这应该是主因。历史上北关区域地势低洼，需要大量土方抬高，于是在麦口时节，水位降到最低处时，不断往深里挖，往四处进行扩展，形成了这一大片水域。

他还神秘地对我说：北关的狭长地带下，埋藏的应该有文物。

你可别真去核实，如果与事实不符，概不承认。

风水湾中偏东南，有一方圆约50米、高3米多的土台子，这就是有名的文峰台。据县志记载：文峰台，俗称风水台，位于古城南湖中。1488年（明弘治）训导汪文明倡筑。“高百尺，围二十余丈”。后县内绅士醵金建塔，与城头魁星楼相映。

由于台体长期饱受风雨侵袭，如今已大为减小。

县域内，像这样的水塘、湖湾似乎并不少见。然而，它们都不足以构成作为风景的元素。到了风水湾，感觉则不同了。有水，有台，有魁星楼，也有平畴。布置的那么错落有致，自然的结构显得是那么调和。

从北往南看，空阔明朗。浅浅深深的颜色变化着，波动着。这时，已然美成了一幅素净的秋图。云光潋滟，一棵棵柳树痴守着河岸，随着风摇头，像是在叹息。此情此景，不由得想起沈从文那一句最为暖心的话：我就这样一边看水，一边想你。

倘若是冬天下一点小雪呢？文峰台全白了，曼妙的是给湖水镶上一道银边，是不是更美？到时候来看看，那日常里始终固执追随的枯寂，一定被你扔到爪哇国里。

欣赏过石坊上夺目的刻石大字“文轩坊”，跨过台阶七级的文德桥，就到了魁星楼。

魁星楼始建于1924年，原位于城墙东南角，高七丈余，巍然壮观。拾级而上有平台，周绕女墙，楼居其中，供奉着魁星（神话中主文运、文章的天神）塑像。

楼三级六角，内设木梯，可登极顶，凭窗遥望，不仅可鸟瞰全城，且四野尽收眼底。令人惋惜的是，此楼于1945年毁坏，后倾圮。2008年方得以重建，楼高27.7米，台阶一共是47级。

顺着青砖路走不多远，就到了位于东关村西首的文峰小学大礼堂。

圆圆的月亮门上着锁链，隔着院墙能看里面高大的树木。

大礼堂五楹，坐北向南，为硬山殿宇式单檐砖木结构，属于典型的清代北方建筑。

这里虽然没有光滑的石井栏，然而到了夏天，鸣蝉在树叶里长吟肯定是会有的，也能看到轻捷的麻雀忽然从草间直窜向云霄里去。

文峰小学所育人才遍及中外，不乏栋梁。当时，为清末民初沾化境内最高学府。有人说，学校建在1905年。这恐怕是有误的。此种说法，可能是源于1905年9月2日，清政府宣布科举制度正式废除，因此想当然认为，沾化即刻建立了文峰小学。

乃耀老师对此有自己的见解，他说，当时的沾化还是相对封闭的。到了1906年，仍有很多当地的读书人到武定府（惠民）去参加丙午科。所以说，文峰小学最早或于1906年才开始筹建。

后来，我在《沾化文史集萃》第一辑里找到了相关资料，从而印证了乃耀老师的判断：文峰小学始建于1906年（清光绪三十二年），初名为“沾化县高等小学堂”，到了冬天才开始招收第一批学员，不足30人，定为“甲班”，学制四年。至1933年更名为“沾化县文峰完全小学”，简称“文峰小学”，规模日臻完善。

小学的校舍整体呈三进院，共88间，现仅存大礼堂。大礼堂部分建筑结构存在一定破损，但木质构件保存较好。青砖灰瓦，直脊上有鳞瓦直饰，龙鸱吻脊，沿山陈兽，砖雕墙头，檐下彩绘板平列，朱柱，格棂木门翠窗，气势巍然。它既是“戊戌变法”后办新学、创实业、文治图强的历史珍贵胜迹，又是鲁北平原文明古县灿烂文化的标志。

