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捱过冬天的鱼

尹正龙

一条捱过冬天的鱼（散文）

文/尹正龙

离去的人，已经走远,而留下来的人还得继续好好地活着。

_________题记

二0一一年的冬天,真长,长得让我看不到春天的阳光洒下一路的吉祥如意。大雪小雪一场接着一场，这一下整整就是一个多月，让本来很喜欢落雪的我，却在这个冬季里对落雪产生一种前所末有的拒绝之情，这种从末有过的拒绝之情为何而来，我的心不知如何说起。

人越回忆，心就越往痛苦里坠落。

弟媳妇在去年中秋月圆时离去，我们却在月月月缺时追忆。

弟媳妇的离去，给了我们的家，给了弟弟一生中最寒冷最漫长的冬天。今年的冬天，真长，长的就像是没有尽头的路，总感觉无论我们怎么走，始终拐不出那个悲伤的弯；今年的冬天，真冷，冷就像是一杯冰冷的水，总感觉无论我们怎么取暖，始终升不起那团希望的火。

弟媳妇走后，弟弟就像是一条失去了同伴的鱼，终日与水相依相伴。水说：“你看不见我是因为我在你眼里。”鱼说：“我的眼里只有。”鱼和水，就这样相依相偎着，还有什么比这更温暖呢？

弟媳妇走后，弟弟的那个家，除了寂静还是寂静，一缕从烟囱里轻轻飘出的青烟，装点了没有生机的家院，一条小狗拥抱了弟弟所有的悲伤和落寞的冬天。

弟媳妇走后，弟弟在家里养了一鱼缸闪着金子一样颜色的鱼，我对弟弟说：“这一鱼缸鱼，可能活不过这个冬天的，”弟弟说：“能活这个冬天的。”

冬天如水，缓缓的流着，流过我的双眼，一直流进我的心里，由浅入深，深的如同没有底的海，深深的埋藏，埋藏这没有结的情。

每过一些时日，我就会发现弟弟的鱼缸里少一些鱼，起初不知死了几条，慢慢地到后来，有时死了两条，有时死了一条，有时死了三条，直到最后，弟弟的鱼缸里只剩下一条鱼，就像弟弟一样了，不大，不太华丽的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与影相依，相依相偎，于是我的担心、我的恐惧、我的不安、我的害怕、随之而来、与日俱增。

每天去弟弟家里，我都要望一望鱼缸里那条如同弟弟一样孤孤单单的鱼，鱼缸里，有水，那水是谁的眼泪滋养了鱼的生命？那鱼，那鱼是谁的影子陪伴了水的柔弱？

面对鱼缸里越来越一动也不动的那条小鱼，我不敢说，也不敢再追问弟弟这条鱼能不能捱过今年的这个冬季，因为我害怕，我害怕那条鱼的离去，那条鱼的离去，就是我弟弟的离去啊，这个冬天，弟弟瘦了，憔悴得让我好心痛，脆弱得藏不住泪痕，我知道有时候绝望比冬天还寒冷。

二0一一年十一月份，我辞退了雇佣的出租车司机，我每天打头阵，早上四点起床就开始出车，出车到九点，然后去进修学校上课学习，让弟弟随便带带白班，下午六点，我接过弟弟的白班车，出车至凌晨两三点，在我汹涌澎湃的动力带动下，弟弟慢慢地变得开始有了一丝生机。

二0一一年十二月份，弟弟开始像我一样，扎扎实实的跑白班车，我依然如故的跑夜班车。

二0一二年一月份，天空多雪，路面多冰，我的开车技术不太娴熟，害怕冰雪路面上行驶，弟弟白班加夜班。

二0一二年二份，天空依然多雪，弟弟交了新的女朋友，弟弟的世界里开始春暖花开不再飘雪了。

这四个月，我和弟弟差不多赚了四万多元。

一条鱼的冬天，乃是一群鱼的冬天，一条鱼的春天，乃是一群鱼的春天，因为我们是一家人，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弟弟的冬天就是我们家的冬天，弟弟的春天就是我们家的春天，忽然想起苏芮的一首歌来，虽然这首歌与我的弟弟无关，但是“因为爱着你的爱，因为梦着你的梦，所以快乐着你的快乐，幸福着你的幸福，因为路过你的路，因为苦着你的苦，所以悲伤着你的悲伤，痛苦着你的痛苦......”

今天，弟弟的女朋友送大礼，二十几年滴酒末沾的父亲却破天荒的喝醉了酒，胡乱的说话。我知道，父亲是因为高兴，高兴的是他的儿子又有了新生活的起点。

明天，弟弟的女朋友家送嫁妆过来。

后天，弟弟结婚。

一条捱过冬天的鱼，终于在这个落雪不断的季节里挽起了所有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