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咪蒙

泛着不健康暗黄松懈的皮肤薄薄的覆盖着凸起的颧骨，脸上的胡须及灰白稀疏的头发被清理过，深陷的眼眶，混浊的眼白，就那么用尽全力的瞅着我，两滴泪水从眼角缓慢的涌出，一双紧紧抓住我手的手慢慢的松开，失重的落在床边，也许该说的话一年前已经说过，哪怕一年后逝去，也没再开口。时间定格2021年3月21日，农历2月初九早上九点礼拜天。　　六年的病痛没有打垮他结实的身体，但他的生命被自己付出无数次和给予无数次希望的亲情消磨殆尽，一年或许六年或许更久，在他最后的时光亲情和付出也没有善待他，他最后的眼神让我悲愤涌上心头，堵在心尖。一年前“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什么样的节奏最呀最摇摆什么样的歌声才是最开怀……”一曲火便中国大小广场的歌曲指引着我找到这个不小但却拥挤的病房，也重新为这个病房打开了沉寂的话题　　“爸，妈”　　“昨天通电话还好好的，怎么摔倒了，磕到哪里没有，身体怎么样了？”　　“医生说你爸没事，还是血压升高导致大脑供氧不足，让保持愉悦的心情，不好再犯病了，犯一次危险一次。自己什么情况自己也不是不清楚，害你们做儿女的担心，放下工作，从那么远的地方还折腾一趟回来，我都不想给你打电话的，但是你爸爸单位打电话说你爸又送医院了，我一时慌了，怕你爸爸再也醒不过来，就让你妹妹给你打了电话。”　　“爸任何事情都没有生命重要，你是我们姐弟三最重要的人，我们姐三个只希望你能顺心的安度晚年。”　　从电话里知道事情起因的我，刚见面就急不可待的和爸爸说起了我们一家的态度。　　“妈没事的，这种事你不给我打电话，给谁打呀。”　　“呀！老刘嫂，这是你大姑娘啊！不愧是从北京来的，你看这精神这气质一看就是大学生，还从大地方来的。”其实我是从山西赶回来的，六年前是在北京，但是现在我随我爱人张转业到山西安家落户了。但是母亲一直还对外人说我还是在北京的，为此有些场合我很尴尬，背地里和母亲说了无数次，但她还是那么说，我理解母亲为什么这么说，但是并不支持，虽然我很尴尬，但是我并不人前反驳母亲，因为我知道我们的父辈，学识阅历处事风格也许我们并不欣赏，但是我们所能为父母做的，只要不触犯法律道德，随他们高兴吧，这种谎言归根揭底是我们的无奈，导致父母的一些无奈吧！　　“有什么气质，就这么一小把把，（一小把把指身材不大，山东方言”　　“我那小程儿子好，每次见面都是妈，妈的叫的那个亲。”　　我爱人姓程，我妈逢人就叫我爱人小程儿子。　　“大妹子好福气，小姑娘刚走，大姑娘又不远千里的赶来，你看什么都给他爸爸做，小姑娘刚来给我大兄弟洗脚剪指甲，大姑娘一到就给我大兄弟洗头换衣服洗衣服，不像我俩儿子，什么也指望不上，我看着你家俩姑娘这眼馋啊！如果再年轻20岁我怎么也得生个姑娘。”　　“我儿子也好，我们家三个孩子不是我吹，个顶个的孝顺，特别俩姑娘对他爸，那好的没法说，我儿子这是在部队回不来，一天三遍电话的给我打，让我别心疼钱，给他爸找最好的医院，你说咱这人民医院不是很好吗？就从他爸病了，从东北给我买的药买的人参，让我好好的服侍他爸。”　　“老了老了才知道姑娘真的比儿子强，我当初为了养活三个儿子，把我仅有姑娘送给亲戚养，现在好后悔，现在有钱了，想认回来，人家不理我，我都快八十岁了，最大的愿望就是有生之年能听见我这个姑娘叫我一声妈妈。”病房里年龄最大的老太太失声哽咽　　“老嫂子，别难过了，看你身体这么硬朗，肯定会等到姑娘叫你妈妈的一天的这血缘亲情，谁又能割舍的掉呢？”病房里的病友一起齐声安慰这个病房里年龄最大的老人。　　