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姐弟恋

风华晓月

　　我的办公室在办公楼的五楼，透过玻璃窗，小镇的风貌尽收眼底。

每天一到办公室凭栏鸟瞰熙熙攘攘的小镇风景已成习惯。今天，天空阴暗，秋风秋雨淅淅沥沥的刮着下着，小镇胧罩在朦朦胧胧的雨幕里。望着窗外逐渐模糊的视线，多年前曾经的那段“姐弟恋”浮现在眼前。

那段“姐弟恋”是我的初恋，故事就发生在这个小镇上。那年，我们都是在农村刚毕业就怀着建设海南宝岛，报效祖国的崇高理想和美好憧憬从不同的地方奔赴海南来的。当时我们和两百多来自全国各地的有志青年男女一起来到进入总部位于这个小镇的一家（正县团级）国企一个项目工地工作。主要任务开垦造田、挖大水井修水利，经过考验合格，然后把我们分到这家国企的属下单位去，就算是国营企业职工，端上个铁饭碗了。

我们这两百多号人组建成立一个大队，名叫“大干队”，分九个班。由于青年（少男少女）居多，这家国企总部派了个武装部长（部队转业军人）担任“大干队”的总指挥，把工地干得热火朝天。凭我的能力，一腔工作热忱和积极表现，很快就被总指挥看上并任命为第四班班长，班长虽然不是什么官，但也算上这支队伍的一个小领导成员之一，那年我19岁。

刚出社会，那时是上世纪七十年代末，我比较传统、中规中矩属于比较严谨，但凡说句话都经过深思才说来，性格略偏内向不怎么讨女孩子喜欢的那种人。但白白嫩嫩，一米七四的个头，一表斯文的我还是有点自信。不久我不经意间发现一个皮肤白净，脸上白里透红，冬瓜子脸，大眼睛，眉目清秀，中等身材，梳着两条后湾上翘小羊角辫子，充满青春活力，魅力四射的姑娘特别关注我。与她四目对视的瞬间，感到她对我有一种炽热的火艳而与别的女孩子不同。她比我长三岁，籍贯和我同个省不同个地区，她是客家人，姓陈。她是我们这个大队厨房的炊事员，原来也是我这个班的队员，在一次队务会上，每个班要推荐一名炊事员，我看她人长得这么漂亮，和我们一起战天斗地干重活有点委屈她，故把她推荐去炊事班当炊事员。平日里在我面前她总以大姐姐自居，我也乐于称她“姐”。

　　那时工作虽然很辛苦，但年青人多，集体生活，说说笑笑过得也很快乐。特别晚上大队茅草宿舍旁一农科站有一大片椰子树林是大队青年男女喜欢结对去“晒月亮”、“拔草根”（晚上约会）谈情说爱的场所。不久，我和“姐”也终于加入成为这“晒月亮”的一族。特别关心我的“姐”从经常帮我洗衣服，到经常在厨房给我留好吃的点点滴滴的关心，直到有一天突然塞给我张小纸条，我回到大队茅草房宿舍悉心展开纸条，上面写着：晚上八点半椰子林某号树见，有点秘密和你面谈。这是“姐”给我发出的邀约。“姐”她对我的好、喜欢我溢于言表，从眼神到各个方面给我发出的信号，我内心是感受到的。但我刚出茅庐，比较幼稚腼腆，也生怕自已拿不准，自作多情，表错情，加上初来乍到，生活工作不稳定，没有经济事业基础，不想把恋爱感情放在心上，只对“姐”她为我所做的心存感激，别的装而不见，保持含蓄而已。

在约定的时间，我如约而至。是日晚上，月光如银，椰子林里的空旷地上月光明亮，大地如洒满了白银。这椰树林啊寂静极了。来到目的地，“姐”提前在等我。我准时出现在她的面前，看得出她的激动带着点紧张。晚上的“姐”略一打扮比工作时更亮丽、更楚楚动人，活脱脱似仙女下凡落在我的眼前。没有恋爱经验的我，见到她时显得笨嘴笨舌还有些无可适从，傻呼呼的说：你晚上约我来有什么要紧的事告诉我呀。还是“姐”比我老练，她亲昵地叫我挨着她身边并肩坐下来（我们俩就并肩挨着一起坐在椰子树头的草地上。然后“姐”就向我问东问西，天南地北，不着边际地聊了起来。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和同龄异性单独这么零距离几乎肉体接触，我几乎听到她的心跳声，她的体香沁我心肺，让我心潮起伏，体内深处一袭接着一袭莫名的、从未有过的冲动潮水般涌上来。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我们已聊到了凌晨两点多，才依依惜别，临走时“姐”伸出手拉住我往她身上靠，我情不自禁地壮胆一下把她搂抱在怀里，“姐”紧紧的抱住我，我们第一次热烈地嘴唇对嘴唇接吻，久久地吻着。

从这以后，节假休息日，“姐”和我都相约结对进城玩，晚上跑场看电影（那时文化生活单调滞后，总部只有两电影机轮着到各单位放映），和到椰子林约会。我们彼此都把对方当作自已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姐”她更加关心爱护我，我对“姐”有一种情感的依赖，若一天见不到她就有一种说不出的不爽的滋味在心头。在椰子林约会的时候，“姐”经常让我半躺着头枕在她的腿上，她把我搂在她的怀里，抚摸着我的脸、头发。我们的话题总是当天的见闻，工作的情况，前途理想，未来的打算，谈婚论嫁。她总是以姐的口吻鼓励鞭策我要为美好的理想和前程努力奋斗，为我们末来的美满幸福同心协力打拼。我在“姐”的面前发誓：我一定努力在此占一席之地，出人头地，呵护好她，保证让她未来得到幸福，决不辜负她对我的期待！

