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皮车的故事

晓风轻舟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绿皮车的故事,是上世纪70年代,我在北大荒当知青乘坐火车时所遇到的人和事,年代久远,记忆衰退,能回忆的细节已经不多了,勉强凑了四则,谢谢大家阅读。</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哥俩好 </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某次乘车返回黑龙江,车过山海关后在一小站停下,长途快车在小站只停几分钟,我坐在靠近门口的第一排位置,只见上来了一个中年军人,他一进车厢并没有急着找座位(那时中途上车一般都没有对号入座)而是就近靠着窗户和车下一个老农模样的人打招呼,他摆着手说,好了,回吧,回吧!下面那农民模样的人站在站台并没有动,只是向上望着军人,也不言语,两个人就这么对视着,再无言语。火车很快就启动了,军人把身子探在车窗外,挥着手,那农民模样的人跟着慢慢启动的火车走了两步,就停下了,我坐在窗前,看得真切,站台上的老农望着渐渐驶离的火车,双眼湿润,满是惆怅和不舍。火车出了站,车厢里,军人忙着找座位安放行李,他见我对面有一空座,就问,有人吗?我答,没有。他就在我对面坐下,或许是刚才赶火车的缘故,他不停地在擦着汗,过了好一会儿,他好像才从离别的情绪中回过神来。问我,知青吗?嗯,哪里来。我说,上海,去黑龙江兵团。他哦了一声,此刻,我很想知道刚才送站的老农是谁,他们是什么关系?但碍于礼貌,不便直接发问。军人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开门见山地说,我这次是回老家探亲,刚才送我的是我哥,亲兄弟啊!军人的爽直和开朗,直接解开了我心中的疑惑。他接着说,当年东北解放,老家搞了土改,土改后队伍上要人,家里刚分了土地,要有人种地啊,哥哥就把当兵的机会给了我,他留在老家种地养家。以后他再也没有机会出来了,一辈子务农,唉,我是借了他的光啊!他半是内疚半是惋惜,言语间流露出浓浓的情亲。那时我还年轻,还没有来得及咀嚼命运之果的滋味,只是觉得如果当初他们一起当兵,或许就不会有这么大的差距了,他哥为什么不再争取一下呢?不能体会这中间复杂的历史原因和人生的无奈。</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偶遇</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上世纪70年代初,我在东北兵团插队时,有一次出差,是到辽宁,去了一个叫城士坦的地方,在大连开往城士坦的火车上,我们对面坐着一个中年妇女,带着两个孩子,在那个年代,城乡差别还比较大,在那个地方,坐支线慢车的大部分都是农村或乡镇的人。她们母子的衣着打扮,就显得与众不同,一看就是城里人,我们就攀谈起来,知道她是大连下放的干部,最近家里有情况,留在城里孩子没有人带了,她只得把孩子接到身边,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大概七八岁的样子,那时火车很慢,车上的时间很寂寞,她就让俩孩子给我们唱样板戏打发时间,孩子们唱的真不错,稍稍熟悉后她对我们说,孩子的阿姨是唱京剧的,就是演小常宝的。我们一愣,那不就是齐淑芳吗?她点了点头。我们肃然起敬,再看看那位妇女同志与"小常宝"真的有几分像呢。那年月样板戏剧团的演员是一份很大的荣誉啊,小常宝这一角色更是妇孺皆知,所以就留下很深的记忆。</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双胞胎</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那年回上海探家,刚上火车时人还不多,越往南开越挤,满车厢都是人,几无立锥之地,三人座挤进四个人,有时小餐桌上也坐个人,站着的大都是短途客,但那时火车慢,一站起码就是七八个小时。也挺累。我的座位靠走道,边上有个老人,已经站了很长时间,我起身对他说,我上趟厕所。