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烟

Jasmine

【我的碎碎念】

我没见过公公。

结婚的时候公公就已经去世了、肝癌晚期，我觉得他可能是过劳死。我记忆里仅存的他的影像、就是华亭息园墓碑上那张黑白照片。

听老公说：发现病情的时候就已经是肝癌晚期了、常常疼得要打杜冷丁才行。很快的、住院两周后人就没了。可惜啊、才只有56岁，算起来如果活到现在今年应该是87岁了。五六十年代同济大学工民建毕业的高材生、那个年代的天之骄子啊！可惜我没见过。公公毕业后分配在铁路局、造铁路、从北京到郑州到武汉，一家五口随着他的工作地随着铁路延伸一路搬家、搬家。在北京出生到郑州上小学在武汉上高中、高三随父母调回上海参加高考的老公曾戏虐地说他们家是游牧民族。武汉学生有多刻苦自觉、要是不回上海、或许考空气动力学的梦想就可以实现了…他埋怨上海的学校抓得不紧，没考好是学习环境的问题😓。

说起来婆婆也是那个年代的幸运儿。她是新苏师范幼教专业的第一届学生、毕业后被分配到北京中直机关幼儿园当老师。分到北京那可真是那个年代多少人心中的梦想啊、五十年代第一批正规幼师毕业生、给中央领导同志的孩子当保育员啊，很光荣很自豪很荣耀很傲娇滴说。

我和婆婆有几年交集，她来帮我们带孩子。

至于那个小一室户，则是婆婆跟第一次上门的未来儿媳说‘这房子给你们、到时候你们结婚用’。所以她去世后遵遗嘱房产证上户主改成了老公的名字。

婆婆是在她孙儿满6周岁要上小学的时候离开我们家回去这里安度晚年的。在这套小居室里住了有八年，我们每周末会去看望她，开始几年的节假日会一起去饭店吃饭或者寒暑假邀请她来我家住住。后来有个周末她跌倒了正好碰到我们去看她、直接叫了急救车送了医院ICU，从此以后她再也没回来住过、也再没站起来、在护理医院躺了三年、于2016年9月那个中秋节走了。那天早上我们还去探望了她、没想到晚上医院来电话告知已无生命体征、享年八十岁零三个月、器官衰竭终老。我一直很愧疚没能让她一直住在我家。但那时蜗居50平米不到的小屋、大人要上班小孩要上学、工作压力大、自顾不暇、照顾不过来。真是无能为力。遗憾和愧疚深深地留下了、永远的伤痛永远的对不起🧎‍♀️[大哭]……

那小一室户、三十几个平方，满屋都是婆婆那个五六十年代七八十年代的气息、从家具到缝纫机到各式各样的搪瓷杯碗，满满都是她的生活痕迹、她的气息、那是那个时代的记忆。

自婆婆2016年去世后、这个小屋空关闲置已经有六年了。为了盘活“固定资产”、老公准备收拾一下出租，开始抽空去那里大刀阔斧地扔东西。把婆婆当宝贝一样珍藏在樟木箱里的羊毛线球连箱子带毛线全清出去了。还有婆婆满满一衣橱的衣服被褥、各式信件照片和旧衣物被子床单…。

也只有老公出手、才能与旧时代彻底挥刀斩断。换成我、一件都扔不掉😓。满眼都是回忆，满屋都是还可以用的家什、从洗衣机到冰箱到空调到笔记本书法碑帖到相册……那是她从物资紧缺年代拉扯三个儿子长大成人、省吃俭用一点一点买起来的家具、建起来的家！

这个小一室户也曾经是她大儿子结婚生子生活过的婚房、最终都因搬家了换大房子而远离了、只有这个小屋还是老样子没有被迭代。婆婆守着这一切。

如今婆婆走了、连带她留下的东西也都渐渐地一点点慢慢地消失殆尽了。

她对儿孙辈的牵挂和担忧想念也都随着她的离世家什的搬空渐渐远去。逝者已矣、生者则依然生生不息忙碌地奔死着、不是吗？向死而生、每个人都在赶路、都在朝着那个死亡的终点站奔走着、如时针一秒一秒永不停歇直至生命终结。

人生是什么？

生命又是什么？

我呢？

还有与我一起伴随我成长的一切、不舍得断舍离的一切、物质的和精神的。

哪些是能永远留下的呢？

对于下一代来说哪些又是值得珍藏和传承的呢？……

（呓语于出了700大洋请人把旧家俱搬空的今天。图9是写在凳子下面的字、当年从北京搬家到郑州邮寄的墨迹。老公说：见字如晤、甚是想念[快哭了]。我、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