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的自由

刘敏（housedog

阿孝回老家了，他的祖母八十多岁，一大早就起床，给前来求诊的患者诊治。

阿孝的祖母是个奇女子，当年怀上阿孝的父亲时，决心要学医，一个人挺着大肚子在卫校，上午干活挣工分，下午上课，晚上不背熟中药汤歌不睡觉，终于把医学成。

祖母读书不多，高小文化，刚够学医用。但却对年轻时学过的东西烂熟，昨晚跟阿孝闲聊，说起她年轻时因为出身地主家庭，事事不自由，说起那首“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这首诗是她那早已亡故的弟弟教她的，她一直记得。

自由来自阅历。前年祖母张罗，父亲叔叔出力，把山里新房盖成，请人吃酒后不久，阿孝的母亲患上新冠，在这个偏僻的山村是个惊天霹雳，来过他家的亲戚有吓得哭的，祖母从医快七十年，什么传染病没见过？她一如既往的冷静，柴米油盐，过好隔离的生活，还不忘在家庭会议上，提醒家里那三位男性，打起精气神。

疫情结束后，“有幸”作为全县第一例新冠家庭，县里记者来采访，祖母打内心的感谢政府感谢党。阿孝知道，这是她的内心话，她从没想过把她这晚年生活的自由从容，归功于自己的努力。

采访结束后，记者给阿孝发来一张照片，他家那枯心的老梨树树洞里，开着蓝色的小花。

阿孝出去跑步了。这是条他开发的半马路线，一路的风景，有邻居家的猕猴桃田，有鸭子在小溪中戏水，有长尾鸟在山谷中滑翔。在这他祖祖辈辈的大山里，人们日出而耕，日落而息，阿孝想起祖母，八十多年里，她经历种种变故，依然平静如山，这种平静就是一种最大的自由。

阿孝打开手机里的音乐“少年的心，如穹苍一帆，自来且自去，不带一抹尘泥，万水千山，尽映我心底”，这是《少年张三丰》的主题曲。前面是段乡村水泥路的上坡，初升的朝阳金灿灿，照在阿孝身上暖暖的，他微微出汗，觉得浑身舒畅，他吼了声“阿孝，你是自由的鸟”，冲上了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