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书记的一天

鱼之乐

　　

小鄱耐心地给孩子喂完奶粉，把空调温度再次检查一遍才关了灯，轻轻地掩上了房门出来。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就好像自己刚刚从一场紧张的戏剧中退场。他四仰八叉地瘫躺在沙发上，精神涣散，似睡非睡。客厅里暑热难耐，他突然感到口干舌燥，这才想起给儿子洗澡前倒的一杯茶还没来得及喝。那杯已经变成琥珀色的绿茶此刻站在茶几上向他招摇，这颜色使他朦胧中想到了肉色丝袜和夜色下廉价的特殊职业者，他挪动了一下身体在心里苦笑了一下。那些大小和形状不一的茶叶静静地沉在杯底，细细的茶渣和叶梗自卑地缩在有虫眼的叶子下，他一把抓过玻璃杯咕咚咕咚地一饮而尽，那些轻浮的茶叶也顺流而下流入嘴中，他机械地边喝边嚼了起来，一股清香中略带苦味的感觉在舌尖开始蔓延，他一下舒适了不少，也清醒了不少。他马上想起老婆叮咛的话，儿子喝完奶粉要赶快把奶瓶刷洗干净，用开水烫一下放到通风的地方。他鼓了几次劲才从沙发上起来，细细地刷完奶瓶，蹑手蹑脚地收完一家人换下的衣服，打扫完卫生间才蹲在马桶上拿出手机，时间已经进入10月1日凌晨了。

他习惯性地先看天气预报，1号到3号最高气温39度，这可是十月份了啊，他浑身就像被这可怕的数字炙烤了一般，不觉冒了一层细汗。其实前两天他就看到了这几天高温，但总侥幸地希望到时会不会有变化，比如低那么一两度。打开手机工作群，一下蹦出了多条消息，他刚稍放松的神经一下子又绷了起来。小鄱白天开了两个会，上了两节课，给辅导员开了一个会，写完了两个党务材料，布置了学生论文的一些细节和要求。中午写材料时不觉趴在电脑前睡着了，还是书记打电话有事叫醒了他。自从参加工作以来，他一直兼任班主任，现在主管学生工作，更是二十四小时不得关机。

他耐着性子挑重要的信息扫了一遍。他觉得下午下班前把所有的工作都安排好了，节前的各项要交的材料也已经完成，怎么一下子又有这么多消息，他心里边抱怨边看完了消息。其中一条是他极力想逃避又不得不面临的关于今年评职称的消息，他故意没有点开看。其他的消息基本都围绕一个中心，就是再次强调国庆期间的安全问题，比如疫情防控，网络舆论，学生人身安全和心理健康等问题。他稍稍松了一口气。窗外夜色深沉，星星和月亮一会儿躲进了云层，一会儿又探头探脑地窥视下面这堆水泥森林，楼下零星的汽车极速驶过，他的脚下一阵晃动，他才发现双脚都有些发麻了，却解不出来，多次努力无果后只得放弃。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洗脸池上方的镜子里出现一个干瘦疲惫的男人，他上身赤裸，头发稀疏，脸色枯黄。他一手取下眼镜，一手揉揉肿胀的眼睛，他看见镜中的人向自己苦笑，一下又举起拳头向自己猛地砸来，停在半空的手臂露出还算结实的肱三头肌，他突然又觉得生活也许并没有那么糟。他草草地边洗刷边想，自己四十多岁了，娶了年轻漂亮的城市老婆，一个从农村出来的穷孩子在省城买了房子车子，今年又生了儿子，还出人意料地被提了副处级干部，虽然是管学生的党总支副书记，但也是个“官”啊，那可是他老婆和岳母极为看重的东西，虽然他在心里多少是排斥的。每到这时，他的心情就好了很多，觉得眼前这一切都是值得的了。

