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峪古道恩仇记---第四章

贺自力

第四章 忆往昔寸断肝肠，浪天涯苦命鸳鸯 罗紫英将章贵忠的尸体从怀里轻轻地放到地上，眼泪再一次从她的眼眶里涌出。她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的手帕，手帕上面有一对鸳鸯在河里欢快的嬉戏，这手帕是章贵忠十多天前在郧西县城的集市上买的，没想到这竟成了最后一次送给她的礼物。她一边流着泪，一边轻轻地擦拭着章贵忠脸上的血迹。罗紫英盯着殷红的手帕哽噎的说：“昨晚在柴峪沟客栈，酒后你把我小心翼翼的报到床上那一刻，其实我的头脑是清醒的，我感觉你抱我时的心跳，感觉到一个男人的体温，也感觉到一个爱我的男人的细腻。好多次，我都想紧紧地抱住你，甚至于产生了想亲吻你的冲动，然而，我没有。我怕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才假装睡去。当我转过身看见桌前你的背影时，眼泪从鼻孔里流出，咽到喉咙里，那种酸楚，是不能言语的。”罗紫英说着便把带血的手帕叠起来装进怀里，将章贵忠伤口处的衣服抚平，那一刻，她的心在滴血。她轻轻的吻了一下张贵忠模糊的脸，又整了整他的衣领，才发现章贵忠的脖颈上系着一个平安福，那是去年她在庙会上为他的贵忠哥祈来的。那时候她还没做好心里准备来接受他的爱，她一直把章贵忠当成亲哥哥，可章贵忠却早已把她视为自己最爱的人。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章贵忠独自来到后院，坐在假山旁，泯几口老酒，然后拿起他那心爱的竹笛，悲凄的笛声穿过院子里树叶的罅隙，悠然的落在罗紫英的轩窗下。罗紫英坐在闺房内的梳妆台前，凝视着铜镜里自己隐约的面庞，细听着笛声，那淡淡的忧伤的韵律在她的耳边蔓延，笛声一次次拨弄着她的心弦。好多次她都想跑出来安慰一下爱她的男人那颗忧伤的心。但纠结了好多次，最终她还是没有勇气走出屋子，因为她的心还是被她的瞬风哥占据着。当然，为情所困的章贵忠，并不知道他那令人心醉的笛声已经拨乱了罗紫英的心。她心疼她的贵忠哥，她不想欺骗他的感情，所以才在庙会上求了这个护身符，本想借送这个护身符时，好好的给章贵忠解释一番。然而她却不好意思张口，她怕伤害了一个男人的心。罗紫英看着章贵忠脖颈上的护身符，目光呆滞，喃喃自语到：“你好坏，你知道深夜里我听你那伤感的笛声，心里是何感受呀？”“我希望你好，有一个好的身体，因为我怕你生病了我不能照顾你，那对我来说就是一种折磨。我更希望你生活稳定，因为我怕不能陪伴你，我喜欢你每天都能笑的像个孩子。”罗紫英悲凄的望着章国忠，把以前憋在心里的话情不自禁的全说了出来。姚舜风心疼地看着悲伤的罗紫英，再看看死去的章贵忠，一时怒火烧胸，他手举利剑，凌空而飞，越过惊马潭，来到下游的青石小道上。冲着溃散的官兵，大声喝道：“休想逃走”。溃散的小卒听到姚舜风的大喝声，顿时，吓得心惊肉跳，个个心急火燎。都争先恐后的拥挤着向前狂奔，只顾着逃命的小卒子，狠劲的抽打着马屁，不料，马蹄竟被古道青石上深深的马蹄窝子绊倒，弄得人仰马翻，栽的鼻青眼肿，疼的鬼哭狼嚎。 只有这个头领异常沉着冷静，就在马失前蹄的刹那，只见这头领“嗖”的一跃而起，稳稳当当的落在惊马潭边的榕树上。看来这位正八品的外千总武将，还真是有两下子。这狗官脸上露出一丝奸笑，身子轻飘到路中笑到：“哈哈，他妈的都给我打起精神来，看看本官怎么收拾这叛贼!”这些小卒们见了姚舜风，个个吓得掉头就跑。