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篷

岚江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前些日子到儿子家去看孙女,只见他们家的客厅里搭着一顶野外宿营的帐篷,四方穹顶侧边有个帘子,还带上拉链。孙女钻进钻出快乐地玩耍着,看到这种时尚的帐篷里充满了乐趣和幸福感,不由自主使我想到了我们当年住帐篷的情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在那不堪回首的岁月里,我们作为知青来到了大兴安岭,当我们的知青专列抵达铁路的北疆尽头时,那时天已昏暗,我们收拾了自己随身行李,走下了这趟满载了知青的专列。我们一共来了六个连八百余人,按出发时编排好的连队顺序,集中在站前一个不大的广场上,等侯转运我们的军用卡车,趁着闲等的间隙我环顾着四周,站前除了车站,似乎没有什么象样的建筑,看到只是一个个用帆布围成的一座座小屋,每个小屋都有几个田字形的小窗,窗里透出了昏暗的灯光,我们的领队告诉我们那就是帐篷。这是我第一次实实在在见到的帐篷,而我们到了目的地之后也要住一段时间这样的帐篷。由于天已渐黑,我们只是朦朦胧胧的记住了从那田字窗户里透露出来的一丝亮光。随着一声召唤“四连”到这边上车,每辆车挤上了二十多个人,由于提前告知下火车后要穿上厚实的衣服,所以我们就将在家出发时领的棉祆,棉裤、大衣穿在了一起,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就算是这样,我们挤在敞蓬车里受到寒风的侵袭也冻得够呛,况且天上还飘着细细的雪花,就这样一路颠簸了近三个多小时终于到了我们的驻地——阿木尔。</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由于我们是第一批到达阿木尔的知青,为了我们到达后有地方住,当时铁道兵5811部队派出战士支援,临时搭建了七八顶帐篷作为我们的息歇之地。那时室外气温已经降到了零下二十多度,这个温度对于刚从南方过来的年青人就象是一下子掉进了冰窟窿里一样,不知所措。当安排好我们指定的帐篷后,一下子拥了进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帐篷里只见二只方形的大铁炉烧的旺旺的,顿时感觉到一股暖气弥漫在整个帐篷里,室内温度估计有个二十多度,在里面已浑然不知帐篷外那冰天雪地模样了。当身体缓过来时我环顾了帐篷里的情景,只见二排统长的铺位连在了一起,中间一条宽约一米多的通道,二端距门口三、四米左右各安放了个铁炉子,直径二十厘米左右的铁筒作为烟囱一直伸向帐篷二端的“山墙上”,向外延伸排放着浓浓的青烟。统长的铺位上,排铺着直径约五厘米左右的小木杆,当时由于没有锯板设备,把这小杆排列一齐临时用来当作床板,统铺上分别安放着一条约八九十厘米宽的毛毡毯子,每人一条按位就寝,一个排三十多位知青都挤在了这二排的统铺之上。由于我们的行李未能同行到达,因此这一宿我们只能和着衣服绻缩在这毡毯上对付了一晚上。夜渐渐深了,五天五夜的旅途劳顿终于有了一个舒展身体的栖息之处,只是在不远处的帐篷里传来阵阵女生的抽泣声,听着感到有点凄凉和伤感。尽管我来时有了足够的思想准备,预想了多种的艰苦程度,但眼前的一切颠覆了我的预想,让我感受到进入原始森林里如此原始的状态,心中免不了一阵的沮丧。好在这一夜的炉火烧的特别给力,加上每人还有一件棉大衣,感觉中也不是太冷,只是早晨起来浑身感到硌得不舒服,必竞我们是睡在这凹凸不平的木杆子上的,可就是这样的感受却让我们记忆了一辈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清晨起床后第一眼看到的是昨晚上给我们烧炉子的一位老工人,说是老工人但实际年龄也就是二十五、六岁,圆乎乎的脸蛋,胖墩墩的身材,穿着一件黑色的棉袄腰中还栓着一根腰带,有点想象中的东北汉子模样,他头带着一顶搭拉着帽沿的狗皮棉帽,扇乎着二边遮耳的帽沿在抡着大斧劈木柴,当地人称之为柈子,觉得非常朴素可爱,上前就去搭讪,得知他姓张,是从新林区大乌苏林场支缓过来的,后来在一个连队熟悉后我们都称他为张胖子,他那可掬的笑容显得十分憨厚,以致于我影响十分深刻。</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我们的帐篷有十多米长,帐篷是用帆布和毛毡缝制而成的,具有良好的保温功能。特别是一场大雪过后帐篷顶上结上了厚厚的积雪,在帐篷的屋檐处断裂,积雪的厚度一览无疑,还有悬挂着的冰凌川,晶莹剔透在阳光折射下闪闪晶亮,这景象就像童话小说里描绘的冰雪世界一样。进出帐篷的门用一块厚厚的帘子挂在那里,但并不严实,由于内外温差,透风的地方常常结满了霜花,然后又成了冰球,最具特色的是那块不大的玻璃窗外挂满了冰挂子,一条一条悬挂在外面,就象是一道风景似的。