“老嫂子，你比我强，是个有福气的，我年轻的时候，因为头一胎给他生了个这个丫头，挨了多少揍和挨了多少打，你不知道，我差点抱着这个丫头跳了井”妈妈的话语把我又送进梦魇般的尘埃里“梦魇”给了我现在的幸福也造就我童年无数的噩梦，使我现在想起来都感觉那是发自心灵深处无法平复的伤痛。父亲也被这种伤痛折磨了一生。　　直至现在他在这个世界最后的期盼和不解都随着他的两滴泪水一起化作无解的方式跟随着父亲到了另一个时空。　　我很想替父亲问一声，难道付出就要一直付出吗？不管付出的人有没有能力一直付出，难道一个人付出就是要榨干他，挫骨扬尘直至抹杀他的一切，这样才算对方最合格的亲人，那这样的亲情有几个人敢要呢？　　就是这种心底话导致了父亲病情加重，耗尽他最后一滴心血，直至去世父亲的付出也没有换来他所期盼的亲情理解。　　这种亲情纠结，导致父母的感情纠葛起笔难续，在当初那个年代，不说普及应该是十之五六，一家六七个孩子，母亲和父亲都是老大，他们在各自的家庭自己的兄弟姐妹跟前充当着家长付出的角色，这种付出被他们的家庭当做理所应当，这种状态将跟随他们结婚生子甚至一生，父亲和母亲就是这种畸形家庭亲情的牺牲者。　　码放整齐的碎石围住厚厚的土坯草顶房，几块木板合成的院门，院门木板与木板之间的缝隙有一指多宽，从木板的缝隙可以清楚的看到院子里磨面浆的石磨，父亲和大着肚子母亲（怀着我）在姥姥家回到不属于他们但确实是他们的小家，比爸爸小三岁的弟弟在简陋的门外把父亲叫住“你先进去”　　父亲开了门让母亲先回家。　　母亲进了院门通过宽宽的门缝看见父亲和父亲的三弟对面站着，父亲的三弟用双手卷着衣服的衣角，母亲停留了一下，不隔音的墙传来了兄弟俩的谈话　　“怎么还没睡觉，明天不开学吗？”　　“我想等哥回来和你说说话再走”　　“有困难吗？需要我送你吗？”　　“嗯，嗯？”　　母亲说在门缝里看见老二用手搓着衣角，低着头　　“咱娘给的20元钱，我买完复习资料，剩的不，不够生，生活费“哥这是我复习的第三年，我一定要考上大学，挣了钱给你买一辆拖拉机，挂着红花让你从村头开到咱家，让你再也不用骡子耕地。”　　“你不用想一些有的没得，既然你决定再一次蹲级就好好蹲级，有困难告诉我，好好认真学，有出息了多照顾照顾弟弟妹妹，等你嫂子给我生了孩子，我照顾你们的精力就要少了，毕竟我结婚了，家里有了你嫂子和马上出生的孩子，咱家住着我的婚房，我和你嫂子住在咱奶奶的这老房子你也看见这个条件，你上学可以暂时不用考虑婚房，但是老三还是需要的，房子我估计我需要自己想办法了，你嫂子还不知道，咱娘的意思是等她生下孩子再告诉她房子的事。你嫂子和他家人向我提了几次想让我们分家单过的意思，按照咱这边的风俗结婚后三个月我和你嫂子就要分家单过了，我这都一年了，不光咱爹娘的原因，我也考虑，分家尽量拖到你考上，只要不分家我的收入还是完全属于家里的，我怕分了家我的收入大部分会养我自己的家，你得加把劲，争取今年考上，等你大学毕业的时候就要靠你了，现在你大姐已经嫁人，二姐也快了，等你毕了业估计就剩小妹了，到时候有你帮衬家里我也能安心的过我小家的日子，所以你要加油，既然想学，那就安心学，现在家里有我，你安心上学就好了。”　　“明天什么时候走”　　“明天早上五点钟到汽车站，下午三点去学校报道”　　“明天早上我骑自行车带你去车站，好好回去收拾一下，生活费我给你想办法，我去看看你嫂子，上午在她家地里干活，下午在咱家地里干了半天活，快到日子生了，说有些不舒服，我回家看看，你早点回去吧，明天去学校报道还得坐半天车。”　　因为谈话很长，母亲只听到弟弟要给哥哥买拖拉机的谈话，就感觉老二是个懂事的，就回到屋里头，打开大衣柜，拿出一个紫红的绣着鸳鸯双喜的一个大包袱，包袱对角系在一起，把它打开铺在床上，包袱里还有一层包袱，打开第二层包袱，在衣服中间摸出一个白色绣着红花绿叶牡丹的手绢，打开手绢，里面卷着一小卷外边是一元面值包着一角两角面值的纸币，母亲认真的数着，时不时“噗”一下唾液喷在拇指和食指上，数了三遍从这卷纸币中数出10张，装在上衣兜里，扣上扣子，又把剩下的小心翼翼的重新放回包袱夹层，把包袱又放在柜子里，一只手捂着口袋走向迎面走来的父亲跟前，从新打开外衣口袋的扣子，掏出卷的整整齐齐的10元钱。　　