这狗官见士兵脱逃，挥刀恼怒的砍死两个小卒，恶狠狠的骂道：“他妈的谁敢逃跑，老子就让他立马见阎王。”这些小卒吓得又转回过身，心惊胆战的举起刀围住姚舜风。只见姚舜风抽出那把寒光闪闪的利剑喝道：“你们这些小卒子，我今天本不想取你们性命，都是你们自找的，不想活着回郧阳府的话，就拿命来吧。”说话间，忽见这些小卒子双手将刀举过头顶，做出投降的架势，齐刷刷的跪倒在姚舜风面前，齐声喊道：“戴捕头，当今朝纲腐败，官府鱼肉百姓，我们愿意跟随你一起杀富济贫，造福乡民。”“妈的，反了，都反了。”狗官气急的又挥刀砍倒一个士兵，当他再次举刀砍向士兵时，手持利剑的姚舜风纵身跳跃到狗官面前，只听得“咣当”一声，火星四溅，阻挡了狗官的滥杀无辜。姚舜风叫道：“有本事就冲我来，别伤及这些无辜的士兵。”狗官大喊：“休的狂言，拿命来。”狗官挥着大刀向姚舜风的头顶扫来，姚舜风把头一低，蹿到身后，刀砍个空。狗官又把刀从脑后砍来，姚舜风乘势翻身转来，一刀刺向狗官面部，狗官身子向后一仰，刀未刺中。两人占了几十个回合，仍难分胜负。刀剑相拼，各有千秋，决斗起来还真不容易。姚舜风使出他的杀手锏－－“迷魂剑”。这招果然名不虚传，只见姚舜风手中的利剑变幻莫测，忽左忽右，忽上忽下。利剑挥舞发出“嗖嗖”的声响，狗官看的眼花缭乱，只有躲闪，无力还手。这狗官实在招架不住了，只听得一声惨叫，被姚舜风的利剑刺中咽喉。殷红的血染红了驼道上的花花草草，一阵风吹来，整个驼道又弥散着血腥气味。那一向令人讨厌的老鸹，这时幸灾乐祸的张开它那破嗓子，不停地“哇，哇”的嚎叫着。姚舜风拭去剑上的血迹，对剩下的一些士兵说：“你们当中，有的家里有父母，有妻儿，有的还尚未成家，犯不着搭上自己的性命为狗屁官府卖命。”士兵们双手抱拳道：“多谢捕头大人规劝，我们都不愿意回郧阳府，剑帮会一向仁义道德，救济贫穷苦百姓。如今剑帮会没了，章大侠奔赴黄泉。我等愿意同您一道把剑帮会的精神传承下去。”这些人整整齐齐的跪在地上，高呼：“剑帮会万岁，剑帮会万岁!”姚舜风双手抱拳道：“多谢众位抬爱，可如今朝廷腐败，身为子民，尔等没能力和官府抗衡，大家回去做个安分守己的乡民，多行善事。”姚舜风从包袱里拿出来时官府拨的银两，每人二两，分到各士兵的手里，拱拳道：“郧阳的兄弟们，你们拿着这些银子，悄悄的回乡去吧。记住，千万别让官府知道你们回来，有家眷的都远走他乡，隐姓埋名，切记，切记。”这些士兵面面相窥，大伙见姚舜风去意已决，也就不在强留了，都不好意思的接过银子。众士兵齐喊：“多谢捕头大人，捕头大人保重”说完大伙跨上马背。只听得一声马鸣，大伙恋恋不舍的朝着柴峪沟口方向奔去。此时，柴峪沟古道中几家酒馆才战战兢兢的打开店门，那些商贾挤出店门，急匆匆的凑上前，看着地上章国忠的尸体。大伙儿叹息着嚷道：“唉，乱世呀，可惜了，可惜了，这么好的壮士竟惨死在柴峪沟这深山野岭。”不一会，驮道上恢复了往日的繁华。马帮，客商，镖局陆陆续续的经过。人人发出哀叹声，抱怨世道不公，都在为一代枭雄章贵忠的离去深表惋惜。天空突然阴暗下来，冷风中夹杂着丝丝细雨。凄风，苦雨，天昏，地暗，似乎连上苍都在为章贵忠哀悼。姚舜风遣散走那些手下，来到罗紫英跟前蹲下，用衣袖帮罗紫英拭去脸颊上的泪滴，握住她的双手说：“英子，对不起，大哥的死和我有着直接关系，我若不和他决斗，他就不会受到重伤，凭他的本领绝对不会死于非命。”“英子，你杀了我吧，要不我的良心会不安，只有你杀了我，我才能原谅自己。”罗紫英接过姚舜风手里的剑，狠狠的摔在地上。“你好糊涂呀，杀了你，贵忠哥就能活过来吗？杀了你，我一个弱女子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怎么生活？”