你坐会儿吧,他谢过我坐下,车厢这头的厕所关着,每节车厢只用一个,这在那时候是很正常的事,没有人会嚷嚷,上趟厕所得走过整个车厢,这一路好比爬山涉水,要跨过行李,越过人头,一步三停,且费时间呢!我不着急,慢慢走,也活动活动身子,一去一回加上排队等待大概用了一个多小时,待我回到座位,见老大爷坐着,他看着我,目光很陌生,也没有起身让我坐的意思,我有点奇怪,于是就站在边上,心想,怎么回事儿,他不认识我了?奇怪。正胡思乱想呢,打前面来了个老人,边挥手边和我打招呼,那年月东北农村老人的衣着打扮几乎都一样,黑色棉袄加棉裤,我也分不清谁是谁,他挤到跟前,指着坐着的老人说,这是我兄弟,然后指着我说,这座位是他的,坐着的老人忙着站起来,我边说,你坐你坐,边打量着这两个老人,才发觉他们俩非常像,老人见状,忙说,我们是双胞胎啊,双胞胎?我恍然大悟,难怪他不理我呢。一出狸猫换太子啊!他说,这次我们是一起回去奔丧,办完事回来的,我们也不在一个地方,一会儿他先下。我还得坐几站。双胞胎常见,双胞胎老年后还那么像的,我以后也没有见过。</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巧遇</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有一年探家后回东北,赶在春节前走,一是假期到了,二是怕春节过后车票难买。一般来说,到了年底,回来过年节的多,回去的少,车票容易买,车子也不挤,用现在的话叫"反季"。考虑到这次是一个人走。就尽量少带东西,所有物品都压缩在一个包里,因为东西少,也不用提早去抢行李架,就掐着时间点去车站,两个姐姐送我。下车进站,站台上已经没有人了,提着旅行袋上车,找到座位,还是个靠窗的,只是行李没地方放,行李架和座位下,都被占满了,我想挪动一下行李架上的旅行袋,但马上有人说不能动,我只得把行李放在小餐桌上,准备等开车后找服务员来解决,这时又有人发话了。说这里不能放。我有点生气了,说,我就一件行李,总得有地方放,你们得腾个地方,没有人搭理我,我才发觉他们都是一伙的,他们也是知青,知青喜欢搞集体行动。人多势众,到哪儿都不吃亏,这个时候回去的,不是兵团的,就是农场的,插队的不会这个时候回去的。只是他们不认识我,欺负一个陌生人而已,我心知肚明,不必多费口舌,列车一动,列车员就会来整理行李架,到那时再和他们理论,他们得听列车员的。姐姐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另一个门上了车,她站在我后面,目睹了这一切,这时她对着其中一个胖胖的女青年说,你是住在608弄幼儿园里的吧!那人一愣,说,是呀,我姐忙说,我们就住在隔壁弄堂里的,他,姐姐指着我说,小时候就是这个幼儿园的。你们也去黑龙江啊,女青年说,是的,本来这十个座位都是我们买下的,因为我弟弟病了,不能回去,就退了一张票。哦,那你们家有两个下乡的。姐姐没有说行李的事,接着聊,记得你们有五个孩子,其他的呢?她说,一个参军了,还有二个进工厂。那你们还住在幼儿园的汽车间里吗?,她说,我们搬出来了,抢房子时,我们抢了后弄堂里的房子。嗯,那你爸爸还在幼儿园烧饭吗?,不做了,父母都退休了。我记起来了,他们一家都住在幼儿园里面,我们幼儿园在608弄的一幢花园洋房里,他们家就住在洋房的汽车间里,我们每天进出都会经过,他爸爸是幼儿园的炊事员,妈妈是保洁员,她是他们家最大的,下面还有一群小萝卜头。姐姐因为常去接我,所以很熟悉,尤其这个大姐,因为年龄接近,在路上常会相遇,所以一见就能认出来的。此时,火车就要发车了,列车员过来催送客人下车,姐姐自始至终没有说行李的事,临下车时说,我弟弟一个人,拜托你们照顾了。实际上,在她们说话时已经有一男青年上去挪动行李了,我把行李放了上去,这次可真是巧遇啊,我们成了自家人,我也挤进了团伙,三天二夜的行程顺当了不少。下车后,我们就此别过,如萍水相逢,天涯陌路。几年后我病退回来,还是回到608弄的生产组工作,每天上班下班,她在大返城后也肯定回到 608弄的家,一条弄堂进进出出,可是我们真的再没有见过,现在这事已经过去五十年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照片取自网络,</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