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70后的我们跨越半个多世纪,经历了太多事。五十多年的风雨人生路,五十多年的家乡沧桑巨变情;四十多年前的那个小山村,四十多年前的人和事,时常令我魂牵梦绕……</p> <p class="ql-block"> 我出生在一个四面环山,只有一个向北豁口的山间小盆地村。那时,全村100多户人家,300来口人。依山势河流走向,本该归武乡管辖,但听老父亲讲,因为早些年前去武乡县城有多条河流,没有桥,每次都得漟水过河。有一条涅水河当时的水势还比较大、河面又宽,过河有危险,所以在后来的行政规划调整时就申请归了沁县管辖。去沁县方向却山势环抱没有路,经父辈人的努力,又几经改道,终于在村前山上开出了一条通往沁县方向的山路。</p> <p class="ql-block"> 儿时的印象里,顺着山路,路两边是高大挺拔直插云霄的杨树,高大的杨树沿路穿村而过,顺着村北豁口延伸到村外。村前路两边是两片小树林,小树林树木栽种整齐有序,横成行,竖成排,间隔一米左右,小树林前面是一条自西向东流淌着的小河,河水很浅,刚刚没过脚踝。除夏天下大雨,春秋季节清澈见底,潺潺的流水声时常伴着小伙伴的嬉戏声在村前回荡。大人们在河中挖个坑,放两块石头,妇女们便在河边洗衣服了。小河流过村前,汇集了两条纵向同样是山泉水的小溪,沿着村东山脚绕村而过,流到村后又汇集了两条比较大的小河,奔着村北豁口流向村外五里地的一个人工水库。村前村后的小河堤上都长有同样高大挺拔的杨村,每条山沟里都栽种着一个大人都合抱不过来的大杨树,杨树林间草地是放牧牛马的绝佳场所,浓荫匝地。偶尔有几束阳光透过村梢缝隙照射到林间草地上,便会有几丛野花开放。山脊和山沟背阴处是一处处的洋槐树林,每到春天洋槐花开,一串串洋槐花香气扑鼻,整个小山村就都浸润在了洋槐花的花香里了。</p><p class="ql-block"> 村前小河前面是一片足有10多亩大的芦苇地。每年端午节前,十里八乡的村民们都会来摘芦苇叶包粽子。这个时期,这芦苇地也成了我们这些小孩子的乐园,我们在里面玩捉迷藏、打鬼子游戏。平日里,我们是不敢进这片芦苇地的,因为时常有狐狸在这里出没,它们在里面抓来芦苇地找虫子吃的家鸡。每当一只只鸡尖叫着、扑楞着翅膀从芦苇地或飞或跑着出来时,一定是狐狸在里面抓鸡吃了。秋后,村民们割倒芦苇做炕上铺的席子,囤粮食用的芦苇囤子。村民们在村子周围比较平坦肥沃的土地里种玉米,在沟岔和山地阳坡种小麦、高粱、大豆、谷子等杂粮。虽说那时村民们也不富裕,但是饱食无虞还是没有问题的。</p> <p class="ql-block"> 那时我们这些少不更事的孩子们从早到晚、一年四季都有玩不完的游戏享不尽的乐趣。每天早晨,我们都是被栖息树梢的一种满身乌黑性情凶猛的鸟儿的清脆的叫声、爸妈的手巴掌,抑或笤帚把“唤醒”的。醒来一摸被子,湿漉漉一片,怪不得爸妈要打呢?都怪昨天玩得太累了,一晚上没醒,梦中好像找了一个地方给解决了尿憋了,原来是解决到被窝里了。屁股和脊背还有点火辣生疼便呼唤上左邻右舍的小伙伴们去玩昨天没有玩完的游戏去了。</p><p class="ql-block"> 那时,经常在一起玩的小伙伴们少说也有三四十个,和我同龄的就有十二个。农村的小孩上学都比较迟,上下年龄相差两三岁的都在一起玩,有时合伙,有时分开;有时男女分开,有时村东、西分开。有时玩着玩着就玩恼了,村东、村西两伙就打起来了,往往是我们村西的打败村东的。因为我们村西有几家都是姊妹兄弟七八个的“大户人家”,居住集中,人多又团结;而村东都是些“散户”,居住分散,每家孩子三两个,最多四五个。