“给你，明天送老二给他带上，在外面上学，不像家里，他正在长身体，学习也累脑筋，这十块钱让他省着花，够用一段时间了。”　　“你哪里来的钱？”　　“我的钱。”　　“你哪里来的钱。”　　”我们结婚的钱不是全部让我娘保管着吗？你留了后手。”　　“不要良心的，我留什么后手，二百元钱的彩礼钱还包含着我娘家的陪嫁，全让你娘给拿走了，说什么保管，我这么大人还不会保管，我在娘家的时候，因为我每天自己把地里的青菜推到城里去卖掉，每天回来都攒一些，我家不是你家，我家谁赚钱谁当家，我在娘家的时候，我家钱全让我保管，这些钱是我在我娘家攒的。”　　“那我先拿着，等我赞下钱还你，正好你救了我的急，刚才老二吞吞吐吐的说娘给老二的钱不太够，我正在想怎么办呢？你真是我的及时雨好老婆”　　“好老婆不假，我是听见老二承诺大学毕业要给你买拖拉机，心疼你每次下地干活累，不管说一说还是咋的，感觉最起码老二他有回报你的那份心，我才拿出我自己攒下准备生孩子应急的钱给他的。”　　“我娶你是最对的选择，老婆，别叫，我没钱了，这十块钱我都要攒一年，现在我嫁你又不能回娘家卖蔬菜了，再说我要回娘家给我娘家卖蔬菜，你娘又会不阴不阳的说我家漏，人嫁给你心还想着娘家。”　　“你别和娘一般见识，他老思想，但也是为我们兄弟姐妹好。咱不聊我娘”　　“你怎么想起让我给老二钱。”　　“你听见我和老二谈话了。”　　“嗯，我就听见老二说给你买拖拉机，就去屋里给他找钱了，咋你哥俩背着我说我坏话了？”　　“哪能，哪能。”　　父亲说，当时他心都快跳出来了，因为他和母亲结婚的三间大瓦房和奶奶的两间土坯草顶房前后院，父亲的父母压根就没想把新房子给父母，这一切必须是瞒着母亲的，现在还不是让母亲知道的时候，因为我还没有生下，所以父亲说他听了母亲的话心都快跳出来了。这个决定不是针对母亲，而是针对父亲的媳妇，这是盖房子时就决定的，而母亲正好成了父亲的媳妇。　　爸爸的这个二弟，爸爸倾其所有帮助的二弟，也是妈妈当初觉着懂事的二弟也许是爸爸一家伤父亲最深的人。　　“咳咳”爸你歇会，喝点水吧，休息会我们再说，我有的是时间，我们需要在医院住满14天两个疗程呢，我会一直陪着你出院。”我轻轻的拍着爸爸的后背　　“我的时日不会太长了，你爷爷去了，我前几天梦到你奶奶了，你奶奶说她去了那边才知道我的好，她让我去找她。”　　 第二章　　“爸，别说那么不吉利的话，不想那些不好的事情，医生说你只要不生气再活十几年没问题，我已经把家里的楼房换成院子，我来的时候正在装修，等装修好了，跟我去生活吧，你看这个小院子很漂亮，”　　我打开了了相机的图片，父亲说很漂亮。　　“等解决了你爷爷的事情，有机会我一定跟你去。”　　“爸爸，我们说你为什么不听，你的身体不允许你纠结一些无关紧要之事，十几万的赔偿，你们姐六个每人最多分俩三万，我们姐弟三一人给你五万，咱不掺和那件事不行吗？”　　“我是图钱吗？你也这么说我，咳咳咳咳，我不是图钱，我是感觉我就是一头驴，被他们卸磨杀掉的那头驴。”　　安静的病房被父亲突然拔高的声音打破了安静，我看见父亲情绪激动　　“好好好，我不劝你，只要你高兴就会，你家的事情我们不管，你自己看着办，那也得养好身体，好有精气头是吧，行了，我错了，喝口水，咱吃点水果消消气。”　　“刘老弟怎么一下子发这么大的火气，注意身体，我们这个身体生不得气啊！”父亲同病房的病友一起劝着。　　