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铜唢呐

光胜

讲述人：林平江

当我听到《山村来了售货员》 和《百鸟朝凤》的唢呐独奏表演时引起了我儿时的一段回忆:父亲的铜唢呐。

我的父亲林开征是一位参加过二万五千里长征的老红军，曾参加过平型关战役、辽沈战役、平津战役。

战争年代多次负伤，四次死里逃生，评为二等甲级残废。1949年3月解放战争时期，42军参加攻打安新战役时，父亲带领378团率先攻入安阳城，将红旗插上钟鼓楼时被炮弹炸成重伤，送往武汉战地医院治疗，因伤情严重，短期难以恢复而导致父亲离开了野战部队。

上世纪五十年代初，我随父母从武汉来到了西南军区所在地重庆，父亲调任重庆警备司令部领导岗位。部队所在地，位于重庆解放碑的大梁子新华路左营街一号，在这里可俯瞰整个解放碑四周的街道，从主干道一直看下去，可以清楚地看到临江门。

大梁子是军事要地，据说部队现在的营房大院曾是国民党的守备司令部，守备部营区外有很多国民党军队连队的营房、军事驻地。其中左营街二号至六号房产和独栋院落等，解放后全成了解放军的军产。1956年左右我家搬到了离部队大院外不远的军产房道观井8号，这是一个很大的院子，里面有几栋砖石结构的小楼，还带有冬暖夏凉的地下室。

1957年我和大妹同时上了重庆八一小学（原西南军区八一小学），周六才能回家周日又要返校，每次回家都不高兴去学校住读。

父母想办法逗我们开心，妈妈给我们做好吃的，老爸就逗我们玩。那时也不知我老爸从哪里弄了个金色的铜唢呐，每周放学回到家里常给我们吹唢呐，他吹唢呐有模有样而且非常认真，但我从来没听明白他吹的是什么，也不知他吹的是什么音什么调[呲牙]。

那时我们也根本不懂音乐，但我们姐弟都是老爸忠实的小观众，他很滿足我们也很开心。私下我常拿起这把唢呐试着吹，可连吱吱的声音也没吹出来，太难吹了我对它也没了兴趣。

1958年大炼钢铁时，重庆八一小学校大门外有条石子马路，它由大坪主干道肖家塆处一路口，经牛奶场上行可直达我们学校，大门上方是邓小平的题字。

 

再往上就是西南军区幼儿园，大门上有贺龙元帅的题字。学校大门正对面有一长长的土坎，学校在坎上垒起了一排好几个炼铁的土炉（也叫鸡窝炉），废铁丢进炉膛里烟囱不停地冒着滚滚浓烟，但我从来没看到过熔化的铁出炉后是什么样的。



每逢周六放学，老师都会吩咐我们每个同学，回家要收集废铁交到学校。回家后，我找不到废铁很犯愁就告诉了我老爸，他很支持我，将他擦得铮亮的铜唢呐从包裹的绸布里拿出来给了我。我当时还在想，这么好的乐器交了怪可惜的，可我又拣不到废铁，因为全民都在拣废铁练钢，废铁都是宝贝了哪轮到我拣？这把唢呐是父亲的心爱之物，曾跟随父亲南征北战多年，父亲十分爱惜它，时常把它擦的金光闪烁。

为了完成任务，我还是高高兴兴地将唢呐带到学校交给了老师。当唢呐熔入熊熊烈火中时，我仿佛听到从烈火中传来《百鸟朝凤》高亢嘹亮的唢呐声，让我内心久久不能平静。我也为大炼钢铁贡献了一点力量而感到十分骄傲。

父亲一生乐观开朗，为人正直，两袖清风。从军队离休后，一直活到103岁才离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