那时的我们经常玩抓坏蛋、打鬼子,有几个人充当坏蛋,另外一伙人都是好人,“剧本”临时编,一两个领头的是剧作者,也是司令,剧本随时可以更改。剧本往往来源于小人书、连环画、或者电影。</p> <p class="ql-block"> 说到电影,那时的看电影也是件比较奢侈的事,每个月可能能够看上一两场电影就是最大的幸运了。每个乡镇有两名专职放映员,一个村一个村轮流着放映,一个村一晚上,一晚上放两部电影。电影放映完了,人们都还迟迟不肯离去,都感觉还应该有点什么。</p><p class="ql-block"> 每当要晚上放电影呀,我们这些小孩就被家长强制午休,怕晚上瞌睡看不上电影。最最让人懊悔的就是下午睡不着,晚上电影还没开就睡着了。第二天,只有听小伙伴们眉飞色舞津津乐道,听凭司令发落当坏蛋了。有时,也跟着大人们到邻村看电影,因为那时农村太缺乏这种声、光、电一体的视觉文化了。</p><p class="ql-block"> 那时候,村里除看电影外,别的也就没有让孩子们日夜牵挂的文娱活动了。至多是隔一段时间会来一伙杂耍卖艺的、耍猴的、变魔术的。那些杂技演员和练武术的,也都是孩子们十分羡慕崇拜的对象,他们一走,我们每天玩得内容就又有新内容了。会在好长一段时间里模仿杂技或武术动作,看谁做的动作到位,玩得不亦乐乎,根本不晓得这样会有什么危险,大人们农事繁忙,也顾不上管我们玩什么。</p> <p class="ql-block"> 那时,村民们吃饭都端着碗到饭场子去吃,全村主要有三个饭场子,村西两个,村东一个。各人就近入场,一边吃饭一边东家长西家短地胡拉闲扯,一顿饭下来吃个点把钟头都还感觉意犹未尽,地地道道的慢生活。</p><p class="ql-block"> 对我们这些小孩来说,最快乐的时光莫过于每天黄昏时分的小树林里了。百鸟归林,山村笼罩在暮霭炊烟之中,小树林由于我们的侵入而变得喧嚣热闹起来,已经栖息树梢的小鸟也被我们惊扰地时起时落不能入眠。小树大多只有小孩子的大腿般粗,女孩子们用绳子拴在临近的两棵树干上荡秋千,看谁荡得高。随着一次次绳子被甩上半空,便会传来一阵阵银铃般的欢笑声和尖叫声......。男孩子们爬上树干半腰稍一用力,树干一倾斜,胳膊一伸就够着另一棵树干了,两手握紧两棵树干,两脚一使劲就蹿到另一棵树上了。接连蹿上六七颗,等没劲了才滑下树来,比谁蹿的棵数多。等到都玩累了,就都躺在树底松软的草地上仰望星空、数星星,直到各家大人出来把自家孩子呼唤回去,小树林才能恢复平静,树上的小鸟也才能安心地进入梦乡......</p> <p class="ql-block"> 农村的孩子早当家。那时农村的孩子们可不只是玩,除干家务活(洗锅、喂鸡、喂猪、照看兄弟姊妹)外,等年纪稍长上开学了,过礼拜、放寒暑假,还刨药材、打洋槐籽、打酸枣、拾庄稼(麦穗、玉米、大豆、高粱都拾。在生产队收割过的地里,斜挎一个布包,一手拿着一把镰刀,在捡拾大人们遗漏下的庄稼}、拾牛羊粪、砍柴......最不愿干的就是拾庄稼和拾牛羊粪了,不自在(得按家长指定的地点去)不说,还不能三五成群一起,本来就不好拾,人多了就更拾不上了。最爱干的是刨药材、打洋槐籽和打酸枣了。不仅能够漫山遍野地疯跑,而且卖了药材、洋槐籽、酸枣,家长或者给零钱,或者给买糖果、玩具、小人书。</p> <p class="ql-block"> 那时的过年才真叫个过年,前前后后、年前年后要忙碌一个多月。</p><p class="ql-block"> 刚进腊月,人们就开始忙上了。磨面、磨各种面:白玉米面、黄玉米面、糯米面。