清晨，小鄱准时被楼下的广场舞叫醒了。他大脑整夜都处于一种似睡非睡的混沌状态，一个梦接着一个梦。一会儿梦到参加高考，作文没写完，教室就自己一个人了，赶紧跑出去追监考老师交卷，到处找不到楼梯……一会儿又梦到上课时要讲的内容全忘了，急得满头大汗……一会儿自己在老家的山上割草，怎么就到了悬崖边……他一连打了几个哈欠，既睡不着，又不想起，他小心翼翼地翻了多次身，还是不舒服，最后身体打着晃出了房门。他蹲在马桶上，一会儿用意念法，一会儿又不耐烦地用力，就是千呼万唤不出来。他记得从前自己从不这样，可笑的是自己多年都不知道便秘这个词是什么意思。住单身宿舍时，大家早上一起去上厕所，别人小号刚完，他就大号结束了，大家说他把长跑跑成了百米冲刺。难道四十岁后身体机能退化了，或者生活工作压力过大？还是今年这可恶的天气导致的？他一时说不清楚，也许都有一些吧。

他洗刷完喝了很多温开水，跳了几跳，开始一边把昨晚收的衣服放到洗衣机，小衣服放到洗衣池浸泡着，一边按照老婆昨晚说好的准备早餐。洗衣机呼呼地搅动着，他的大脑也在快速转动着。他想国庆期间不会有行政和党务工作上的事情来打扰，他一下轻松了不少。他准备吃完早饭去菜市场买菜，下午开始把最近必须结的课题材料准备完整，开学前把教育部合格评估的材料再细细的完善一遍，假期最后一天把学生的毕业论文开题报告看完并沟通完。今年他已经是第三年评副高职称了，排名却一年比一年靠后，他今年已经不报什么希望了，但必须争取今年把这个省科技厅的这个课题结了，再发一篇核刊，放假这几天准备结题材料，打算发表的文章已经投了几家刊物，都还没有消息，倒是不断有人向他邮箱发信息，说只需要花六万，不需要自己动手写即可年底拿到刊物，都被他直接忽略了。

早饭准备好了，他开始手洗浸泡的衣服并拖地，老婆孩子也起来了。他把老婆昨晚说的菜单都录在了微信里，顺便要去超市买奶粉和纸尿裤，还有老婆要的零食。他本来想一切都去超市搞定，但老婆说菜和肉要在菜市场买，那里的新鲜，她喜欢菜市场旁那些乡下老头老太太自己种的菜，孩子吃的辅食一定要新鲜，为了孩子老婆他愿意做这些。

洗衣机停了，他去晾衣服，发现衣服上有一些纸屑碎片沾在衣服上，他可能把衣服口袋里的纸片没拿干净，他突然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他什么都没说，边抖掉那些纸屑，边晾衣服，回来忍不住去看了看还处于静音状态的手机，发现微信里有弟弟打来的语音电话，他心里一阵紧张，赶紧回拨了弟弟电话。电话那头传来弟弟急切的声音：“哥，鑫鑫（侄子）上吐下泻，已经虚脱了，还发烧，我现在带他来省儿童医院，你有空去儿童医院接一下吗？你看看医院里有没有熟人？我现在正跟妈妈带鑫鑫过来。”听到弟弟急得都要哭了，小鄱赶紧叮嘱弟弟不要着急，路上开车小心点，自己会在这边接应。

小鄱家在鄱阳湖畔，家乡的山水使他的气质中有一种南方男人特有的温润细腻的东西，从小在田里跟着父母干活使他又有一种坚韧的品质。他工作踏实，为人谦虚客气，在同事和学生中很受欢迎。老家的事他也是能做到的一定做好，不能做的也尽力想办法，何况是亲弟弟提出的要求，他不能不尽力。他从记事起就带着弟弟长大，后来带着他俩上学，直到他上大学，两个弟弟初中毕业去广东打工才分开。自己十多年前在省城买房子还借了两个弟弟的钱。现在两个弟弟都在家乡县城买了房子，父母就在那里帮他们带小孩照顾家里。想到弟弟带着孩子和母亲两个小时后到省城，小鄱脑子里快速的计划着，他打算跟妻子好好说说这件事，然后快速去超市一次性买完所需东西去儿童医院和弟弟会合。