在这极端气候条件下,这些由于冷热交替的附属品,到了某种程度也会影响到我们的生活,所以我们也会时不时的要去清理一下。最有趣的是我们洗漱后的水谁也不愿意多跨出几步洒向宽阔的地面,而是就近往帐篷门口一拨,久而久之门口便成了一个个的大冰包,这也成了我们知青帐篷的明显标志,就像是一道风景线。走出帐篷门帘便需小心翼翼,如一不留神便会滑出个仰天溜冰。碰到过让人尴尬的一幕,那是一天早上,有位拿着洗漱完的脸盆出门倒水,一不小心脚下一滑一个仰天,可能摔得有点痛,在冰包上座了一会,人起不来了,被冰给冻住了,急着喊人用铁镐给他刨了出来,象这种事屡见不鲜。门口冰包实在太大了影响了出行,还不得不进行刨冰清理,要不是亲身经历怎么也不会相信真的如此夸张。</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由于林场里来了位锯板师傅,架起了一个圆盘锯,第一次看到用解放牌卡车架空的后轮拉上皮带驱动圆盘锯,锯开原木一块块的木板成了我们的床板,从此告别了小杆再也不会咯得腰痛了。由于有了木板我们也把居住的帐篷给规整了一下,一统间的帐篷被木板隔成了二间,基本上是一个班十来个人住一间,空间小了一点也减少了大统间的喧哗,也算是有所改善了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的主要任务是搭帐篷。为迎接十一月十七日即将到来的知青做准备工作,据说要来二个连的人马,需要搭建十几顶的帐篷,只有五天时间,所以当时铁道兵部队也专门派了现役军人来帮助我们,每个班里派了一名军人加上不多几位的老林区来的工人作指导,使我们这些十七八岁的知青们开始了搭篷造窝的工作。我们从伐木开始(伐搭建帐篷的小木杆)剥离树皮,截至需要的长度,然后立柱、架梁等等。最难干的活是刨立柱的坑,要求有五十厘米的深度,这个放在南方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可在这零下三十度的环境里,大地冻得象铁板一样硬,铁镐刨下去就是一个白眼,费了好大的劲才刨好一个坑,量一下深度还不到二十厘米,还需继续深挖,累得我们个个腰酸臂痛。基础没挖好柱子就没办法立,所以影响了进度。为了抢时间,坑的深度也不再要求一定要达到规定深度,只要能立上再浇上水一冻,冻住了的柱子还真的很牢固,但基础浅了势必会影响整个帐篷的稳定性,所以为了将梁和柱子更加牢固的固定,原来规定用一个U字型的扒钉现在用上了二个,(那时候我们跟着称它为扒居子)这样一来四周固定好之后应该也是没问题的,但是惹出了一点小麻烦,那时候的物资都是有计划配给的,盖几顶帐篷配几个扒钉那是有数的,这样“扒居子”用量超过了原来的预算,害得当时管材料的王调度极度不满,可是也没有办法,这次搭建帐篷的时间实在太紧张了,要在五天内必须完成搭建好,所以连公社一把手梁同云主任和张让彬副主任及政工组的刘组长等领导干部都亲自参与了,最后多用了几个扒居子也就这样了。说起王调度他是位福建人,大名王衍志是文革前的大学生,毕业后被分配到东北大兴安岭林区,这次随着阿木尔的开发一起来这里組建林场,后来任林场的生产调度,主要负责计划和统计工作,由于地缘关系,和我们这些南方知青很是亲近。由于他为人耿直,说话喜欢直来直去因此在林场始终只是个调度员,据说在七五年左右也离开了大兴安岭调回福建去了。说回搭帐篷的事,经过五天的奋战也总算是完成了任务,在十一月十七日的晚上迎来了阿木尔公社第二批知青的到来(浙江嵊县的二个连)也让他们有了一个安身之处。</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就这样我们开始帐篷里的生活,从事着林区基本建设的工作。后来我们林场所在地搬迁到正式规划区域,直到一九七二年十月我从新林学习回来到林场机关后,才告别了帐篷。先是住进了大坯房,再后来就是砖瓦房里,这样算下来前后也有二年多时间,当然在连队里的伙伴们住帐篷的时间还要长些,在这种艰苦的生活环境中一直延续到返城,还真是不容易。</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写到这里我在想每个人都拥有值得怀念的过去,而这些过去终将成为回忆,但这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里,陪伴着我们度过的却是艰辛而又充满激情的岁月,这些却不是每个人都会拥有的。虽然这些人和事早已远去,但是想起以前所经历过的岁月,这又将会是一种自我精神上的愉悦。但过去的终将是过去了,我们感叹的是时光匆匆的流逝,而总想为自己的青春感慨,也许这也是一种自然规律,从而希望得到心灵的抚慰。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span></p> <p class="ql-block"> 2022年11月写于嘉兴富安广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