“我一辈子没亏欠过谁，但我亏欠她妈，跟物质无关，我德行亏欠她妈，以后我不在了，你们姐三要像我在一样尊重你妈，不管你妈对错，她对你们的出发点是好的，不要惹她生气，这一辈子，她妈骂我，我打她，然后哄她，然后她再骂我，我再打他，无数次的循环，只有自己亲身经历了，才知道，其实她妈不是不让我帮衬我家，而是我帮衬家里的时候把她当做外人，不告诉她，事后她知道了才骂的我，而我一开始理亏，她骂我一次两次我不吱声，骂我烦了，我不能讲理，也讲不清楚，因为我理亏，但是我又不得不关心我自己原生态的家人，再加上家人对我的索取得不到满足时在我面前对她母亲无根据臆想的揣测。好多时候处于一种发泄我才打了她母亲，我把我家人对我无底线的索取和占有的不满及怨气发泄到他母亲身上，”　　“我最近晚上也不知道是做梦还是回想以前的事情，就感觉以前的事情特别清晰，就像刚刚看的电影一样，有时候我也不知道是醒着还是睡着，反正脑子里全是以前的人和事，大多数事情我都对不起你母亲，所以我想在我余下不多的日子，给你母亲一些应该得到的补偿，也算我一辈子在我家和我自己家庭对你母亲亏欠的补偿。如果爸爸没有做到，爸爸离开后你们一定要好好替我照顾好妈妈。爸爸这一辈子有你们三个孩子，你妹妹最孝顺我，但是性格太硬，办事不会拐弯，你以后多引导一下她；你弟弟经历的人情世故太少，办事太死板，还缺乏耐心，但好歹他有一份稳定的工作，遇上事情多开导开导他；你稳妥，不得罪人，也最了解爸爸，你要是儿子就好了，但你是女儿，还嫁那么远，你好好过自己的日子，爸爸家里的事情，你们别掺和了，过好自己的日子，不要走爸爸的路，兄弟姐妹再亲也都是个体。爸爸一辈子兄弟姐妹六个，除了最小的小妹和二妹，爸爸都拿出性命和家庭相帮，但无奈爸爸财力和精力真的有限，没法达成他们的要求，他们记恨爸爸，但是爸爸对的住他们。”　　“有时候人对人的习惯索取很可怕，我在想，我和父母的矛盾一开始就错了。我清醒了了一辈子，生命也马上进入尾声了，你最像我，爱付出，爱操心，爱管闲事，却用漫不经心来掩盖自己的付出，闺女，听我的，从今以后，如果不想付出，那就遵从自己的内心，不要付出，不要被世俗所绑架自己，遵从自己的内心吧！对自己好一点，或者说付出就不要想着回报，得到别人的理解！”　　“你们和了解我的人，经常问我一句话，你后悔吗，这么付出，得不到回报，为什么不划清界限，老死不相往来。”　　“可是这血缘亲情咋划清界限，我付出不需要他们回报，我只需要他们理解，在父母外人不理解我的时候站在我身边给我说一句话，支持我一下，而不是抹杀我的一切，和别人一起痛批我。”　　“在他们内心深处我如果达不到百分百的对他们付出我就不是一个合格的亲人，最近我时常想如果在82年那一年，我为了救姐姐和孩子，在寒冬腊月冻死在河里，也许我就是他们永远的好兄弟吧。”　　“爸爸咱休息一下，有的是机会讲，我们不去想那些不高兴的，想点高兴的，你养好病，我们全家出去旅游，你想想想去哪里？”　　“我怕我时日不多了，你让我说痛快一点吧，这些年憋在心里，感觉太辛苦了，我这些年想不明白地时候自己劝自己，我的付出，就当施舍要饭的，我给要饭的施舍的时候，肯定不会想着要饭的会报答我，但是想不开的时候又想要饭的对着我一粥一食得施舍肯定不会说你得天天管我，你要不管我我就说你没有道德和良心吧……”　　“就你爷爷的死亡赔偿金，他们从始至终都没有问过我的意见，开口就说我不孝顺，不应该分赔偿，特别是我家老二，挑头说我不好，我就想问问他，我不孝顺，当初父母哭诉他不孝顺，上了大学忘本的时候，我是怎么劝父母支持他的。”　　“我去找他们，我闹，我不签字，不是为了那几万块钱，而是他们的良心欠我一声尊重，哪怕是他们记得我这个哥哥一点付出，我也不会这么难过。”　　“咳咳，咳咳咳咳咳”　　“你让他说，说完了赶紧让他去找他那死鬼……”　　“妈，你说什么呢！”　　“我是生气，他全部的经历都放在他家，有没有想过我们，我们才是他最亲的人，他为什么不替我们我们的家想想，那一年，我刚怀上你，夜里盖着两床棉花被还冻的的睡不着，有一天晚上半夜忽然他兄弟小妹哭着砸门。”　　