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鹄千里落白羊

辑录白羊风物

云鹄千里落白羊

郭宏旺

鹄，古语中指天鹅。天鹅属于国家二级保护动物。

世界范围内的天鹅大概有七种：大天鹅、小天鹅、疣鼻天鹅、黑天鹅、黑颈天鹅、黑嘴天鹅及扁嘴天鹅。在我国能见到的野生天鹅有三种：大天鹅、小天鹅和疣鼻天鹅。三种天鹅的形态远看非常相似，都有着白色羽毛，长长的脖颈，黑色的脚趾和蹼。

白天鹅的羽色洁白，体态优美，叫声动人，行为忠诚。东方文化和西方文化不约而同地把白色的天鹅作为美丽善良、纯洁忠诚、优雅高贵的化身。它们被认为是天的使者，是“神鸟”。西方文化中，将文人的临终绝笔称之为“天鹅绝唱”。

近日，家乡左云有一个地方似乎已成为网红打卡地。之所以网红，不为别的，是因为这个地方有美丽圣洁的白天鹅来住。这个地方，它的名字听起来，它的景观看上去都十分的普通，这里就是左云的十里河水库。

十里河水库其实也并没有啥特别的。库区面积十几平方千米广阔，规模较大。北岸堤高坝体厚实，是那个波澜壮阔人定胜天的年代，愚公移山、敢叫日月换新天的杰作，许多年后这个库区一度仍不断地造福着白羊大地。记得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库区黑石筑成的内坝坡面齐整绵延，固若金汤，向下延伸数十米长的坡坝之下清波溢漾，垂钓荡舟都万分惬意，水利收益相当了不起。然而，后来大约三十多年，地域产业一煤独大，众煤窑多口子大采特采，数亿万方地下水无端排空，产重影响生态环境。一度，十里河水库干涸见底。一晃若世，如今一群群白天鹅的降临，使得人们惊讶万分，也使得这里变得非同一般、卓尔不群。

左云的天空，几近三百六十天是纯净的蓝色。十里河水库巨变，一则，今年雨水长，二则，一向引以为傲的优质煤乡左云已经意识到资源耗尽与环境毁坏的利弊。过去的已经过去，如今呐，必须产业转型，重打锣鼓重唱戏。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加强绿化优化环境为首要使命。多年后，树木多了，山梁绿了，水多了，地湿了，干涸已久的十里河水库也终于复活了，而且复活得有模有样、生机勃勃。

白天鹅，是对环境要求极为苛刻的主儿。今天，它们来了，是对这里的认可与青睐。它们与无数水鸟雁鸦一起来到了，它们成为了这一方水域的主角儿，更是这里的主人。

家乡朋友们拍摄到的白天鹅图片，或鸭雁天鹅相互簇拥，或凌波飞起，或碧空翱翔，或扎头水中觅食，一片惬意。白色的，橙色的，长脚的，短翅的，热热闹闹亲如一家子，真是精彩纷呈，令人嫉妒羡慕。执着的拍摄者，有站在北堤坝拍摄的，距离稍显远。有无人机航拍的全景，酣畅淋漓一览无余无死角。也有绕到库区南边蒲草丛近距离拍摄。方圆十几里的人们源源不断纷至沓来，也就源于此。

塞北之北，荒山少水、土地贫瘠的边塞左云域内，能看到一群群雁鸭翔集，尤其是成群的白天鹅在某一处水波中栖居游弋，一跃凌空，机会真的十分难得。所以人们大惊小怪也好，流连忘返也好，完全可以理解。一切都缘于过于稀罕，这到底是好事情呀。

家乡，处晋北的最北处，约北纬40多度，380到400毫米降水线，这样的环境条件极益于小杂粮的生产。山梁丘陵多而水流相对少，山里山外，曾经鸟的数量不算少，尽管鸟的种类不怎么多。最常见的是麻雀，我们叫它“家巴子”，喜鹊，我们叫它“咸乔子”，乌鸦，也叫“老鸹”，可按我们的发音是“老娲”。林子里有漂亮的雉鸡，我们叫它“野鸡子”，有红嘴鸦、臭棒谷、半翅子，还有鹌鹑和蒿雀儿。有春日里箭簇一般飞来飞去衔春泥筑巢的燕子，有秋水长天中南飞的大雁。这些都有，都见过，有的甚至还养过。

那如果要说天鹅，我记忆中家乡是没见过什么天鹅的。农家小院子里养的鸭子和大鹅倒是真有，故意挖坑的泥水中长大，要说天鹅嘛，还真没有。

倒不是说这个地理纬度上天鹅少见，不是的。再向北，内蒙古大草原，东北三省，甚至青藏新疆地区，某个季节里也有各种天鹅栖息生活。但这里肯定是有大河、湖泊或者湿地的，而且水域和湿地的面积还需足够大。