他为妻子边剥鸡蛋，边跟妻子说弟弟的事，正在刷牙的妻子披头散发，猛地回头看着小鄱，她手中的牙刷像一把利剑指着小鄱，嘴角的牙膏沫如雪花般喷了过来说：“你侄子生病，他们直接去儿童医院不得了，你又不是医生，你能帮什么忙，我妈天天照顾孩子，都累病了，好不容易放假让你替一下，你又要开溜？”。

小鄱笑着说：“我侄子生病那么严重，我心里也很着急，我去了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再说我当年买房子也是弟弟帮了很大忙，于情于理我都不能不管”。

妻子疯狂地把牙刷噔噔地在牙杯里搅了几下，草草地漱了口就冲过来开始算账，“我跟你结婚，你家里花了几个钱，我们生儿子，你家给了几个钱，我妈贴了咱多少钱，出了多少力，你现在放假也不让我妈歇一歇吗？不说都算了，你弟媳妇做的事你忘了？你弟弟被他老婆拿捏得死死的，你妈在她家照顾他们一家大小，生了病他们送过来交给你就溜了，竟然说他们平时照顾你妈，看病要你出钱，要你照顾，现在想故技重演吗？她儿子生病不会又甩给你吧？你要是今天敢去，你就永远不要进这个家门”。她一口气说完这些，气得瘫坐在餐椅上呜呜地哭了起来，儿子这时也在小床上大哭不止。

小鄱过去抱起儿子哄着，一边拍着妻子说：“我们家的情况你早就知道的，父母老了没有经济能力。我弟媳妇是很不好，我弟弟也是很痛苦，但孩子是无辜的，现在病得这么严重，就不要再提那些不愉快的事了吧！再说我妈要来照顾你，是你不让来的。你妈对我们好，我是心里有数的。”

小鄱轻轻地拍了拍妻子还是出门了。这次他没有去菜市场，而是直接开车去超市买足了所需的东西，想到母亲和弟弟，他又多买了一些肉和菜，因为是节假日，超市搞促销，人比平时多了很多，结账的队伍排了很远，自助结算处也排了长长的队，他边等待边看时间，心急如焚。他知道现在看病很规范，都是网上直接挂号，不用找熟人，况且他那里也的确没有什么熟人，只是家里人的思维就是这样，觉得办什么事都得托熟人，否则就要被刁难。他赶紧在等待排队的时间要了侄子的身份证号，在手机上先挂了一个急诊号。终于轮到了他自助结账，他快速地输入了会员账号，边扫码边往购物袋放东西，刚按了微信支付，弟弟的电话来了，他边接电话边提着购物袋向车库走，母亲说让他带点稀粥或者煮烂一点的面条去医院，说孩子快一天了一口饭都没吃。他挂了电话赶紧开车回家。他知道妻子还在生气，就没有给妻子打电话让她先熬粥。路上堵车，他为了抢时间差点闯了红灯。正在这时，他听到电话响起，他看是陌生号码，就没理，等一下又是这个号码，他觉得可能真有什么事，他的心砰砰直跳。他到家停了车，赶紧打电话过去。电话里传来了陌生男子的声音：“我是永辉超市工作人员，请问您是熊小鄱吗？刚才您没有结账就走了，请回超市付款，这里有您的会员消费单，有视频录像。”。小鄱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第一反应是怎么可能呢？紧接着就想起来自己接电话时忘了付账，边接电话边出了超市。他已经没时间再返回超市了，几经沟通，添加微信，才微信转账付了款。从车库出来，他稍稍松了口气，他两手提着两塑料袋东西奔向电梯，里面挤满了人，他已经没有时间再等下一趟电梯了，他硬是贴着人挤进了电梯。他像犯了错误一样低头向里面的人表示歉意。狭小的空间里人贴人，闷热的空气中夹杂着汗臭味和垃圾遗留的腥臭味，小鄱几乎憋着气到了十八楼。