“嫂子，嫂子，快开门，快开门，姐姐流血了，流了好多血，快让我哥起来想办法。”　　“寒冬腊月啊他连裤子都没穿，就穿着睡觉的绒裤边跑边拿起盖在被子上的黄大衣就去接医生了，那时候医疗不发达，小地方哪像现在，一个村子就一个赤脚医生，医生来了一看说早产加上胎位不正，那时候不叫医生叫接生婆，接生婆说孕妇情况太糟，她没把握，估计她师傅有经验，要想保命就必须送他师傅家试试。”　　“你师傅在哪里，我们赶紧去呀。”　　“我师傅住在河对面，大冬天的河上也没船，去上游过长桥，来回三四个小时，时间来不及啊，夏天那条河也很少有人游过去，何况现在还结着冰。”　　“你们赶紧拿主意吧，孕妇情况危机。”　　“抬上我姐去河边，爹你去套车，拉上家里的小推车，把车上拉两大捆玉米杆，妈你抱两床厚被子放车上，医生，姐夫你和我拉上姐姐我想办法送你们过河，快点”　　就这样，全家人把早产的姐姐送到河边，刺骨的寒风刮在脸上像刀割一样，爸爸的姐夫到了河边伸直俩腿坐在沙摊上像女人一样嚎啕大哭“这么宽的河水，岸边可以走人，河中间撑不住人的冰面怎么过呀？”　　“别嚎了，赶紧起来去和我去抬船。”　　冬天河俩边的打鱼人就把小船反扣在岸边，那种小船腹部最宽处不过一米左右，船主人只把撑船的船桨拿走。　　父亲和他姐夫把小船放在冰面上，把带来的小推车和玉米杆放在船板上。　　“赶紧把我姐抬到船上，医生姐夫你们一起去，其余人都回去，船上坐不下不要添乱”　　父亲边说边脱衣服，寒冬腊月的深夜，脱的只剩裤衩背心，赤脚走在冰面，仔细一看，脖子里挂着一串火红的朝天椒（这种辣椒现在很少见，北方七八十年代把夏天的小米辣用线穿成长长的一串挂在墙上晒干，很辣冬天炒菜用）头上带着煤炭工人的头灯。　　“姐夫，我把你们送到河对面，如果我冻僵了，你和医生用小推车推上姐姐赶紧去找医生”　　一开始父亲推着小船像雪橇一样载着四条生命在冰面上向对岸滑行，可到了河中央冰撑不住人的重量，人就要跳进冰水里游着泳推着小船前进，过了河中央，小船再往结冰比较结实的冰面上推的时候，遇到了麻烦，因为船小，吃水深推不倒冰面是，父亲扶着船帮游到小船的前面用手臂破冰前行，冰面太厚手臂砸不动的时候　　“姐夫，船吃水太深，上不了冰面，你小心一点到船前面慢慢的踩在冰面上，上去后趴在冰面上往上抬着船头，我在船后面往上一推就上去了。”父亲边说边往嘴里塞了颗辣椒。狠狠的嚼了两口。　　“我我怕掉下去，我不敢下。”蹲在小船上双手抱着头又哭起来　　父亲不想和他墨迹“别哭了，你去船尾坐下抓住，医生麻烦你稍微往船中心走一下，帮着扶住我姐姐”父亲深吸了一口气，潜到船底身体背部和船平行背卧在船底，双臂打开，手紧紧扒在船底两面厚厚的冰面上，借助手臂撑在冰面的力量，硬是用后背把小船的船头一点一点的背在冰面上。　　平时夏天游泳都很少有人能游到河对岸，在冬季寒冷的深夜父亲只用了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对岸，还好努力换来姐姐一家的母女平安。　　“你看看他的脚后跟，每年的冬天稍微保护不当就会生冻疮，生了冻疮后的脚后跟每年都要烂掉一块肉。”母亲一边说一边抹掉眼角的泪。　　“那一年他姐姐是回来了，我怀着你，你爹没回来，全家以为他被冻死在河底，他知道我是什么心情吗？我想我新婚就要成了寡妇，你成了遗腹子，他姐姐，姐夫接生婆天亮回来，他没回，接生婆说了那天夜里过河的情况，我感觉我一下就像下了趟地狱。”　　“恭喜啊！恭喜母女平安”　　“谢谢医生，谢谢医生，母女平安多靠医生妙手回春。”　　“妙手回春不敢，这次多靠我师傅，孕妇羊水浅，胎位不正，又是第一胎早产，很危险。送到我师傅那里，孕妇已经晕厥，孕妇母女平安除了靠我师傅经验丰富，还更要感谢一个人，这个女娃子是踩着福云出生的吆，虽然爸爸太老实，但有个疼她入骨的舅舅，是这个小丫头的福气啊！你女儿也有个好弟弟，这个弟弟可以为了姐姐搭上性命的，女娃子的舅舅呢？