这时姚舜风才如梦初醒，为刚才的行为赶到自卑和不安。“英子，对不起，都是我考虑事情简单，我以后再也不做这令人可笑的事了，今后再也不惹你伤心了，我要陪我的英子走完下辈子。”“你刚才叫我什么？”“叫你英子呀，怎么，你不愿意吗？记得以前我们在剑帮会时，我经常这样喊你的。”“当然记得，此从那年你在郧西县山上的道观里救下我后，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就走进了我的心里，开始左右了我的情绪。那时，我就发誓，我要在不远不近的地方陪伴你。”“唉!世事无常，可惜让你等了十年呀!一个女人一生中能有几个十年？若不是我阴差阳错的当了郧阳府的捕快，恐怕我们这辈子再也见不到面了。”“谢谢你陪我一程，我会念你一生。曾经对你的好与不好都是认真的，希望你不后悔认识我。”“英子，快别这么说了。认识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收获，如果你还能原谅我，我会爱你到地老天荒。” “来，英子，咱们找个地方把大哥的尸首掩埋了吧。”姚舜风站起身，向柴峪沟两边大山望了望，他发现在惊马潭上方西边的埝塄上有席子大一块地，两边绿树环绕，正适合安葬章贵忠。姚舜风指着那块长满茅草的空地说“英子，你看那，咱们把大哥就安葬在那儿吧。”罗紫英点头“嗯”了一声。姚舜风找了个石板在空地上刨起了坑，虽则刚下过一场秋雨，但刨起来还是吃力的。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坑刨好，他抱起章贵忠的尸首，小心放进坑内。然后和罗紫英用手一把一把的聚起泥土撒了下去，当土快要盖住章贵忠的面部时，罗紫英又一次泪如泉涌。“哥，小妹只能把你留在这荒山野岭了，你为剑帮会所付出的一切，小妹来世还你。谢谢你送我的这个竹杯，我很喜欢。离开郧阳时我没忘记携带。一杯子，一辈子。哥，安息吧。”罗紫英小心的把这个涂了红漆的杯子放进包袱里。姚舜风掏出随身携带的小刀，在坟前的大树上赫然刻着“义兄章贵忠之墓，落款为姚舜风，罗紫英”。此时，天空突然阴云密布，下起了蒙蒙细雨。淅淅沥沥！霏霏淫淫。都在这如烟似雾中交织，融洽，翻飞。姚舜风，罗紫英凝视着章贵忠的坟头，心里都有着说不出的滋味，只听得罗紫英嘤嘤啜泣：“哥，以前你说我不知道想念一个人的滋味，其实，哥不懂得我的心。我也有感情，我也有七情六欲，我也是女人呀!”姚舜风看着罗紫英眼眶流出的泪珠，滚到脚下的杂草上，此刻他眼里也涌出泪花。对失去亲人的痛惜，阴阳两隔的哀伤，在绵绵倾泻的雨中缭绕不绝。他俩站在凄风冷雨中，雨丝喷洒在头顶，心中的哀伤，悲痛似乎减却了几分。罗紫英低语：“舜风哥，接下来我们该何去何从？”姚舜风悲伤地向山顶望了一眼，仰天长啸：“漫步天涯，四海为家!”此刻，雨忽然而停，天空里如泼墨的云，远处是沉郁的蓝;回首柴峪沟古道中的草木，水流犹如一幅凄冷寂寞的风景。云霞升起来了，从那重重的绿叶的斡隙中透过点点金色的彩霞，使柴峪沟古道增添了几许神秘色彩。姚舜风，罗紫英无暇顾及这些。他俩一直朝柴峪沟古道山顶走去。快到岭头时，忽然听到不远处隐隐传来清脆的小锣声。他俩循声望去，抬头看见驼道山顶几间白色土墙青瓦房，瓦上略微长了些青草，配着木式的窗阁，显得古色古香。姚舜风抬头定睛一瞧，只见门楼的木匾上刻着“柴峪岭过风楼”几个大字。他疾步走上前，仔细瞧了一下过风楼旁边石碑上的刻文，俩人才知道已经到了柴峪沟古道出口－－石羊沟。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