小鄱和妻子是经人介绍认识的，他大妻子七岁。从长相和家庭条件上来说，他是不配妻子的。两个人此前也都经历了几次感情失败，在没有更满意的人选出现前两人尝试相处，中间也分分合合，转眼年龄都等不起了，对妻子来说，他就像鸡肋一样，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但他的勤快和好脾气她是满意的，就这样最终嫁给了“鸡肋”，但她说自己不会做饭，不会干家务，婚后这两项由小鄱承包，而且以后除了父母，跟老家人尽量少来往。其实对小鄱来说，妻子不会做家务倒是小事，她暴躁脾气性格才是他最头疼的事，婚前他就数次领教过她的无理取闹。其实双方对婚后的日子都没有十足的信心。但现在毕竟结了婚，而且还有了一个健康可爱的儿子，双方也都在努力磨合。为了给儿子一个好的生长环境，从不会做家务的妻子也在努力学习做饭收拾家里，他们已经认真规划要给儿子买好的学区房，为此小鄱经常周末在外面兼课或者批试卷赚外快。即便在如此繁忙的情况下他还担任了副书记，收入是多了一些，但工作上的事情比原来多了一半。为了这个家，他们都在努力。

回到家，妻子已经收拾完厨房，正在打扫卫生，手机里播放着欢快的儿歌，儿子躺在小床上啃着小拳头在朝他笑。小鄱的心情好了一些，妻子的情绪也平复了不少，但仍然不理他，他没话找话地向妻子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今天的菜怎样好，价格如何划算，一边去熬粥，他快速的按了快煮键，就跟妻子安排今天家里的事，妻子知道再争吵也没用了，她也知道丈夫的难处，她虽然没有回应丈夫，但是认真的听他说完了话。他跟弟弟打了电话，电话是母亲接的，母亲说大概四十分钟后能到南昌，说孩子现在好像没那么烫了，让小鄱不要太担心。

　　每次听到母亲的声音，小鄱就想到母亲这一辈子的不容易和辛苦。他想到小时候自己刻苦读书，想以后赚了钱把母亲接到身边享福。如今这一“理想”仍难以实现，他有时觉得自己太无能为力，却又不得不接受现实。虽然小鄱是学生物的，但一直喜欢古典文学，性格中也多了一份文艺气质。每当他不顺的时候，他就想起很多文学作品和作家经历，他知道每个人一生都要面对许多坎坷，甚至许多苦难的。他常常想起童年时家乡浩淼的鄱阳湖，想起烟雨中的青山秀水和远处时隐时现的小舟，就会联想起苏轼“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的逃离世俗，追求精神自由的洒脱，也会向往他“一蓑烟雨任平生”的旷达。

小鄱和弟弟按照约定的时间汇合后，带孩子进了急诊室，经过一番紧急处理后，孩子顺利入院，情况也开始慢慢好转。晚上小鄱带母亲回家吃饭，他提前告诉妻子，让妻子做好饭，希望她能对母亲客气点，给自己一点面子，妻子没说什么，但还是在努力地配合着丈夫。他知道自从有了孩子，妻子一直在努力，今天妻子一个人管孩子，做饭，忙家务，这在以前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所以他心里是感激妻子的。

