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一点，读深读透——我教列夫·托尔斯泰《复活》（节选）

微雨落花

鲁迅在谈及人物创作经验时，提出要善于画“眼”写神。他的《祝福》就是最好的例证，通过三次祥林嫂外貌刻画，尤其是眼神变化，揭示了人物的遭遇和命运变化，堪称至深至透，追魂摄魄。无独有偶，列夫·托尔斯泰在展示聂赫留朵夫忏悔的心路历程时，也是抓住一点，反复渲染，用精细的笔墨，解剖人物心理，挖掘复杂而真实的人性，堪称一绝。

在教学本文时，我设定了主题或议题：探究聂赫留朵夫“复活”的心路历程；并设置了探究角度：抓住一点，读深读透；同时又确定了探究具体方法：抓住反复描写的语言、动作、心理以及细节描写，品析人物复杂矛盾的心路历程。具体环节如下：

一、品析语言描写：

【要求】阅读节选第一部分：“二人隔着铁栅栏对话”，请找出有关聂赫留朵夫的语言描写，并依次标上序号。以下仅供参考：

①“我想见见……”；

②“我想见见您……我……”；

③“我来是……”；

④“我来是要请求你饶恕。”；

⑤“请你饶恕我，我在你面前是有罪的……”

【思考】作者为什么不一次将聂赫留朵夫面对马斯洛娃时要表达的意思说清楚，而要分五次完成？

【实录整理】

一生：这里的省略号表示声音的断断续续，说话时的吞吞吐吐，它暗示了人物内心的犹豫不决，矛盾纠结。

一生：省略号写出了人物内心坚定和外在动摇的矛盾。

一生：省略号写出了人物良心觉醒后的不安、紧张、激动、愧疚、自责、语无伦次。

一生：从说话吞吐到明确完整清楚表达，写出了聂赫留朵夫内心挣扎的过程，他终于战胜了自己。

二、品析心理描写：

【要求】请找出第一部分描写聂赫留朵夫心理的句子，并依次标注序号。

①“对，我在做我该做的事，我在认罪。”聂赫留朵夫想。

②他大声说出这句话，感到害臊，往四下里张望了一下。但他立刻想到，要是他觉得羞耻，那倒是好事，因为它是可耻的。

【思考】聂赫留朵夫在心里忏悔，为什么当他把忏悔的话说出来时又感到害臊？害臊之后，他又觉得有羞耻心还是好事？

【实录整理】

一生：每个人心里都住着两个“我”：大我和小我，魔鬼式的我和天使式的我，肉体的我和精神的我，感性的我和理性的我、欲望的我和道德的我。它们随时在激荡，在斗争，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聂赫留朵夫在理智时认为自己有罪，他在心里坚定自己是马斯洛娃命运的制造者，当他把忏悔说出口时，又为丢失贵族身份而害臊。这时欲望感性占据了上风，随后理智有一次复活，当看到马斯洛娃沦落风尘，又无辜蒙冤入狱，他顿时觉得和马斯洛娃所受的苦痛相比，自己的尊严面子简直不值一提，于是理性再次战胜欲望。

