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那些事,那座老房子

超越梦想

<p class="ql-block">  弹指间20年过去了,每次进城路过中坝乡,就会想起在那里度过的三年的高中时光,记忆优深,历历在目。中坝中学又名礼县三中,虽然是礼县三中,那时候并不能和礼县一中,礼县二中相提并论,记得我上高中那年,高三没有学生,高二只有8名同学,我们高一新生当时报了42人,到最后坚持下来的只有13人,在所有人心目中都觉得名存实亡,甚至说起礼县三中,根本没人知道在什么地方。</p> <p class="ql-block">  让时光回到2000年吧,那时候我刚18岁,从白关中学毕业,那年头在我们那里根本没有人读书,和我同龄人大部分从我教场村村小二年级顺利毕业后,就再不上学了,根本没有人把读书放在眼里,原本正当读书的年龄,由于人们思想落后,就算谁家娃娃外出求学反而有人会觉得大惊小怪。八九百人的村当时根本没有几个初中毕业生。初中毕业后的我自认为是高材生,偶尔会帮邻居大哥给外出的老婆写几封信,觉得已经学有所用,沾沾自喜。初中毕业后,由于学习差,家境贫寒,再加上父亲常年重病缠身,再看看身边同龄人,有的娶妻生子,有的外出务工挣钱养家糊口,觉得自己接下来的任务也就是娶妻生子,外出务工。然而一次突然的遇见改变了我的命运。</p> <p class="ql-block">  转眼间又到开学季,有的同学插班补习,有的同学去省外上技校,有的同学外出打工,而我一片茫然,不知去向, 一直在家里逗留。记得有一天和爸爸妈妈在上坝里挖洋芋,我的老同学路过地边,我问他去干嘛,他说去中坝报名上高中,他问我去不去,我没有做出决定,回家后正在为上学发难,姑妈正好来我家,她第一时间了解我上学情况,其实我还是想去上学,感觉只有读书会有美好的未来,只有读书才能看到将来不确定的人生,爸爸妈妈也没有支持让我一定要读书,也没有阻挠我再上学,一直是随我的便。姑妈语重心长的对家人说:“一定要让读书,不读书将来干什么”她举了好多好多例子,她的一番话打动了爷爷的心,爷爷大力支持我去上学,姑妈的到来给我指明了方向,第二天天刚亮我就去中坝报名,一个人从家里出发,翻越四块尖梁,来到白关巨坪老林沟门前,沿着刚修好的公路一弯又一弯走下坝,来到格子沟,大步大步向前赶,感到美好前程就在眼前,顿时觉得脚步是那么的轻盈,心情是那么的澎湃,80多里路4个小时赶到,下午报完名一个人又大步大步的从原路返回,回家后天还没有黑,现在回想起当年求学欲望走路速度,觉得好美好美一点儿也不累,满满的幸福。</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高一报道后,我们五六个同学住在了姓杜的一家,这一家两位大人常年在深圳打工,一个儿子两个女儿,大儿子和二女儿都学业有成,在政府上班工作,三女儿和我们一个班,高二转入县一中,听说考入西北师大。我们的房子隔成了两半,一边住着洪海娇(洪学智)和刘永军,土炕上住着我们四位同学,一个叫杜龙,白关分水岭人,是从兰州转来的,一米八几个子,90多公斤,身材魁梧,虎背熊腰,满口普通话,走起路来,掰起手劲谁都不是他的对手,还有我的老乡赵勇,还有一个中坝的初中同学,叫赵红,小小的,瘦瘦的,每天下晚自习睡觉前我们就把他当做玩具,你一把抓这边,我一把扔那边,玩的可开心。记得数九寒天,我们冷的没办法,就想起来挤油(挤瘪娃),三个人同时挤向一个人,杜龙腰一弓脚往墙上一蹬,口喊一二三,只听得赵红哇哇大叫……</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第二年,我搬出了那一家,又找了一户人家, 这户人家比较贫困,只有一座三间很旧的瓦房,有一间耳房,耳房里只有一个炕,只能睡三人,正好住着三个中坝的初中生,一个叫刘育江,一个叫杨富强,还有一个叫刘育龙,隔壁还有一间石棉瓦房,既当主家的灶房又招了两个学生,现在想不起叫啥名字了。院子里有一棵碗口大的枣树,家里有一位70多岁久病卧床的老爷子,一天到晚不停的咳嗽,不停的向窗户外吐痰,窗台上七溜八溜,现在回想起来也恶心,还有一位比老爷子大几岁的老奶奶,老奶奶个子不高,人特别谦和,每天把院子打扫荡干干净净,把屋子里收拾的整整齐齐,老奶奶有一个40多岁的儿子,听说不是老爷子所生,属于典型的好人,个子不高,低声下气,说话时脸上常有一丝害羞和腼腆,没有老婆,一般情况大声音都没有,走起路来脚步轻轻的,很难让人听见,家里喂着一头老黄牛,他一年四季每天早上把牛牵出去,晚上牵回来,有时候还背一捆干柴,偶尔天黑了放牛还不回家,就急得老奶奶转圈圈。就说我刚到这家吧,我没有床,让我自己搭一个,老奶奶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了三块松木板,每块一尺多宽,三寸多厚,七尺多长,平整的很,不一会儿,一个简易床搭完,床下还可以放柴,放洋芋等杂物,床头放了一只爸爸念书用过的小板箱,里面就装一点贵重的东西,米,面,油等,门一开就看到床,两步就上了床,旁边是一个三人炕,住着那三位同学,房子虽然小,但我们几个关系处理的非常好,每天放学后幽默的话语你一句,他一句惹的大家哈哈大笑,感觉亲如兄弟般。