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常常在在暗夜里听曲,曲声悠扬绵柔,越听越安静,脑海里腾地一下,不禁想起了故乡,年少轻狂时我曾经一心想要逃离的地方。</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想起房顶上铺满瓦片的老屋,想起我小的时候,在寒冬腊月里,好不容易清闲下来的父亲穿着绿色的解放鞋蹲在屋顶捡漏,待到天色已晚,围着金黄色的围脖的母亲,仰头对父亲叫道:“下来吃饭喽,明天再捡。” 蓦然,心底涌起一股惆怅,我仿佛看到当初的自己就站在老屋底下,静静地看着父母俩。</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一曲终了的时候,我不由自主地点亮手机,迫不及待地将它设为单曲循环,好让过去的日子在脑海里循环,情到深处才反复,反复再反复。就像卖火柴的小女孩,在第四和第五次的火光中,她多想留住慈祥的奶奶,在冷漠无情的世界里,至少还能回味过去和奶奶一起的时光,虽然日子很贫穷,但至少还能得到奶奶的呵护。</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再听一遍,又燃起与故乡有关的记忆。今年中秋,我回了趟老家,我坐在斑驳的红漆大门边剥柚子,看到了村里的小刚,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结的婚,还带着老婆和两个孩子,他见到我的第一句话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我笑笑,待我回复完时,他们四个刚好从门口经过去了,这才忽然意识到,我应该请他们进来坐坐聊聊天的。</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后来,去他家窜门的时候,他正一个人扫着房屋前的水泥空地,水泥地上有闪电般的裂缝,站在他家屋前,看到客厅正中央挂着他父母生前的照片,想到生前,他的妈妈走路风风火火,做事麻利,好似前面有奔不完的活,可就是这样奔生活的人,双方俩人竞被车祸夺去了性命,看到小刚低头扫前屋的背影,瞬间悲从心头起,头脑里不禁想起儿时的歌谣:“世上只有妈妈好,没妈的孩子像根草……”。</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没妈的孩子,在传统佳节,变成了你自己忙前忙后地张罗,你低着头干着原先只有爸妈才干的杂活,那映在路灯下的细长的影子,像极了一根草,一阵风吹来,无依无靠地摇晃。</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在“第三根火柴”的火光里,我看见了小时候的雪,雪刚来的时候,簌簌的悄然无声地从天而降,我一发现下雪了,就飞奔出了院子,站在外面空旷的地方,冲着天空欢叫着:“下雪啦,下雪啦!”一时间,小伙伴们都不约而同地冲出门外,和我一样对着飘落的雪花呼喊着,个个嘴里呼出的都是热气,小脸通红,一个劲儿地蹦跳着。</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乡村的雪真洁净、真轻盈啊,我们伸出双手迎接着她们,她们从那么高的天空落下,落在我的手上,没有任何的声响,直到她们融化时,我才用心感受到了一丝响亮的像泡沫炸裂般的声响,那是她们向我眨了眼睛吧,那是她们向我贡献了她的美而死无遗憾了吧。</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大人们似乎也很兴奋,只是不像我们孩子一般疯狂。他们也围在一块,面带笑奤地谈天说地,大有“今冬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的喜悦之情。记忆中,妈妈在人群里的笑是羞怯的,偶尔也开怀大笑,她仰天大笑的时候,原本就往外瓢的大门牙和脸上的苹果肌都越加明显了。</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在“在第四根火柴”的光里,我看到了自己的爷爷奶奶。奶奶对人很好,每次去她那,都能得到一些她亲手制作的小零食。在我印象里,奶奶总会戴着老花镜,坐在黄色的藤条椅上专注地织着麻,旁边放着一瓷碗,碗里盛着水,水里浸着麻,旁边放个小竹筐。奶奶织麻的时候只用手,两条并拢的大腿上有序地铺着一条条粗麻线,靠着手指头,愣是将原先的粗麻线织成了一条条细麻,还将它们连成了一条,最后,所有的线首尾相连变成了一团细细的麻线。一织就是半天,每回要准备做饭的时候,奶奶起身总很慢,嘴里还不住地发出“啧啧”声,自言自语地说着:“哎哟哟,腿麻了,腰酸了。”好一会儿才能缓过劲儿来。</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奶奶织麻的时候,爷爷就在旁边带着他的老花镜读着《圣经》,遇到不会读的字,若我刚好打他门前经过,他便会问我,一口气问好多个,当时真佩服他,那么密密麻麻的字,他居然还能找到之前读过的页面里有哪个字不认识。后来次数多了才发现,原来爷爷是在有不识字的页面了都折了细角。其实,说来我还感到羞愧,他有时候问的字,我也不认识,只是抱着认字认半边胡乱说的。</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后来,爷爷奶奶再老些的时候,俩人经常靠拌嘴度日,一年四季,一日三餐便成了一天主要的劳动。再后来,连饭也做不成了,靠着大妈和婶婶们轮流送饭。奶奶不挑食,但爷爷会,有时不合口味,还会发点牢骚。这个时候,大妈和婶婶们也会跟他辩几句,也就这些事上有交流,其它时间,也只剩爷爷奶奶相望相守,从白天到黑夜,从黎明到日落,房间里总传来电视机的声音,很响,但每回真有人去他房间的时候,爷爷反倒关小音量。以前声音放那么大,以为爷爷真的是耳朵背!现在才知道,家里有电视机传出的声音,至少日子像是生活,为俩人增添了些许的热闹和生机。</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爷爷比奶奶去世得早,爷爷走了之后,奶奶一直念着爷爷,有时嘟嘟囔囔、骂骂咧咧,语气里却没有骂人的意思。有一次,奶奶独自打开房门,嘴里唠叨着什么,手颤颤巍巍地取下挂在锁扣里的锁,推开门,以为爷爷就在里头,一看什么也没有,她双眼黯淡,长叹着一声,问我:“那个老不死的去哪了?”我说不出话,我也不知道怎么说,那时候虽然我也年轻,但内心百感交集,像极了打翻的醋瓶,空气里都是酸酸的味道,鼻子也是酸酸的,吸进了肺里,整个胸腔都是酸楚的滋味。</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上次中秋回去的时候,我突然发现村口居然再也没有人聚拢在一起了。以前,每次回家路过那,总会有一堆的人聚在那。每回路过,都觉得怪怪的,心里老犯嘀咕,为什么要这样一直盯着别人,好像有一条线在你背后拉着,一直有被监视的不愉之感。</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可如今,那些人好多现在都已经不在了,我都成了爸爸,那些人都成了爷爷或奶奶,估计他们再也找不齐伴了吧。想来,又莫名地生起悲伤来。</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音乐还在耳边回响,我看见了我的整个童年,犹如田间金灿灿的油菜花,随着春风摇荡,蜜蜂“嗡嗡嗡”的,光景多好!所有的回忆,就像是生离死别之后的重逢,原来,很多的过往,一直深埋在心底,今日,掸去上面的灰尘,时光的盒子,映出苍老的面颊,唉!原来我的心啊,已很久没有回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