回来后没冻坏吧？那冻伤的脚可得好好保养，我是第一次看见为了姐姐可以不要命的弟弟，那么宽的河面，那么冷的水，硬是靠嚼脖子里挂的红辣椒顶着渡过冰面河面，人呢，回来没冻坏吧！”　　“人，人没回来，不是和你们在一起吗？”　　“当时送我们过了河，他脸冻的都变了样，哆哆嗦嗦的说让我把家里带上的玉米杆给他点着，他需要缓缓，烤得暖和一点穿上衣服再走，我们就根据他说的用小推车和他姐夫一起把孕妇推到我师傅家，再也没见他。”　　“姐夫，你穿的谁的军大衣……” 第三章　　“他走的时候没穿棉裤，只穿了睡觉的绒衣，外面穿了这件现在穿在姐夫身上的军大衣，这件军大衣在前襟处有被他吸烟烟头烫的圆洞。圆洞是被我用同色系的线和布料织补起来的，不细看看不出来。”　　母亲走近军大衣，拽起大衣的前襟，确定是自己缝补的痕迹，感觉一阵眩晕哆哆嗦嗦说了一声　　“他晚上走的时候里面就穿了睡觉的绒衣和这件军大衣”　　全部人的眼睛都盯住这件大衣　　“你是什么时候穿上的这件大衣”　　“好像，好像是在船上的时候，我感觉冷就就顺手拿起来穿上了。”　　时间陷入瞬间的停顿，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父亲的母亲，拿起长长的擀面棍朝着父亲姐夫身上一顿招呼　　“你个天杀的，这么冷的天他从河里出来，你把他的衣服穿走了，你这是要他的命啊！老天咋不冻死你啊！”被众人抢下擀面棍的老太太坐在地下伸直双腿掐着脚脖反复的嚎哭着这一句话！　　“赶紧去河边看看，人在不在河边，现在是白天看看能不能找到船过河。”　　众人重新又来到河边，找到一个住在附近的撑船人，说来也巧，这个人也在河边放了一条小船，早上遛弯看见冰面上有不少像血一样的脚印，正考虑是咋回事，就看见一波人奔向河边，还以为是谁家有人闹矛盾跳河找到河边了！等众人七嘴八舌说完事情，打鱼人回家又招呼了几条小船，前面的小船除了撑船人还有两个40岁左右的大汉，用大锤砸破冰面的冰，小船一字排开载着众人航行在冰水混合的水面上，巨大的冰块因为船的航行乒乒乓乓的撞击着船身，发出“砰砰”的撞击声。　　“这就是我们昨晚坐着渡河的船。”　　上面斑斑血迹证明确实是昨天晚上那条船，靠近船岸边有一堆柴火燃尽的痕迹，燃烧的灰痕被寒风吹得七零八落，但是没有发现父亲，没有发现人，人又去了哪里呢？人为什么不回家呢？　　“你们别着急，这对岸住着和我们经常一起打鱼的人，你们在河堤岸边找找，我们去人家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人看到。”　　“找到了，找到了，你们去看看是不是你们要找的人，这就是救人的大爷。”　　众人跟着这个大爷来到不远处的家，看见大爷家的床上，上身靠卧在床头，嘴唇和腮帮子出现不正常的肿胀，双手和胳膊及小腿以下包括脚都散发出不正常的黑紫，上面油光光的应该抹着药。　　“我早上四五点钟去河堤捡粪，看见有个黑影摇摇欲坠，我以为谁家的牲口没拴好跑出来了，就走过去一看是个人，穿着湿漉漉的秋裤，摇摇晃晃的往前走，我一到跟前他就昏倒了，嘴和腮帮子都肿了嗓子也不能说话，村里的医生说应该是嚼辣椒刺激的，因为我把他带回家时他脖子里还挂着这串干辣椒，手、冻僵了，脚后跟的皮肤好像被什么沾下来了，刚缓过来一点他正打算要走，你们就找来了。这是遇到什么事了，这人怎么这样就出来了，好像是夜里从河对岸游过来的，不会是犯事怕公安抓逃跑的吧，要是这样我们赶紧报警吧！把他救在家里才想起来，当初就为了救人也没想别的。”　　“不用，不是逃犯。”　　“要说，这也算个狠人，为了送难产的姐姐到咱村找医生接生，这寒冬腊月的他一个人把她姐姐还有他们村的接生婆还有他姐夫用咱打鱼的那点小船从河对岸游着推过来，结果他姐夫在船上因为感觉冷在船上把他仅有的黄大衣给穿走了，而这个狠人为了尽快送他姐姐来生孩子，估计是没来得及穿棉裤，仅有的大衣又被脑子糊了浆糊的姐夫穿走了，这个人应该是靠着他脖子里的辣椒驱寒坚持游到对岸的。