水域和湿地面积需要足够大肯定是有充分理由的。那些年，周边村子里曾经有过一些水库的，规模不算大。水，是一直有的，却没见有几只天鹅来住。曾经的十里河清流宽阔滔滔东去，河畔栖有各种鸟，比如一种小巧玲珑银白色的水鸟，我们叫它青鹣；比如能发出咵咵哐哐声音的一种大鸟，我们叫它捞鱼鹳。各色各样的鸟很多，但是十里河似乎始终没有天鹅来住过。那些水库太小，又常有大人孩子们周围活动，天鹅不可能在此栖息。十里河尽管水清也阔，但河道上极少有苇丛和蒲草丛，无法为天鹅提供安全的筑巢栖居地。

如今的十里河，上游左云段和下游葛家园村段，建成了两处休闲观光的蓄水库，说水库好像不是太准确，叫塘或池也许更妥当。这里水深也有两米左右，但水体并不是有多清澈。倒是蒲苇也十分茂密，夏日里还有莲叶田田。池边有爱好者垂钓，说明里头有小鱼，塘中时有麻鸭、沙雁划波游过，泛起一折折的涟漪。但是这里终归也没有天鹅的影子，水域过小，离居民区太近以及水质方面都是直接原因。

天鹅是圣物，天鹅落脚的地方，应该是水清草密幽静安全，水中食物源丰富。对于飞经路过的天鹅们，左云周边，十里河水库区是绝佳的选择。

曾见过邻县阳高、应县好友拍摄下的桑干河流域蒹葭苍苍之中白天鹅的卓姿丽影。见过文友摄友笔下、镜头之下丹顶鹤驻足广灵壶流河湿地悠闲自在的幽境仙容。也见过好友分享大同册田库区天鹅自由翔集的动人画面。这些美景之所以存在的理由只有一条：生态环境变好。

祝福你，今天左云的十里河水库，你一身布衣，也得以光耀升级，十里河水库也终于如愿以偿。这时的十里河水库是无比欣慰的，更是骄傲与荣光的。

毕竟十里河水库有多少年没有过一湾碧波的清水了。如今有了碧水一汪，有了萋萋的蓑草，有了芦苇葳蕤，有了苍葱无际的蒲草丛，这里就势必成为鸟儿的天堂。缘于过于珍惜，我都几近不敢留存希冀太多。只能奢望地祝愿这里：水常流，草常青，鸟儿常在。

另外一件事很值得一提。在曾经日渐衰惫的十里河流域，绝迹多年，曾被家乡人称作“鸳鸯”的赤麻鸭也回到了十里河水库。它们和一群群白天鹅一起，不分彼此，共同分享着这一片幽静美丽的水域。它们是友好相处的邻居，也是和睦共住的一家人，一个博爱共存的大家庭。如此美好大大优于人类，尺笺言语孰可表尽？

至于赤麻鸭到底是不是鸳鸯？当家乡人把无限的情感与爱恋倾注于十里河生态湿地曾经那些年翩翩游弋的赤麻鸭身上时，这个论题早已变得苍白无力毫无毫义！我们没有必要告知乡亲们，赤麻鸭与鸳鸯只是长得太相似，这得有多么乏情商，多么伤人情怀。毕竟执着深情的家乡人早已把赤麻鸭标注为心目中的情圣之物，鸳鸯。

鹄之绝美，早有古诗赞：

白锦霓裳谁剪裁，瑶池千朵雪莲开。

惊鸿戏水清波里，可是林家鹤子来?

东方和西方的语言有时正反相通。比如非美景不可辜负，就是美景真的不可以辜负。

美丽圣洁善良的白天鹅来了，人们不约而同去围观去拍照，留下美好记忆，留下珍视的短暂美妙瞬间。但无论有多么喜爱，多么流连，敬请亲人们不要太靠近这些尤物们，更不要莽撞地误入蒲苇深处，惊起那一滩滩鸥鹭。莫要走进属于它们的那一方所剩无几、无比珍稀的温柔空间，千万不要惊扰到它们久违的那一份安详生活。就让它们平安无忧地存在，或久栖，或候迁，任它们随心所欲、来去自如，一年又一年能够永远心系这一片新鲜而充满柔情的家园之地。祈愿我们能够长久地与圣洁的天鹅、熟知的麻鸭琴瑟和鸣对歌话语。生灵共存，天人合一。祈福白羊大地！

（群鸿戏海 云鹤游天）（边江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