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油忆旧（十） 红色大制作

蔡绍逵

1968年十月“三忠于、四无限”活动中的“红色制作”席卷巴蜀大地，风靡四川石油大会战的各个角落。自贡市的大字报专栏享誉全川，乐山市的红色制作堪称最好。

在三分公司军管会的支持下，组织机关、一大队职工三十余人专程去乐山观摩学习。当我们乘坐的解放牌卡车到达乐山的时候，正好遇上毛主席赠送给北大工宣队的芒果送达这里。入城已经交通管制，在我们恭候两个小时以后终于看到了神圣的芒果。两边摩托车开路，解放牌卡车上手持冲锋枪的解放军战士庄严护卫，车上工人阶级的代表虔诚地手捧芒果。仪式隆重，万众欢腾，气氛严肃，灵光普照，极为神圣。当年在我们一大队四中队杨宏君队长给他刚出生的男孩子取名为“杨芒果”，以表达对伟大领袖的无限崇拜与忠诚。

正是菊黄稻香橘红时，乐山市宛若红色的海洋。“红色大制作”的优秀作品集中在市人民公园内展出，供大众参观。公园里到处布满各群众组织、革委会以及个人精心制作的各种毛主席画像、塑像、绣像，即各种带有突出红色印记的工艺品。其中用各种毛主席像章组成的巨幅领袖的造像印象难忘。展示的毛主席像章从指头大小到直径一尺多的，还有瓷质与搪瓷像章，琳琅满目、不可计数、红光闪耀，令人目不暇接。

第二天我们赶往井研县，据说这里的红色制作更有特色，各地的参观者络绎不绝。井研县的革命群众使用的许多制作材料取自于田间地头，稻草、秸秆、各种豆类果实被他们广泛而巧妙地加以应用，其作品土乡土色、别具一格。他们还开展红色制作的“技术输出”，向任何需要求助的地方、单位派出技术人员，免费指导，全力支援。

回到单位一核计，我们什么像样的东西都拿不出来。我灵机一动，在木工房找来一块上好的硬木板，经过精心描摹与雕刻，制作了一个毛主席头像的印模，可以印制领袖像。头像取自毛主席第一次检阅红卫兵时的侧面木刻画像，我主要进行了放大处理。

本人刻制毛主席头像印模的蓝本。

本人尚存的文革时期的毛主席像章。

正当我们一筹莫展之际，驻华阳二中队传来一个好消息。给我们带来一个只有十二、三岁的神童画家，他擅长油画领袖像。孩子来自成都，长得白白净净、性格温和，机灵而不调皮，有几分与年龄极不相称的沉静。我们不大放心，先让他试画一幅毛主席标准像，为此专门为他腾出了一间办公室作为他的临时画室。这孩子训练有素、成竹在胸，只见他不慌不忙，在画布上打好方格子，不假思索，也不用炭笔勾勒轮廓，直接用油彩作画。他从毛主席画像的眼睛入手，然后画出眉毛、鼻子、嘴巴。一幅一人高的毛主席标准像在一天的时间里就利利索索地完成了画作，令人拍案叫绝，真乃“神童”也。这天我寸步不离，一直陪伴他一整天。

孩子临摹的领袖像范本。

在孩子着手临摹当时最富盛名的油画《毛主席去安源》时，由于画幅尺寸太大，干脆把作画的地点搬到里室外，站在凳子上比划。在室外作画，引得职工们前来围观围。大家都要亲眼看看神童是如何发威的。他毕竟是个孩子，画累了需要休息与游戏。他会下跳棋、玩猜扑克牌的游戏，孩子天真、开心的举动逗得我们乐翻了天。

这孩子完成的两幅油画作品临摹得非常逼真，几乎找不到一点瑕疵，成了我们大队最好的红色制作。在年底成立大队革委会的时候，这两幅油画分别置于革委会成立大会主席台中央、主席台前面最醒目的位置。人说川中出奇才，这话没错。可惜我没有记住孩子的名字，但一直记得他的画作时的动作和那双精灵般的眼睛。

文革中影响巨大的那幅油画《毛主席去安源》。

1966年英雄的32111钻井队扑灭了一场冲天的井场大火，1967年威23井突然爆发了又一场冲天大火。这是一口日产百万方天然气的特大“气老虎”。事故源于井口压力过大，在放喷的过程中引起井口爆炸。气井位于威远与荣县交界的大山深处。我与师傅们赶去时已经天黑了，几十公里之外就可以看见冲向夜空的火柱，像一盏巨大的天灯，把周围的群山照得如同白昼。在火场距离井口二百多米的地方可以看清楚《毛主席语录》本上的文字。

火红的气井、火红的夜空、火红的山林，更有火红的脸庞与火红的心。附近的老乡已经被疏散，山上的林木已经被砍伐。不知是何种考虑竟然把32111队的职工请到现场，寄希望英雄们再一次复制奇迹。附近市县的消防队陆续赶来，几十台消防车在狭窄的公路上沿路排开，长长的进水管线一直延伸到山脚下。我近距离亲眼目睹英雄的石油工人身披用水浇湿的麻袋、棉被，在高压水龙的掩护下，一次又一次冲入火海控制井口的动人场景。次日我们再去火场发现人们刚刚用上防毒面具，但仍然有人不戴防毒面具舍生忘死奔向井口。石油工人以钢筋铁骨、赤胆忠心再次演绎了一出气势恢宏的真人实景的红色大制作。

着火的气井一直燃烧了一个月。据说成都军区派来工兵，避开正面强攻，采用人工挖掘的方式从山腰开挖地道，极其艰难地掘近到气井，阻断气源，终于扑灭了这场冲天大火，保住了气井，保住了国家财产。

2010年9月1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