门外有二尺多深的房檐,房檐台阶离院子五寸多高,基本和院子一样平,屋檐下整整齐齐地排放着五六个学生的火炉子,放学后我们就站在院子里做饭,做饭时最讨厌的是主家的猪在院子里乱跑,一不小心就会跑到你的锅更前,向锅里张望,主家在的时候不敢打,那猪也反而仗着主家的势,喊了也不怕,偏偏就在你脚下哼哼哼的乱窜,偶尔主家不在家,那猪也会看眼色,只要喊一声,准备去打,立马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做饭还最怕下雨,如果遇到下雨天,一刮风,雨水全部就进锅了,人也会淋湿。 最难忘的是老爷子去世那晚,记得那是农历八月十三晚上,风雨交加,电闪雷鸣,我们下晚自习后突然停电了,刚准备睡觉,突然听见老奶奶一直叫我和刘育江的名字,让快点来,我们几个点着蜡烛跑过去看怎么了,走进屋看见老爷子正在咽气,大口大口地呼吸气,一会儿呼吸剧烈,一会儿又没有呼吸,一会儿全身抽泣,一会儿面部狰狞,老奶奶让我们赶紧帮忙给老爷子穿老衣,第一次见人去世,我还算胆大的,就给老爷子把脉,老爷子的脉搏一会跑的特别快,一会就不见了,胸部按摩几下,感觉到心脏一会跳的飞快,一会儿就不动了,老奶奶时不时问我“看起来咋滴”我说“看起来好的”不一会儿,没脉了,不动了,手也凉了,老奶奶一直问“看起来咋滴”我说“看起来不强见”凌晨三点多,老爷子归西了,家里再没有外人,我们就给人家台东西,把老爷子从炕上用两根手巾提到地下,遮灵了,可恨的还停电了,杨富强同学才上初一,也就是十二三岁,小小的个子,看起来像一个三年级的小学生,他专门给我们打手电,我们走哪儿他跟哪儿,觉得他好害怕,我到一点也不怕,天亮了,那天正好星期五,学校正好放中秋假,我们就回家了。</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中秋节收假回来后,老爷子出灵了,当我推开门后,发现我的床不见了,后来才得知我睡的是老爷子的方板(棺木),老爷子带走了,那我怎么办呢,没有床不行,最后找来找去找到了几块老爷子没看上带走的,和用剩下的几小块,继续把床搭起来睡。就这样一睡就睡完了高中。</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20年前高二,高三曾经住过的房子,门还是那个门,窗还是那个窗,只是没有了往日的笑声,一片寂静,一片荒凉,一片凄惨……只有黑黝黝的炕眼门仿佛冒着20年前的烟,对我诉说着这些年所发生的一切变化……</p> <p class="ql-block"> 今天中坝有点事干,突然间想去住过的地方看看,当我再次来到那里,看到周围高楼平地起,别墅满地是,我以为我会找不到那户人家了,可是第一眼就看见了那座20年前的老房子,屋顶全没了,只有四面的墙没有倒塌,那个我住过的房子门还是那个门,窗还是那个窗,炕眼门被刘育江烧的黑呦呦的,好像还冒着20年前的烟……院子里杂草丛生,那棵枣树不见了……来到大门前,看见牛圈还是那个牛圈,门敞开着,静悄悄的……好像等待着暮归的老黄牛,还有时而进出圈门的主人……</p><p class="ql-block"> 我刚要走,看见一位邻居探着头一直看着我,我上去问了下这家情况,她问我“你是哪的领导”我嘿嘿一笑,对她说:“我不是领导,我曾经在这里住过,来看看”,她说:“老奶奶去世几年了,儿子把母亲安埋以后,不久就上吊身亡了……他侄子的父亲也就是他哥哥多年前出车祸了,老婆跟人走了,留下唯一的侄儿前几年拆这个房子不小心摔下来,摔断了腿,到现在还没有好……”我的心顿时觉得好沉重……然后我去了每天放学抢着提水的地方,走到哪儿看见什么都没有变,石头还是那几颗黑黝黝的大石头,桥还是那座土木桥,水泉还是那个水泉,只是再没有了提水人的脚印,曾经的清泉,如今变得死水一滩,上面漂浮着一些枯枝败叶……然后我又来到高一时住过的那一家门前,那家的房子还是20年前的房子,什么都没变,看到那座房子,让人就想起挤油(挤瘪娃)的情景。这一家和那一家相比,相同的都是没变化的老房子,不同的是这一家人现在可能过得很好,也许个个高官,也许个个是大款,很可能在大城市生活去了,丢下了这座老房子,还能听见屋里好多人在说笑,可能是供学生的家长们吧,而那一户人家,家破人亡,只有一片凄凉,站在院子里感觉心里有一丝丝恐惧……</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高一时住过的老房子</p> <p class="ql-block">20年以前老奶奶家的牛棚依旧还是那个样,孤零零的守候在原地,好像等待着暮归的老黄🐂,</p> <p class="ql-block"> 回来的路上下着小雨,听着轻音乐,不知是眼泪还是雨滴偶尔挡住了我的视线,我一直思索,同一地方,同样的老房子怎么就造就不同的人生命运,到底是房子遗弃了人,还是人遗弃了房子……</p><p class="ql-block"> 在中坝上高中的三年里,现在看来虽然很苦,当时一点也没有觉得苦,现在回想起来,反而变成了我生活,工作的底气……</p> <p class="ql-block">作者,超越梦想,礼县沙金乡教场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