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1988年的寒假，文科中学老师在深圳举办了教学研讨会，我在报道的时候居然遇到了大学历史系的同学桐瑞，大学的时候虽然不是一个系。</h1><h1><br></h1><h1>但是经常在饭厅和图书馆还有体育场见到，通瑞是唯一夹着一本书去吃饭的男生；也是在图书馆经常学习到通宵；当然体育场上也总是看到他一圈一圈的跑下来汗流满面。</h1><h1><br></h1><h1>毕业以后各奔东西，桐瑞到了一所高中教历史，见到他其实并不意外，我想我们都是教了文科，早晚有一天会见到。</h1><h1><br></h1><h1>研讨会开的不亦乐乎，桐瑞简直是不想让探讨会开好，他唇枪舌剑的一顿批历史教学：“我们的历史教课书太落后了，就近代史而言，有的学生早就读到了徐中约的专著，我们使用的还是51年的延续的教材，里面很多部分都是错误的。我都觉得自己讲的历史课没有价值。”</h1><h1><br></h1><h1>桐瑞简直如火箭弹一样的语言，令我背后猛升一种凉气，吓得我连大气都不敢出。</h1><h1><br></h1><h1>会议结束后，晚上大家都不放过当时深圳当红歌星周峰演唱会，早就忘了研讨会上的内容。但是桐瑞似乎还念念不忘会上沉默气氛，他对我说：“你一句话也不说，真令我失望，也不对语文那些垃圾课本内容说点什么！？”</h1><p class="ql-block"><br></p> <h1>周峰演唱会上那首《夜色阑珊》是翻唱日本歌星西城秀树的歌曲，唱的高潮的时候全场观众都站起来了，这是周峰走下舞台和观众互动，桐瑞拉着我就往台前跑，想抢在最前面和周峰握一下手，这时在前三排处已经划好的警戒线早就有wj守候，怕出现人员踩踏。</h1><h1><br></h1><h1>那天研讨会都有谁参加；都研讨了什么内容；计划新学期教学怎么搞......我都没记住。唯一记住的就是晚上周峰唱的那首《夜色阑珊》，一心想有一盘周峰的磁带。</h1><h1><br></h1><h1>“晚风吹过来，多么的清爽，深圳的夜色，绚丽明亮......”悠扬在旋律的歌声一直萦绕在耳边，桐瑞和我哼着《夜色阑珊》就在夜色满深圳找音像店买周峰的专集磁带。</h1><h1><br></h1><h1>磁带买到了，桐瑞对我说：“你也不是来开研讨会，简直就是找周峰来了，我们找个歌厅可以听听歌手还会唱这首歌。”</h1><h1><br></h1><h1>那时候空调还没有进入到任何场所，歌厅里有点冷，桐瑞看到我有点打哆嗦，就在背包里拿出一件衣服要给我披上：“我都没穿呢，新的，昨天他们才给我，你没看见过吧？是飞虎队夹克。”</h1><p class="ql-block"><br></p> <h1>文史不分家，虽然没有和桐瑞一样的专业历史系，但是教学"里外”的各种历史书没少看，我顿时对这件夹克背后的图案睁大了眼球：“天呀，衣服上还有这个图案？”<div><br></div><div>离开深圳，我们又回到“原始社会”一样的工作，我的记忆里仍然是那次不愉快的研讨会；周峰的演唱会；桐瑞的飞虎空军皮夹克.....那样毫无意义的研讨会也许不会再有，周峰的演唱会更没有机会再看第二次，只有桐瑞的飞虎空军皮夹克印在我的脑海里。</div><div><br></div><div>桐瑞打电话来说：“别总看着我的夹克发呆，等我给你搞定一件小号的，这件你也穿不了。别急呀，肯定会有的。”</div></h1> <h1>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到了第二年的六月，韩国济州岛有所学生开展中韩文化交流，对我们还没有出过国的人来说，简直是无法言说的兴奋感油然而生，我当然会想到桐瑞一定会去的，就立刻打电话到他所在学校，可是接电话的收发室人说桐瑞一周之前请假说出去办事，现在不在。<div><br></div><div>于是我去桐瑞家里问他妈妈，妈妈说他走的时候带走那件飞虎空军夹克，她奇怪都夏天了带走皮夹克干什么？</div></h1> <h1>各校代表在机场集合的时候，我一直翘首望着大门，始终没有看到桐瑞出现，一种无法言说的遗憾油然而生，难道这次真的见不到桐瑞了吗？<br><br>在济州岛参观了韩国的中学校园，他们居然没有围墙，任何一个地方都可以走进学校，在一堂语文课上，分析的是《悲惨世界》，但是我没看老师讲课，是同学们扮演了里面的人物：主要人物冉阿让；芳汀；沙威等，，，，简直就是一场话剧，戏演完了，同学们就开始讨论，整个过程老师几乎没有说话。<br><br>虽然济州岛的学校教学确实新颖令人大开眼界，但是我心里牵挂着桐瑞，没心思看下去，就一个人走出教室，在操场上慢慢地散步。