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时光飞逝转眼之间又是一年花开的季节。这年的雨水特别充沛,鸢尾花开的也格外俏丽。雨后按我俩约定的习惯,我到草原里挑了两朵品相最好的鸢尾花带回驻地,等待她的到来。正在这时,一辆吉普车溅着路面上的积水疾驰而来。车上的司机老远便从车里探出头来,大声的喊到:“快!快!出事了!前面的客车翻了,人都扣在了里面。快去救人啊!”</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我顿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急忙吩咐一旁的两个人:“你们在这值班,其他人跟我来。”</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我急匆匆的登上赶来的吉普。吉普车极速的调转车头,向来时的路急驶,我紧张的目视着前方,车行进了大约一里多地,就看到山边的沟里,侧翻着一辆客车,车顶上还有人正在紧张的进行施救 。没等车辆停稳我便带头跳了下去。</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走近了才发现,出事的客车是向右侧翻,车的发动机已经开始向外漏油了,情况非常的危急。我边捡起路旁的石头砸向已经破损了的前挡风玻璃,边向其他人吼道:“赶紧砸窗户,救人要紧!快!”</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众人按我说的纷纷捡起石块砸开车窗,把受困的人们向外施救。我刚刚打开一个缺口,车里的两个乘客便惊恐的手脚并用从里面奔了出来,我扩大了一下缺口,进到尘土飞扬昏暗的车里时,就听到一个孱弱声音喊到:“快救孩子。”</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是她的声音!我寻声奔去,只见昏暗的车厢内,乘务员的方位堆满杂物,杂物的间隙隐约可见她那失色的面孔,我疯野似的扒开杂物。只见她苍白无力的斜躺在地上,但依然倔强的用腿和手臂支撑着一个狭小空间,空间里一个孩子卷曲着躺在那儿,由于过度惊吓孩子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惊恐的看着我。一个重物实实在在的压在她的双腿上,我奋力的抬开重物,拼命的把她向外拉扯。她急切的说:“先别管我,先救孩子。”</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于是我费力的从空隙间把孩子抱出,递给随后赶到的施救人员 。返身救她时,她用颤抖的声音对我说:“我的腿……。”</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我迅速的调整了一下站姿,用肩膀顶开有可能再次坍塌下来的杂物。双臂伸到她的身下,并示意她用双手搂着我的脖子。我轻轻的、一点点的、小心翼翼的将她卷曲的身体抬起。唯恐一个不小心给她造成伤痛,就这样我踉跄的踏着车内的杂物抱着她来到了车外 。这时车上的人员已经全部的被安全撤离了。所有的人员都安然无恙。只有她由于在车侧翻的那一刻,为了保护孩子,双腿担在工作台旁被重物砸到失去了知觉,看情况有可能伤到了筋骨。我抱着她快速的来到停在不远处的吉普车前,将她平放在后排座位上,并安排司机抓紧送往就近的医院 。为了防止路途颠簸对她的腿造成再次伤害 。我快速的脱下内衣,用尽全力疯狂的徒手将它撕成条状,在司机的帮助下找来木棍给她的双腿做了个简单应急处理。整个过程中她一直默不作声的看着我。当忙完这一切,我再次抬头看她时,只见她那原本清秀的脸上多了几道污渍和划痕。我便趁司机下车关前后四敞大开的车门时,探过身去用自认为还算干净的手背,轻轻的替她擦拭。她安静的躺着任由我轻抚着清洁她的脸容,但当我把整个身体俯下探近她时。她猛地抬起手臂,紧紧抱住我探过身的脖子,微微的抬起头用她那冰凉的脸颊贴在了我的脸上,身体颤抖嘤嘤的哭泣。我直直的停在那儿,这一刻我多么希望躺在车上的不是她而是我自己。假如可以我愿意用我的双腿代替她的双腿,替她承受压倒她的那个重物的千百次撞击,替她承受这所有的痛苦。可是现在我却无能为力。我不无心疼的安慰到:“没事的,都过去了,一切都会好的,我有任务陪不了你,你自己多保重,到医院检查完了及时给我个信。我在这等你,过两天我带着你,我们一起去采你最喜欢的鸢尾花。”</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送馨芮去医院的第二天中午,负责送她的吉普车司机返回来,向我讲述了她的情况。目前,状况不错,情绪稳定。双腿小腿骨有轻微的骨裂,需要进一步的住院治疗。并捎来她的口信说:自己挺好的,不用挂念。等她的腿好了还要和我一起去采鸢尾花。还说:这是我答应她的,可不准食言。</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次日,天刚蒙蒙亮我便赶在早操前来到草原,精心的挑选了两朵鸢尾花,再配上六片壮实的鸢尾花叶,就近采了若干百合花。将鸢尾花高出百合放在百合花的中间,六片花叶有序的散布在两朵鸢尾花的周边,再用靰鞡草捆扎成型。回到驻地后,见出操的时间还没有到,就急忙找来站长结婚时用的另一只花瓶,把它们一并养了起来,打算来车时把它带给馨芮。</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当年我所在的驻地只有一台军用明码电台,它是我们和驻地之外联系的唯一通讯设备,但是只能用于队务。像今天这样想要和外界取得联系,沟通事物、通信往来包括购物等日常生活,只能通过过往的车辆代办。</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中午开往嫩江方向的客车到站后,我便找到新来的乘务员,把早已准备好了的花束,以及事先写好了的信件,一起交给她。