离乡背井，异域他乡，孤身拚博，每天都面对各种各样的困难、挑战和前途命运的不确定性，在这段人生道路充满迷茫的阶段，“姐”闯进我的生命里和我的生活中，用真情用爱滋润呵护着我，让我精神上感到莫大的慰藉和爱的寄托，我们双方都沉浸在甜蜜和幸福的爱河里。

　　恋爱是甜蜜的，也是苦涩的。项目在四个月后完工，我们俩当即被分配到这个企业基层不同的单位，都在山沟沟里面，交通极为不便。我和“姐”相隔十多公里的路程，抄近路需翻山越岭涉水也要徒步四、五公里。但分别是我们无奈而必须要面对的选择。临别，我和“姐”一起去商店买了一些生活必须品。“姐”对我约法三章：一、要表现好；二、不许和别的女孩子好；三、每个星期天都要去看她。那个年代主要的交通工具是11号车（步行），在这个国企职工最好的交通工具是有辆自行车。但当时我们连辆自行车都没有。通信工具就是每个单位有一个“摇把子”架线电话机（BB机、手机当时在海南还没面世），而这个电话机只是摆设而已，因为从来就没打通过。分到各自单位后，我们每个月只能相会一到两次，大多都是我去看她，因为她是女孩子，分的单位离总部近一些，出镇进城比我的单位近得多。记得有一次刮台风暴雨过后的周六，我所在的山里单位可通达外面的唯一能通车的道路被山洪冲毁了几段，无法通行，为了守约，爱情的力量驱使，我抄近路徒步翻山涉水向“姐”奔去，走到必经的水库库区边上一段约五十多米长的林间小道时，这段小道已被茫茫的洪水淹没，挡着我前去的路。为了诺言，为了见到“姐”，我当即把衣服脱下举过头顶，顺着还依稀可辩的小道两旁树枝硬是游泳淌水游了过去。这次历险的会面“姐”既感动又担心伤心。

　　一年后，我和“姐”又一次面临别离的考验。一天，“姐”拿着她家乡老父寄给她的信给我看。原来她父亲是在家乡镇上一个事业单位工作的职工（铁饭碗）已到龄退休，让她回乡接班顶职（当年多少人梦想的一份工作）。“姐”对我说：只要我一声让她留下，真心跟她结婚成家，她就不走！面对这样的抉择，我的心啊，可谓五味杂陈。我的心底在呐喊：天啊，你为什么要让我们做这么两难的选择啊！生活啊，你为什么这么作弄人！一年多来我和“姐”她已共同建立了密不可分的感情，两情相悦两颗心已经深深的融在了一起，感情上很难割舍。是让“姐”她留下吗，以我当时的现状，我们的未来在那里，我真能给她幸福么，理智给我打了一个大的“？”号。最后我还是心怀难舍忍着心痛劝“姐”选择“走”，不要错过可能一生再也难遇到的这样的机遇。

在这年秋天，也是一个刮着秋风秋雨的早晨于小镇上和“姐”别过。我心中的“姐”走了，她好像同时带走了我一种从此失去这辈子可能永远也挽不回的东西，在一段很漫长的时间里，我倍受失恋的情感折磨，都无法适应过来。在那以后的日子里，我每次经过“姐”曾经工作的单位，路过那水库坝堤我们共同留下足迹的伤感又伤心的地方（我后来因机缘巧合，提干当上了这个单位的一把手），我都停下驻足良久，回忆“姐”的音容笑貌与和她一起的往事。心情彼有一种：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而今早已物是人非的悲凉和无奈。“姐”走了，剩下的只有我和“姐”一年多共筑感情或爱情的痕迹，留在我们人生长河里的一个记忆、思念和一个故事吧。

　　后来我们还保持了一段很长时间的鸿雁传书，字里行间表达的是别后对彼此的思念，共同走过这段感情的美好回忆，关心和鼓励，还有仍希望能走到一起的念想。

再后来我从其他渠道得到“姐”已结婚生子、承包镇上的饭堂（也是她接班顶职的那个饭堂）当了老板娘的消息。

后来经过我的不懈努力奋进，我提了干，并有机会在职继续学习深造，直至当上了企业高管。当年在“姐”她面前的誓言（承诺）总算兑现，不过“姐”她在那年的那个秋天别后的后来已成了他人妻，我们就此各自天涯，不能不说是我们这一生的遗憾吧。

我曾怀疑或者是后悔当年劝“姐”选择“走”的决定。也曾设想过如果让“姐”留下来跟我一起的多种后果或结局，但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如果，和这个人世从来就没有后悔药一样！

这段“姐弟恋”，因为是我的初恋，所以刻骨铭心。后来的岁月里，我多次出差路过“姐”的家乡，有一次还到了她所在的镇上，我很想去看望她，但思考再三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我还是不要去打扰她宁静的生活了吧，还是把这段难忘的经历尘封在自已的记忆里了吧，就好像我一直保存着“姐”她曾经写给我已经泛黄的信件，她与我合影的相片及送给我的信物一样，留个悬念，留给自已去追忆、回味和欣赏。余生漫漫，就让我的“姐”她永远藏在我的心里吧！ 我衷心祝福我的“姐”她一生美满幸福！

写于二零一零年秋

（分别三十年周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