上岸后，他让姐夫和接生婆先走，我们上岸的时候看见岸边有燃烧的灰烬，估计是从河里上来烤了一下找不着衣服，自己跑到河堤上冻迷糊了，才让你救回家里的。”　　母亲边说边骂边哭“你说他那次要是冻死在河里，我们是不是就不用跟着他遭这些罪了，也不用伺候他端屎端尿了，他年轻自己造下的孽，老了让我们一起陪他还……”母亲一边说一边用棉签沾着大量的碘伏清洗这父亲因为那次救人而留下病根生了冻疮的脚后跟，而今年的脚后跟，加上病情的关系好像比往年的冻疮更严重了，感觉整个脚后跟要掉下一样，特别是右脚后跟肿的像一个紫茄子头。　　“我是上辈子欠下你们家的债，这辈子还你家来的，关键是你做好人要留下好名声啊！人家值你情啊？你身强力壮时不顾自己身体救人，人家还不记得你好不说，反过头还咬你一口。留下病根，老了让我们伺候你。”母亲用清水清洗了手，带上医用手套，把父亲脚后跟因为冻疮而生的脓包挤出来，再消毒上药，包扎。　　我看着母亲熟练的手法，想起来他们磕磕绊绊了一辈子，最终还是没能分开，而母亲只是嘴坏，就像给父亲处理脚后跟的冻疮，母亲从来不让我们做，因为怕我们会弄疼父亲。　　“你上辈子欠我家的，这辈子还我家，我这辈子谁也不欠，就欠你的，所以下辈子我替我家还你，我这前半生怎么对你的，罚我的家人在我余生不多的时日怎么对我”　　我母亲目惊口呆，父亲一生没有在母亲面前服过软，今天这是怎么了，说这么狠的话，我也惊住了。”母亲惊讶的把要说的话又咽下去，半天不知道该咋接下一句。　　“爸爸聊这么多累了，你休息会，我出去吃饭，也给你打一份，我很快就回来，你先睡一会。”　　“回吧，我躺会。”我和母亲出了病房，隔着病房的玻璃看见父亲仰面躺在床上，眼睛大大的无焦距般瞪着房顶，眼也不眨一下，母亲拽了我一下，我们出了医院的门，母亲往后瞅了一眼医院的大门，我们在医院住院部门口的条椅上坐下　　“你爸爸就从他爹去世，我感觉就怪怪的，我骂他他也不搭理我，有时候还莫名其妙的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特别是关于他爹车祸赔偿款的事情他神神叨叨的，我们都劝他放弃继承，毕竟我也不想和他一家子掺和，但他好像有自己的主意，他也就能和你聊，你慢慢的劝劝他，看看他心里有什么想法，我们也好准备，我感觉你爸爸情况不太好，一辈子没计较，临了临了别让他争什么馒头气了，咱可不差那点卖命的钱啊！”　　“他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　　“他爹死后那个月开始的把，估计小俩月了。”　　“行，我知道了，你回家吃饭吧，我去买点吃的就上去。”　　我和母亲出去估计有一个小时，我买了一些水果上去，父亲还是那样躺着，姿势一点都没变。　　“爸爸，爸爸起来吃点饭。”我连着叫了几声，父亲把眼神从天花板转到我这边，“等一会吃吧，我还不太饿，你妈回家了。”　　“回去了，说给拿几件换洗的衣服，你不是想吃渣豆腐，她回家做去了。”　　“唉！你要是儿子就好了。”　　“爸爸，你又嫌弃我是姑娘，你说吧，你想办什么事情，我也一样给你办的利利索索。”　　“办事不是第一，如果你是姑娘，你母亲也许少受一些委屈，我当年也能对你妈好一些，当年你奶奶用婚房骗了你妈妈，本来，我想着如果你是男孩，我就会去你奶奶爷爷跟前争取一下房子的事情，如果争取了，最起码你妈妈对我的怨气会少一些吧！没想到你是个女孩，我感觉你是女孩子，计划生育不知道让不让生二胎，房子我可以慢慢赚，只要你二叔上了大学毕了业，我的家庭不拖累我，我会很快给我们的小家庭盖起新房，可是没想到你的出生，你奶奶和爷爷一起做了让你妈妈无法原谅的事情，而我一味的忍让和妥协也让我们买房的事情一拖再拖，这些事情更加伤了你妈妈的心。”　　