乘务员用审视的目光上下仔细的打量了我一番说:“啊!你就是馨芮姐经常提起的那个他吧?”我不知可否的点了点头,以示应答。她见我这个表情就笃定了自己的推测说:“放心吧,我一定亲手送给她。”</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见她接过东西打算离去,我赶忙说到:“麻烦你告诉她,下周我安排一下工作就去看她。”</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送走了乘务员我便和站长商议看望馨芮的事,按照日程安排本周六也就是后天,我就可以见到她了。确定这件事后,心里特别的兴奋,恨不得马上飞到她的身旁。这天晚上我失眠了,她的身影总是在我的脑海里萦绕,几度强迫自己镇静,可那不争气的脑袋却怎么也冷静不下来,幻想着和她相见的场景,憧憬着和她在一起的未来。时间在煎熬中度过。终于等到了周六,我换上崭新的夏常服,手捧着赶早为她准备的鸢尾花,焦急等待着下行客车的到来。就在这时站里的通信员急匆匆跑来说:“总部来电,接到上级命令,全站所有人员马上整理装备撤离驻地。大队已经派出车辆接人员撤离,车已经出发,估计快到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我的头嗡的一下就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的击打了一样。一阵昏天暗地的眩晕,懊恼、悔恨更多的是无助和无奈涌上了心头。我故作镇静平复了一下情绪,便急忙问道:“上级通知去什么地方了嘛?”</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通信员满脸茫然但又无奈的对我说:“这,上级没通知。”</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说完又急忙补充:“我问了,他们说不清楚,只是强调按命令执行。”</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我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迅速的整理内务,见车没到,暂时还有时间,便和通信员交代了几句。抓起身旁的鸢尾花,向一里地外的林场跑去,那里有本地唯一的饭店,也是所有途径此地的司乘人员吃午饭的地方。我上气不接下气的找到了女老板将花儿交给她,并向她要来纸和笔,匆忙的写到:</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馨芮,我有任务暂时离开一段时间,具体情况,事后见面再向你说明,多保重自己。</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想你的文清</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写好后交给女老板,用几近哀求的语调嘱咐她,一定要交给嫩江的乘务员叫她务必在今天转交给馨芮。办理完这件事之后我那杂乱的心才稍微有所平复。返回驻地,大队的车已经等在那儿了。之后便是三个月的集中封闭式训练,它彻底的打破了我所有的计划,也击碎了我美好的憧憬。</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三个月的集训在紧张和煎熬中度过,高强度的集训之后我被大队派往了上马厂。这里距离市区相对较近,条件也较大岭好了许多。单位里还配有一门手摇式呼叫电话。我到单位的第一件事便是抄起电话摇通市局总台请话务员转接嫩江总台,接通后又请嫩江总台话务员转接嫩江县客运总站。一番神一般的操作足足耗费二十多分钟,电话终于被接通了。听声音对方接电话的是一位老者,操着一口浓重的胶东口音,由于是多次中转,电话效果极差,再加上他还略有些口迟。我费力的和他交流着,经过不懈努力最终他听明白了我的意思,我也听明白了他的表述。大概意思是我要找的人不在这里干了,上个月什么老张还是什么老王的把这里买下了,现在这个单位是他们的了等等。于是我就问他是否可以帮我找一个原单位的老人儿。他想了想说,你就直接给经理室打电话吧,并且细心的告诉我,经理姓张是原单位的领导。挂断电话后,我又经过再次神一般操作,接通了经理室的电话,接听电话的果然是姓张的经理。简略的说明通话的意思,对方告诉我,他认识馨芮,但馨芮已不在这工作了。因为上个月公司买断重组,大部分人都买断离职了。不过据他了解,好像馨芮随父母去了上海。</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他说到这儿时,我猛然想起就在她出事的前几天,她对我说,他父亲是上海知青,当年响应号召上山下乡,母亲是本地人,当时在农村教学,两人相识后组建了家庭。现在有政策父亲计划返城,因为她母亲回城的身份不好解决,所以也很纠结。</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我道了声谢放下电话,虽然有些失望,但心里又有太多的不甘,就在不知所措时,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那就是到她居住的老屋打听一下,也许还有希望。于是我在新单位安顿好一切,一周后怀着忐忑的心情踏上寻她之路。经多方打听寻找,我终于找到了她和她父母原来居住的嫩江县县城里的二马路(**#)。这里已是人去屋空,一个硕大的锁头横亘在门上。此时的我呆视着铁锁心头冰凉,似乎感觉那把锁锁着的不是门而是心!是一颗伤痛而又破碎的充满了思念的心。</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后来的后来,就是再没有了后来,没有了战备时的三中队—嫩江人的客运站,更是无从找寻当年牵挂的、至今难以忘怀的、清纯的纯情思恋的人了。</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