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寒衣节那天,八十五岁的二婶坐在二伯的坟头上嚎啕大哭,她一边哭,嘴里一边念叨,声音忽高忽低带有弹性也听不清楚念叨点啥,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身子一会儿前倾一会儿后仰,暗紫色的花棉袄上沾满了纸灰和尘土,二婶手里拿着一块破旧的手绢,哭一阵儿擦两把流到嘴边的眼泪亦或许是鼻涕,她闭着眼,思念着那片苍茫的土地,也思念着那片土地里埋葬的故人。</p> <p class="ql-block">其实墓穴里的二伯什么也听不见,若在天有灵,或许二伯的魂魄会被二婶撕心裂肺的哭声所打动,能从远方招回来听听二婶多年来的心酸与无奈。意识里的二婶好像知道二伯再听她说话,她只是一股脑儿的哭,一股脑的说着别人听不懂的哭话,只有那满头白发不知二婶思念二伯的味道,任性的在风中飘着、飘着……</p> <p class="ql-block">二婶的哭声惊动了村里人,村里的几个妇女扭着头歪着脖子出来看热闹,她们拽着衣襟,一只手遮着太阳,寻着二婶的哭声望去不知道二婶怎么了。</p> <p class="ql-block">看到二婶瘫坐在二伯的坟头上,几个妇人才知二婶哭的原因,她们好心把二婶拽起来,拍打着二婶身上的尘土,把二婶送回了家,其实,二婶什么都没看见。</p> <p class="ql-block">二伯活着的时候,二婶的眼睛因为白内障严重无法手术,就什么也看不见,二伯耳聋,老两口出去都是二伯牵着二婶的手,二伯听不见,不管谁说话,他都是微微一笑。回到家,二婶再把嘴贴到二伯的耳朵上大声告诉他,今天发生了啥新鲜事儿。老两口从来不给儿女们添麻烦,儿女们让去谁家也不去,他们会异口同声的对儿女们说:“去你们谁家也不如在自己家的老屋待着舒服”,就这样,二伯牵着二婶的手,走过了人生的大半个春秋。</p> <p class="ql-block">19年3月二伯因病医治无效去世,从此二婶的眼睛彻底没了,正如那句老话:“哭瞎眼也哭不回二伯”,八十岁的二婶整天以泪洗面,子女们担心把二婶的身体哭坏,就轮流当起了二婶的眼睛。每次见到二婶的时候,二婶都是凭着听觉靠听声音判断是谁。二伯走后的第二年,原本爱说的二婶不再爱讲话,经常把一个人关到屋子里沉默着,子女们都照顾二婶照顾的挺好,但二婶总是时不时的多了些许叹息,还时不时的流泪,或许二婶内心的孤独只有二婶能懂……</p> <p class="ql-block">常言道:“少年夫妻老来伴,携手相忆话夕阳。”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或许二婶内心所缺失的永远是二伯那份最普通、最长情的告白与陪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