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文欣赏（下）

陈年九

 古文欣赏

谏太宗十思疏

今译

    我听说希望树木长得茂盛，先要巩固它根本；想要水流得长，一定要疏通它的泉源；想要国家安定，当权者一定要积累恩德和道义。水源不深却希望水流得很远，根本不固却希望树木长得茂盛，恩德不厚却想国家安定，臣虽然是下愚之人，但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何况英明圣哲之人呢。君主肩任一国之重任，居国中之最高位，不在平安时考虑到危难，戒奢侈崇尚节俭，这就像是砍伐断树根而要求树长得茂盛，阻断水源又希望水流得很远。

      昔日之君主，承担着上天赋予的伟大使命，开始都是兢兢业业的，能善始者太多，而能善终的人却很少。难道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吗？在当初特别忧患之时，都能竭尽忠心对待手下之人，一旦达到了目的，取得了政权，就放纵自己傲慢待人。竭尽忠心待人，即使是像吴国和越国一样的敌国也可能成为一个人一样；傲慢看不起人，即使是骨肉亲人也会疏远得和过路的陌生人一样。虽然你使用的是严刑，用威怒来震慑人，但大家也只尽量避免刑罚也不会感你恩德，外表上对你恭顺但在心中决不会信服你。怨不在大小，最可怕的是失去民心。水可载舟也可覆舟，在这个问题上是需要特别重视的。

    果真能够做到在见到想要的欲望时，就要想到用知足来引起自己警戒；如果有什么土木建设，就要想到适可而止以财力来安抚老百姓；想到自己位高而身危时，则要想到一定要谦虚并做好自身的修养；害怕自满，则要思考自己之胸怀应和江海一样能容纳百川；喜好游乐时，要有限度，像古圣人围猎一样，只能三驱不能四围；担心松懈，就要想到开始时一定谨慎，结束时必须严谨；担心被蒙蔽，就应想到虑心接受臣下的建议；害怕听信谗佞之言，就要想到以自己的身正去把邪佞黜斥；施恩给人时，一定想这是不是自己一时高兴而赏赐；处罚人时，一定要思考这是不应该发怒而滥用了刑法。总共就是这“十思”，弘扬九德，选拔贤能之人，选择好的建议去执行。这样聪明之人会尽献其谋，勇敢的人会尽用其力，仁爱的人会尽施其惠，诚实之人会尽其之忠，文武兼用，皇上便可轻松地治理好国家（垂拱而治）。又何必劳神苦思，自己一人辛辛苦苦地来代替百官之事呢。

        附：文史知识：        在古代，有一些二个字组成的词，此词中的两个字是有着较严结的区分的。如宇宙一词，古亦有之。像王勃之《滕王阁序》：“天高地迥，觉宇宙之无穷，兴尽悲来，识盈虚之有数”（天高地远，感觉到宇宙是无穷无尽的；兴尽悲来，明白了任何东西都是有天命定数）。在今天看来“宇宙”就是一个名词，在古代，宇宙中的“宇”和“宙”是有分别的意思的。即：上下四方为宇；古往今来为宙。上下四方指的是空间，古往今来指的是时间。上下四方也是“六合”之意，比如今天所说的“六合彩”中的“六合”即是。如贾谊《过秦论（上）》：“及至始皇，奋六世之馀烈，振长策而御宇内，吞二周而亡诸候，履至尊而制六合，执敲扑以鞭笞天下，威振海内。”（到了秦始皇，他发扬前六世先人积下的功业，挥长鞭驾驭全中国，吞并西、东二周，灭了六国，登上帝位而统一天下，拿棒子驱赶、鞭笞天下，威震四海）。在这段文字中，有“振长策而御宇内”，他绝不可以写成“振长策而御宙内”。而“履至尊而制六合”，这中的“六合”与“宇内”之意是等同的。又比如毛主席诗：“金猴奋起千钧棒，玉宇澄清万里埃”中的“玉宇”，是不可能写成“玉宙”，只能写为“玉宇”。又此篇《谏太宗十思疏》中之“人”与“民”。因唐太宗李世民的名字中有“民”这个字，古人为了避讳，才把“民”改为“人”。古代“讳”有二种，一种为“国讳”，即君主之名，国家之名，人们都要避讳；一种是“家讳”，长辈之名，特别是父、祖辈之名，后人要避讳。在《谏太宗十思疏》中，有二处是把“民”为了避讳而改用为“人”的。一处是“将有作，则思知止以安人”（如果要兴建什么工程，就要想到适可而止，节约财力来安定老百姓），此文本应为“将有作，则思知止以安民”，为避讳才改为“则思知止以安人”。这是不得已的改法，因为“民”才是老百姓，人是不可能理解为老百姓的。另外是“怨不在大，可畏惟人”（怨不在大小，最可怕的是失去老百姓的心），也应为“怨不在大，可畏惟民”。在古代，“人”与“民”是有极其严结的区别的，从“士”到“士”以上者才可称之为“人”，按今的话来说是“统治阶级”   。“士”以下者称之为“民”，即“老百姓”。在《大学》中有一句叫：“京畿千里，惟民所止”，“惟民”就是“老百姓”。《谏太宗十思疏》中，为避李世民“民”字讳，才改为“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