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书记员”

飞空九点

1966年的国庆节刚刚过去，我们安达县的中、小学校就停课了……当时弟弟在上小学三年级，高兴的跑回家，向妈妈宣告一条好消息，妈妈停下手里的针线活儿，抬起头看着弟弟。弟弟说我们学校停课了，妈妈说：＂这是什么好消息，不上课受影响的是你们自己……真让你爸爸说着了，不上课会使这一代孩子们成为什么样子的人。＂我手里拿着父亲刚刚从铁力县社教工作队寄回家的信，心里很难过。 　　父亲不在家的日子，我是家里的＂书记员＂来往的信件都由我来回复。家里的大事小事我也都会写信告诉父亲。我虽然也是一个小学生，但是还是很有信心把这份差事办好，让父亲放心工作。我一般情况下都会把父亲写给家里的信念给母亲和弟弟听。 01 文化大革命刚刚开始的时候，父亲的家书写的很勤，每次都是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们在这个非常时期不要忘记自己是一个学生，学生就是要以学习为主业，不能出去打、砸、抢、烧，更不能错过这个宝贵的学习时间。 如何才能像父亲说的那样，在家里自学，合理安排时间，多看看报纸听听广播，看看自己喜欢的课外书籍呢，我想了很久…… 　　我想了很久，才想出来一个好办法。弟弟的同学们有几个人家里藏书很多，以前弟弟会在自己犯错的时候主动向我示好，借书给我看。 记得母亲在新学年开学后，给我们姐弟俩每人一毛钱的零花钱，我们学校当时每个学期都会组织学生们看两场电影，每次每人都要交五分钱的电影票钱，这是学生们的特殊标准，一毛钱正好是两场电影的费用，我把一毛钱放在自己的小书桌抽屉里，并且把抽屉用锁给锁好了。 这个小书桌是两个抽屉的，我用一个，弟弟用一个，我看弟弟的抽屉从来都没有上锁，我有些不好意思了，当姐姐的还这么小心眼，但是已经上锁了，就这样吧。 　　当我交电影票钱的时候，发现自己的一毛钱不知道什么时候没有了，我想妈妈不会动的，因为钱是妈妈主动给我的。一一弟弟，只有弟弟才能有这个可能性，我问妈妈，妈妈说你的钱放到抽屉里，还上了锁，现在钱没有了，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你弟弟给拿走了。我说：＂我上锁了，他是如何拿走的呢＂？妈妈笑着说：＂你自己去看看吧＂。 　　我把弟弟的抽屉拿出来，把自己的手放到我们两个抽屉的夹缝中，我的手就可以伸到我的抽屉里了，钱也就是这样取走的。家贼难防！弟弟知道我发现了他的阴谋诡计，主动对我说那天想看书，同学说要交一毛钱的订金，他无奈之下才动用了我的钱，请我原谅他的错误行为。 　　我把弟弟的积极性调动起来，让他去同学家借书我们姐弟俩人一起看。弟弟高高兴兴的去借书，借来的第一本书是陆柱国写的《踏平东海万顷浪》，这之前我刚刚看完《上甘岭》中篇小说，也是陆柱国写的作品，印象深刻。所以我有点迫不及待的想看这本小说，可是弟弟在看，我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有等到他睡觉的时候我才能看到。 那是我第一次挑灯夜战看书的经历，这本小说，说是长篇小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前面和后面都没有了，看书也只能从半截上开始看，看到后面想往下看又被撕的乱七八糟的，很让看书的人头痛，就这样我还是把这本小说看完了，最精彩的内容就是侦察英雄雷振林和自己的战友高山之间战火中的感情发展，我曾经看过电影《战火中的青春》，讲述的就是这个小说里的这段故事。 我从上小学开始就特别爱惜自己的书籍，每个新学年开学的第一天，我最喜欢把自己的新书用硬一点的纸包一个书皮，久而久之就养成了习惯。弟弟刚刚上学领回家新书，马上交给我让我给他把书包上书皮，我们姐弟俩人都特别讨厌别人把书撕烂了，我看到弟弟借来的书如此不堪入目，就重新给它包上了书皮，把一张张卷曲的书页用水浸泡后，重新压实，书见了新的样子，弟弟还书时也会留下好印象。 我给父亲的信中是这样写的一一 爸爸：你的信我收到了，晚上我给妈妈和弟弟念了两遍，你放心吧，你不在家的时候我会好好照顾妈妈和弟弟，不会有什么闪失，你要注意保重自己的身体，切切！我和弟弟每天都在一起听广播、看报纸，一起去市委大院看看大字报。我让弟弟借课外书，我们姐弟俩人轮流看，都是一些战斗题材的作品，很健康的读物。 爸爸：我最近每天都会去市委大院看看，那里的大字报已经成为一面面墙了，每天都有很多很多的人在看、在说，我觉的文化大革命真的是把每个人都调动起来了，让他们去看、去评判、去了解、去认识，那些以前他们都不敢想的事儿。 