磨面都是石磨、石碾,磨面碾米都还得排队,“先到先得”。磨好了面就开始用大盆、小盆放在土炕上发面。发面需要盖被子,本来平日里被子就不够盖,这个时候,我们姐妹兄弟多的晚上就只好围着大盆小盆见缝插针地睡觉了。发上面,男孩子们就开始劈柴准备蒸灶,要蒸许多馍许多黄蒸,所以得劈一垛一垛的柴。大人们还得准备馍里、黄蒸里包的东西,有包萝卜菜的、有包南瓜丝的、有包一种叫江豆的。一切准备就绪,就开始蒸,从早到晚整整蒸一天,连饭都顾不上做,删繁就简随便吃点蒸出来的东西。</p><p class="ql-block"> 等到腊月二十三,家家开始一年一度的大扫除。也是得忙活一整天,把家里能搬得动的都搬到院子里,然后把屋子里从上到下,包括每个犄角旮旯都通通扫一遍。等灰尘落净,把桌椅板凳都擦拭一遍,就又开始把先前搬出去的东西再一件件搬回家里。大扫除过后就是洗衣、洗床单。那个时候没有洗衣机,就连听说都没有听说过洗衣的机器,纯手工洗漱,只是大人小孩的衣服一天都洗不完。洗漱完毕,干衣服床单也得两三天。</p><p class="ql-block"> 忙着忙着就到年根除夕了,各家再把院里院外打扫一通,就开始贴春联、贴年画。我们就又开始忙上了,一家挨着一家看年画,一直看到人家们吃晚饭,自家大人在村里大声呼唤回家。大人忙过年,小孩盼过年,年终究来了。</p><p class="ql-block"> 其实,家里最忙最受累的要数家庭主妇了。一入冬就开始给全家每个人一针一线纳鞋底、做鞋帮、纯手工做鞋。还要给每个人裁剪缝制过年的新衣服,磨面、蒸灶、洗衣,一件活儿也都落不下。 </p><p class="ql-block"> 除夕晚上,大人小孩齐上阵捏第二天吃的饺子。捏好饺子,我们这些小孩就在春节的等待中睡着了。</p><p class="ql-block"> 等第二天(也就是春节)早上醒来之后,新衣新裤新袜子早整齐地在枕头边上叠放着了。赶紧穿衣吃饭,吃完之后,三五成群相跟上一家一家挨着去拜年,挣糖果饼干软枣柿子,等上下口袋都装满后,飞奔回家放下,再去拜年再去挣糖果饼干软枣柿子。</p><p class="ql-block"> 拜完年,男孩们就开始比着放鞭炮,女孩们比看谁穿的新衣服好看。</p><p class="ql-block"> 春节过后,就开始走亲戚,那时走亲戚送的礼物就是腊月蒸好的抓钱、馍馍、黄蒸。走亲戚又走半个多月,亲戚多的元宵节过后还走不完。那时,听村里大人讲“吃正月,坐二月,摇摇摆摆过三月”。三月过完,年才算过完了。</p> <p class="ql-block">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不觉间就到了出村上学的年龄。在外求学期间,虽然礼拜天、寒暑假依旧回村。不过,玩得时间没有了,经常帮家里干农活。村里也渐渐发生着变化,因为村里盖房,或者村里缺钱,高大挺拔的杨树被砍伐了一批又一批;由于村民盖房和村里道路改道,充满儿时无限欢乐的两片小树林也全毁了,村前小河不知什么时候也断流了。再到后来参加工作后,高大粗壮的杨树就全不见了,充满恐怖与好奇的十多亩芦苇也不再发芽了。</p><p class="ql-block"> 这几年回村的次数就更少了,村里许多老宅都成断壁残垣杂草丛生,儿时的小伙伴们都各奔前程,大多在外买房置屋讨生活,定居城镇了。村里平日里常住人口还不到四十来个。间忽逢年过节回去给亲人上坟扫墓,遇上一些年轻人或小孩,也都是“儿童相见不相识”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