一生：这种精细刻画变化过程的能力，正是大作家的深邃和透彻，这样写出的人物具有复杂而真实的人性，避免了完美的虚假。

一生：聂赫留朵夫是人，是人就具有人性，而人性有好有坏，真实的人是复杂的，有缺点的好人更接地气，更感人。

三、品析细节描写：

（一）声调变化：

【要求】请找出第一部分描写聂赫留朵夫声调高低变化的句子，依次标注序号。

①他说话的声音并不比平时高。

②聂赫留朵夫大声说，但音调平的像背书一样。

③于是他高声说下去。……他又叫道。

【思考】作者描写聂赫留朵夫声调由低到高的变化有何用意？

【实录整理】一生：聂赫留朵夫说话的声音由低到高的变化微妙而直观的写出了他由动摇到坚定的忏悔心路历程。刚开始他犹豫不决，缺乏行动勇气，在“大我”的监督之下，逐渐战胜羞愧，而变为忏悔。一生：第二次虽然声音变大了，但音调平平，像背书一样，说明聂赫留朵夫将忏悔之语在心里练习得倒背如流，即使这样，在说话时，仍将事先想好的“您”说成“你”，但从中也看出他的真诚和努力挣扎。一生：聂赫留朵夫精神的“复活”是一点一点变化的，唯其如此，才符合真实的人性。高明的作家在塑造人物形象时，不标签化，不概念化，不拔高化。当他第二次大声说后，又通过心理描写写出他的害羞，又用动作描写写他向四周望了望，生怕有人听见。最后又用心理描写展示战胜自我的理性。至此，他才高声喊出自己对马斯洛娃的忏悔。人性的魅力正在于人性的复杂而真实。

（二）称呼变化：

【要求】请找出聂赫留朵夫对马斯洛娃称呼变化的句子，并标注序号。

①聂赫留朵夫不知道该用“您”还是“你”，但随即决定用“您”。

②“我想见见您……我来世要请求您饶恕。请你饶恕我，我在你面前是有罪的……”

③“我知道要你饶恕我很困难。过去的事记忆无法挽回，那么现在我愿尽最大努力去做您说说……前天您受审的时候我在做陪审员。您没有认出我来吧？……姑妈她们怎么会放您走的？……我知道，我相信，您是没有罪的。”

④“卡秋莎，我来时要请求你的饶恕，可是你没有回答我，你是不是饶恕我，或者，什么时候能饶恕我。”他说，忽然对马斯洛娃改称“你”了。

【思考】聂赫留朵夫对马斯洛娃的称呼发生了多次变化，从“您”变为“你”，又从“你”变为“您”，又从“您”变为“你”，并直呼“喀秋莎”。作者这样写的用意是什么？

【实录整理】

一生：“你”带有随意、亲切、自然的意味；而“您”则含有尊敬、严肃、庄重、郑重的意味。

一生：聂赫留朵夫对马斯洛娃有着深深的忏悔和赎罪心理，因此用“您”称呼更合理合情。

一生：称呼“您”，还能表达一种疏离感。二人分开已经多年，岁月沧桑，人事变迁。

一生：第一次从“您”变为“你”，微妙地写出了聂赫留朵夫面对马斯洛娃时的紧张、激动、不安、急切，虽然他心里已经想好要称呼“您”，可当他面对马斯洛娃时，又显得语无伦次。

一生：当聂赫留朵夫对马斯洛娃的称呼由“你”变为“您”时，又恢复了他的罪责感、赎罪感。

一生：二人面对面交谈时，聂赫留朵夫提及了往事，马斯洛娃看似轻描淡写的讲述背后，是实在难掩的痛苦和深深伤害。当聂赫留朵夫知道过去的罪孽，痛不欲生，于是直呼马斯洛娃的小名“喀秋莎”，而曾经的亲昵、甜蜜的往事似乎重现眼前，随后，人称再次改为亲切的“你”。

四、布置作业：

【要求】请找出文中描写马斯洛娃微笑的句子，并依次标序。

①她从衣衫上看出他是个有钱人，就嫣然一笑。……她问，把她那张眼睛斜睨的笑盈盈的脸凑近铁栅栏。

②他说话时脸上的那副神情使她突然想起了他，但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不过她的笑容消失了，眉头痛苦地皱起来。

③“没有什么罪可赎的。过去的事儿都过去了。全完了。”马斯洛娃说。接着，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她忽然飘了他一眼，又嫌恶又妖媚又可怜的微微一笑。

④她向他妖媚地笑了笑。她沉默了一会儿，考虑着怎样利用它弄到些好处。……他又像刚才那样微微一笑。……她说，做出一种要讨男人喜欢的媚笑。

【思考】结合文本深入品析每次微笑的不同含义。

（图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