早晨出门很急，母亲来不及准备，就顺手给小鄱带了一包自己晒的银鱼干和一瓶自己做的酒糟鱼，几件换洗衣服就出门了。小鄱带母亲回到家时，妻子正在给孩子喂奶，她抱着孩子迎了过来说，“宝贝，奶奶来了，快看看奶奶”，这算客气地打过招呼了，小鄱紧张的心里算是稍稍松了口气。母亲看到孙子，眼里高兴地溢满泪水，急忙去抱孙子，却被妻子挡住了，说：“你们刚从医院回来，一身病菌，孩子免疫力差，快去换衣服洗澡，我已经烧好了洗澡水”。母亲有些不知所措，小鄱赶紧解释：“是啊，医院到处是病菌，宝宝小，免疫力差，容易感染病菌，容易生病，快去洗澡换衣服吧”。在母亲洗澡的时候，小鄱抱着妻子，眼里充满温情，他感谢妻子对他的体谅，但妻子仍然对他弟媳妇很生气，对他管弟弟家的事有怨气。不过小鄱觉得妻子能做到这样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期。他一方面怕母亲来了受委屈，又怕妻子因为老家的一些是非恩怨生气，担心她随时会忍不住当着母亲的面脾气爆发。他在中间就像踩着钢丝绳一样，胆战心惊。吃完饭他大概收拾了一下餐具和厨房，没有洗碗，让母亲去房间休息，安排妻子在主卧陪孩子玩。他赶快给侄子送了些蔬菜面条去医院。

他边开车边安排未来几天的事，他觉得课题和评估材料一定得晚上加班做，要是等到上班，更没有时间做了。有那么一会儿，他甚至想花钱赶快把论文发表了算了，他觉得自己花大量时间做实验，比较各种数据，写分析报告，写的文章到底能产生多大的价值，会不会有人认真去读。他在心里不断的问自己，要是不评职称，他会不会像以前那样整天泡在实验室里搞研究。说到底，搞科研，还不是为了评职称，为涨工资？当处级干部，也不是为了再升正处，提高收入？当初的雄心都变成了了养家糊口。

到医院后，侄子已经很精神了，他带去的饭，孩子吃得很好，对他又说又笑，医生说孩子得了急性肠胃炎，现在已经基本控制住病情了，再观察一两天就可以出院回家，他和弟弟一下子心里放松下来了。这时手机里不停的有消息在响。他看了一下，是国庆期间，因疫情学生不能出校门，有部分学生情绪波动较大，甚至有人鼓动集体在网上向学校党委请愿，他必须跟相关学生和班主任谈一下，要做好学生的安抚工作，不能让事态升级，更不能发生相关的舆情和安全问题。他走出病房，找辅导员和班主任，安排相关人员马上开一个线上会议，每个老师负责几个学生，必须做到事情万无一失。他马不停蹄地赶回家，边开车边想主持会议内容。回到家，母亲已经洗完碗收拾完厨房，正在帮妻子给儿子洗澡，他的心情也放松了一点。他知道妻子的脾气性格，以前他俩在一起，一言不合妻子就暴怒，自从儿子出生，他发现妻子也在慢慢改变，也变得勤快了。但他也不知道她哪一刻会突然情绪爆发，特别是面对和老家有关的人和事。他担心母亲和妻子的生活习惯卫生习惯不同而发生矛盾，他尽量让他们各自呆在不同的空间以避免发生不愉快。

一家人上床休息后，他正好开会。会议结束后，他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大口地喘气，他现在彻底的放松了下来，他太需要好好休息一会儿了，这短暂的休息于他就像马上要自动关机的手机一样需要快速充电。他冲了杯速溶咖啡，边搅拌边浏览手机，习惯性地看学校团委，学工处，组织部，宣传部的工作群，消息都停留在9月30日，他满意地把手机扔到沙发上半躺着发呆，什么都不想。眼前的咖啡热气袅袅升起，他逐渐感觉客厅的空间开始虚化，慢慢变成了老家的稻田，旁边的农舍缓缓冒出炊烟，飘忽不定，母亲从屋子走了出来，她是那么年轻，笑容那么可亲……，他睡得太香甜了。

他突然坐了起来，他感觉自己睡了好久，既满足又自责，他端起那杯咖啡，感觉还有余温，他知道没有睡很长时间，但也来不及一口一口品味，一饮而尽，他开始恢复了精气神。打开电脑开始整理课题，他思路异常清晰，手指在键盘上快速地敲击着，在深夜中如轻快的舞蹈。

凌晨的闹铃起，该给儿子喂奶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