墙体上的语录，是隶属于那个火红年代的印痕，语录蕴含的道理至今依然是颠扑不破的。

曲径通幽处。

穿过一个丛密的树林，弯曲的路径被密匝匝的林木遮掩，往前看不到尽头，回头也无法再试图看得来路。我悄悄地尽移着步往前走，小桥，土路，古木，疏淡的阳光，相得益彰。它虽没有江南园林的叠石理水，名贵花木。可是她有属于古城的土生土长的质朴，典雅，烟火气。每一株都活成了独一无二，没有丝毫依阿取容的姿态。

无棣的唐枣，只有李楼那儿的一株。千佛山的秦琼拴马槐，也不过一棵。而东关村内就有古槐五株，至今犹存。有一株，载在《府志》，其树年代失考，干高六七尺，粗约一抱，中与顶有空处，干旁有数孔穴。在此株东南、西南约6米处，各有一株，相视而立。

传说唐太宗李世民御驾东征，军队长达500里。士兵劳顿，遂将军营扎于此地休憩。李世民观此树挺拔俊秀，便将坐骑栓于此。东征凯旋，将此树命名为唐槐。有两位将士为保护皇帝安全，昼夜守护。后人就又栽植了槐树两株，以示纪念。乡人赐名为：唐帝驻军槐。

其实，好多地方都有古槐，这可能与先人的故土情节有关。“问我老家在何处？山西洪洞大槐树。祖先故居在哪里？大槐树上老鸹窝”。这流传了数百年的民谣，几乎是尽人皆知的。当初栽下槐树，或许就是为了纪念遥远的故乡吧！

在东街村北部（即老县城北城墙下）有一块面积约2亩，地下残井密布的洼地。由于该井群西侧曾有一座尼姑庵，人们把这里的井统称为“姑子庵井”。 井水甜似奶水，哺育着一方人，古城人也尊称其为“妈妈井”。

该井群由来已久，历代都有人在此建井。现存一北一南两口较为完整的老井。两井相距8米，井口均直径3米，上架十字井架，深约8米。北井较为古老，名“幸福泉”，寓意此水可保一方百姓幸福安康。始建何年已不可考，至今历经数次维修加固。南井较晚，建于1966年，当年华北地区发生重大旱情，原先水量充足的北井已无法满足人们的生活需要，于是始建南井，取名“鏖天泉”，含有古城人民众志成城鏖战天灾之意。

姑子庵井这里，实在是适合树木的点缀。一株株亭亭如盖，古井叠翠简直就是一幅彩画。

顺便一提，来到古城，记得要去实地看看永不干涸的海眼“裂子”，零距离欣赏融秧歌剧和戏曲于一体的民间歌舞“鸳鸯嫁老雕”。还有民众鼓书院的渤海大鼓，风格独特，可要听听。那渤海的琴音，针灸一乡风。不管走到哪里，只要听到它，准能把对老家的思念扯的老长老长。

古城墙的墙基。

这次的薄游，周遭环境所给予我心灵深处的慰籍，是无穷而深远的。一鼓一板，忧伤的经纬用尽深情。一墙一巷，不着旧时幻城。我用了自己的本能、血液甚至心跳，去品读古城。体味这里宁静伴有温度，飘逸而有风致的，开阔平原上所能看到的那一城风烟。于是，也就有了下面的《古城旧巷》。

古城旧巷

书写在南方人眼里

南湖齐云的深沉

风水湾·文峰台与魁星

流水漫随

飒飒秋声

心情

像一艘小船

孤独的航行

千年沉淀

盛满了落寞的

东街城北的姑子庵井

说了很多凌乱的话

不变是你的卖萌

纠结啊，纠结

清醒里的樱桃红

当初谁的身影

隐进招安镇

把记忆典给

青砖的丁家当铺

风化的票据

赎不出魄魂骨瘦如柴的

结晶

一鼓一板

忧伤的经纬用尽深情

一墙一巷

不着旧时幻城

渤海琴音

针灸一乡风

不经意

触碰你的名字

哇呀呀

留有我的疼

2022.11.04零℃草就于文化古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