<div><br></div><div>这时候桐瑞突然出现在学校的操场，天呀，他怎么来了？！</div><div><br></div><div>桐瑞浑身都是灰沉沉的，好像非常疲劳，什么行李也没有，他是飞机场直接来了？还是把东西放在酒店里？</div><div><br></div><div>他看到我后，飞快地跑过来一把拉住我：“你没事吧？”桐瑞的话让我莫名其妙，这时候我才看到他的手包着纱布。</div><div><br></div><div>“你怎么自己来的？是在哪里受伤了？你妈妈说带走了那件夹克，哪去了？”</div><div><br></div><div>桐瑞对我的话一句也没有回答。</div><div><br></div><div>交流会上有桐瑞的发言时间和内容，可是他让我跟组委会说一下自己身体不好，要在酒店休息，这几天不出去。</div><div><br></div><div>整个交流活动结束的那天，大家依依不舍地在海边的咖啡屋聊天看大海，济州岛也叫三多岛，石头多，风多，女人多......风景怡人令人难忘。</div><div><br></div><div>可是桐瑞始终没有从酒店出来到海边看看，我去给他送饭，听见有人给他打电话说了好长时间，但是听不见他回一句话。</div></h1> <h1>就要从济州岛返回那天晚上，桐瑞让我到那个海边咖啡屋等他，他看似不那么疲劳了，但是两只眼睛通红，一看就是彻夜没有睡好，而且是好几天没有睡好。<div><br></div><div>他把我那杯咖啡轻轻地用勺子搅匀，把打开白糖带的口，倒在杯里：“杰尔，你相信吗？我带走那件夹克是要送给你的，虽然太大你不能穿，但是你看着它在身边肯定是不一样的，可是没了.......一点也没想到。”</div><div><br></div><div>桐瑞望了一下咖啡屋的门，又环视一下喝咖啡闲谈的人们，低声说：“我不回去了，是不能回去了。”</div><div><br></div><div>济州岛的海边夜色阑珊是静悄悄的，好像没有人存在，桐瑞拉着我的手，坐在沙滩上，夏夜的海风伴着遥远的夜空，他沉重对我说：“你以后要好好活着，早点结婚生儿子，只要有了儿子老了才有人爱护你，想太多别的都没用，现实比什么都重要。”</div><div><br></div><div>“我跟你一起去！”我似乎都没有思考。</div><div><br></div><div>“不行，我这一走，不是浪迹天涯，就是生死未卜，你一定不要让我失望，记住了吗？只是我如果有机会希望，一定给你搞到一件飞虎空军夹克，哪怕是仿品纪念夹克也行。”</div><div><br></div><div>.........第二天，看着桐瑞登上那艘游轮，驶向大海深处，他站在甲板久久望着我，直到消失在一片蓝色大海与天空之间，我的眼前全是那件桐瑞穿着帅气大气磅礴的飞虎空军夹克，我相信他在离开家的时候是要送给我的；也相信他不让我等也是真的；更相信他希望我好好活着是发自内心；甚至相信他说送给我一件纪念品飞虎夹克也是总有一天实现的。</div></h1> <h1>从1988年的第二年算起，33年的时光不胫而走，至今也没有一点桐瑞的消息，但是我经常在难眠的时刻想起他说过的话，想起他六月份从家里带走夹克却丢失了，难道他的手是为了保护那件夹克受伤了？<div><br></div><div>有一天，我突然收到一件白色飞虎队纪念夹克，虽然和桐瑞穿的那件相去甚远，但是其中的标志还是可以分辨出是纪念飞虎队空军的夹克，我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是三十多年前桐瑞在实现自己的诺言吗？</div><div><br></div><div>当然也可能是学生送的；也可能是朋友送的；也许是知道我一直思念飞虎队夹克的人......他们送的！我甚至幻想是桐瑞丢失的那件夹克又化身回到我的身边，因为我和桐瑞之间——有一件谁也挥不去记忆的夹克一直伴随着我们这些年，甚至在桐瑞没有回来之前她会伴随我们到终老！</div></h1> <h1>谨以此文献给那些在历史岁月里思念喜欢飞虎队空军夹克的人，并以此引发的一切令人难忘的记忆。<div><br></div><div>音乐为韩国电声小提琴赵雅兰演奏《难忘的三多岛》，愿每一个人心中的“三多岛”永远荡漾在自己爱的情怀里，而我的心中“三多岛”却只有一个桐瑞，他一定会回来！<br><div><br></div><div>傑爾文森笔记</div><div><br></div><div>2022/10/31</div></div></h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