爸爸：你的大字报到现在为止，一张也没有，好像也不正常。也许是你去铁力县搞社会主义教育运动有关，等什么时候有了，我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写信告诉你的，放心吧。 　　那个年代我们都是靠相互借阅来看小说的，当我知道自己是出生在抗美援朝战争年代，自己就喜欢看有关那个年代的书藉，例如杨朔写的《三千里江山》；陆柱国写的《上甘岭》；魏巍写的《谁是最可爱的人》等等。 02 　　家里只有妈妈、我和弟弟，有一天晚饭后，妈妈说：我们街道居民委员会组织让我们自己讲一讲忆苦思甜的事儿，妈妈开始向我们姐弟俩人讲述自己在旧社会，被送到有钱人家当童养媳的事儿。妈妈说到最后眼里都是泪水，我们姐弟俩人都是第一次听到妈妈的身世，一时之间都无语。＂你们姐弟俩人都怎么看＂？妈妈看着我说，弟弟首先说：＂是不是每个人都要发言呢＂？这个问题我想，弟弟虽然没有直接说不让妈妈讲过去的事儿，但是我还是听岀来他的话外之音。 　　我对妈妈说：＂你想说就说好了，不吐不快。因为是你的亲身经历，所以我想你要讲的话就要写一个提纲，不要讲着讲着，再说跑题就好＂。妈妈说：＂我就是想让你给我写一个提纲，把我要讲的事儿分成几个部分，我就不会讲跑题啦＂。 好吧！我答应了妈妈，给妈妈写了一个忆苦思甜的讲话提纲，内容主要包括三个方面，一是旧社会自己家的状态；二是父亲是如何把自己变成一个童养媳，和自己当童养媳的亲身经历；三是自己在佳木斯市解放后如何逃离虎口，参加革命工作。 　　妈妈第一次在街道居委会的忆苦思甜会上发言后，回家就告诉我，讲话很成功，最后声泪俱下……一个星期后，妈妈被选中参加公社活动，还是讲述自己在旧社会的亲身经历，这次妈妈认真的对我说：讲话稿的提纲还要再继续细化一下，把有些内容加进去，看到妈妈如此认真对待这次活动，我也很高兴，马上给妈妈又重新写好一份讲话稿的提纲，原来只写了十六开一张紙，现在写了十六开三张纸，念给妈妈听了一遍后，我马上就给爸爸写信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1967年的春节前妈妈参加了安达县组织的忆苦思甜大会，我前一天晚上给妈妈又一次修改好了讲话稿，这次我增加了一些感谢党和新中国的内容，让发言稿更加坚定不移的跟党走，和在新中国自己的幸福生活的介绍……妈妈有些紧张又激动，我就把爸爸写给妈妈的信念了一念。 ＂你在我的心里永远都是最棒、最好的！＂这句话当年听起来有点肉麻…… 　　我和弟弟都参加了那次大会，看到妈妈坐在主席台上，镇静自若的讲述着自己的故事，台下的观众都很认真的听着，我们一号院来了很多很多人，他们都想听听妈妈的演讲，最后好多人都掉下了眼泪…… 03 　　我们这个家里，最头疼的是弟弟，他有时候会很不听话。记得有一次他说：要和同学一起去龙风玩玩，那是要扒火车才能去的。我告诉了妈妈，妈妈就每天叮嘱着弟弟，不能去，千万不可以去！我一看不行，说不定他头脑一发昏就去了，怎么办呢？ 　　我忙给父亲写信，告诉他这件事情。很快父亲就回信了，而且是给妈妈写了一封信，给弟弟单独写了一封信，可见重视的程度不一般。给妈妈的信是这样写的，我念给妈妈和弟弟听：“龙风炼油厂是我们国家自主设计自行建造的第一个大型炼油厂，周总理和朱德委员长都亲临现场指导，每个人都想去看看。但是现在是文革时期，不要轻易去，扒火车更是有危险，千万不可以去。我有一个建议让你们母子三人一起去看看，只当是一次旅游吧！” 　　父亲的建议让母亲如梦初醒，她马上决定要去龙风参观一下，带着我们姐弟俩人一起去，弟弟高兴极了，这才打消了去扒火车去龙风玩的想法。我也如释重负的长长的岀了一口气。 　　春节前，爸爸结束了社会主义教育运动回家了……悄悄的对妈妈说：＂我离开家已经一年多了，这个女儿好像突然间长大了，也成熟了。有些问题比我们大人看的还远，还透彻。＂ 是啊！我这个五零后一下子变成了一个小大人了，妈妈病倒了，我就把家里面的事情全部承担起来，弟弟跟小伙伴们打仗，我一出马立即就解决了。正像京剧《红灯记》里的唱词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也可能就是文革中的小小“书记员”的磨练，自己无论什么时候写东西都不发愁。文革期间，父亲关牛棚、母亲生病、弟弟被大姑姑接走，我迅速成长起来，成了家里的顶梁柱！ 谢谢🙏欣赏 图／网络文／制作／飞空九点音乐／明天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