“你出生那年你二叔也终于考上了大学，你出生时你奶奶克扣了你母亲月子里的鸡蛋和红糖，拿去集市上卖，让你外婆撞见，那时候（83年）物资匮乏，孕妇唯一的营养就是一顿饭有两个红糖卧鸡蛋，而你外婆送的鸡蛋大部分被你奶奶拿去集市上卖掉了，你母亲每顿饭只有一碗玉米糊糊，而你奶奶告诉我，女人坐月子男人是不能见得，如果男人进了女人坐月子的屋子会破财有灾难，就这样我就从你刚生见了你一面，一直到你满月才见到了你和你妈，。”　　“娘，这孩子怎么这么小，一个月了，还没我姐姐刚生下的闺女大”　　“孩子，一孩一样，你姐姐身强力壮，有孕啥都吃，你媳妇体格小，嘴叼，给她做啥都不吃。她娘的原因。”　　按风俗，孕妇生下孩子满月时，会有庆祝仪式，做满月酒，外婆家和娘家以及亲朋好友会聚集在一起送上祝福，在仪式过后，由孩子的舅舅及母亲的父亲把女儿和孩子接去娘家过第二个月子。　　“姐，我来接你回家。”　　满月酒后，父亲，外公及舅舅们推门进入了母亲坐月子的房间，母亲靠坐在床边，腿搭在床沿边，不仔细看，很容易忽略床的里侧还躺着一个瘦小的婴儿。昏暗的老式土坯茅草屋里通过一个小小的三角窗户挤进几捋阳光，投放在两步远的床前，而母亲将要穿过这难得的光圈前，软软的瘫倒在地上。　　“姐姐……”众人呼叫着母亲。　　“营养不良，好好吃饭，孩子也要好好增加营养，我就没见过这么虚弱的哺乳期母亲和满月的孩子，现在还吃不上饭吗？谁是患者的家人？”　　“我……”　　“我……”　　“既然这么多家人，我就一起给你们说，你们听着，没必要开药，回家好好增加营养就行。”　　“姐，你每天都吃的什么，为什么会饿晕呢？”　　“你每天都给孩子和孩子妈妈吃什么？”　　众人一起看着父亲“我，我也不知道，都是我娘和我姐姐在送饭，我我是自孩子出生见了一面，到现在第一次见……，我娘说男人进了女人没出月子的屋子，会犯冲倒霉。”　　“你，你，你们全家愚不可及，还是欺人太甚，你抱着你难产的姐姐寒冬腊月去求医问药，回家问问你娘，你姐生的什么，是不是产妇，会不会让你犯冲，怕不怕你这个儿子倒霉。”　　“他娘每天早上只给我一个开水冲白鸡蛋花，中午晚上玉米糊糊，加一个煎饼，我说想吃点油性的，他母亲说月子里吃了油性的东西会吧我的奶堵住，会回奶喂不了孩子，我说中午想吃两个红糖卧鸡蛋，他娘说我会吃的不行，鸡蛋不够。”母亲控诉的说　　“我们怕你媳妇吃不好！送了你家大几百个鸡蛋，10天前，我还碰见你娘在集市上和你姐卖鸡蛋。”　　父亲想起来好像有这么一回事，有一次早上父亲起来蹲茅厕“大雪，你小点声，别吵醒了你弟弟，咱早点走，我把大个的鸡蛋都挑出来能卖个好价钱，小的留着家里吃，等卖了鸡蛋我给你家莉莉扯件新花布做一身新衣服，在给你二弟多拿点生活费………”　　“看，那卖鸡蛋的是不是我姐姐的婆婆和大姑子”　　“我看看，还真是，这得收了多少鸡蛋，儿媳妇还没出月子呢，这就迫不及待的抬了两框框鸡蛋来卖”母亲的亲姑姑和一起赶集的外婆听见围着买鸡蛋的人群里有人小声议论。“走，我们去看看，别把闺女的口粮卖了，你最近没去看看妮子。”　　“家里孩子多，还没顾上，我这想着反正一个月就接回来了，孩子妈不是她家的人，孩子总是她家的孙女吧，看孩子面，还能饿着孩子的口粮咋的？”外婆和姑外婆说着话走到爸爸母亲身边“亲家母，你这是赶集来卖鸡蛋了。”父亲的姐姐低着头用手拽了拽盖在鸡蛋框上的布：“是，是呀，亲戚朋友左邻右舍都送鸡蛋，光你们家送的鸡蛋孩子他妈也吃不下这么多，我怕放着放坏了，心里想着把多的先卖了，等吃完你们送的，我再给孩子买新鲜的吃。”母亲的妈妈给父亲重复着当天的场景，外公走到父亲跟前冲着父亲狠狠的踹了一脚。　　“回家告诉你家父母，大人孩子我接走，什么时候你们分开单过，什么时候来接你媳妇孩子，我们家不会克扣孩子和孩子母亲的口粮钱……还有你们结婚的房子，为什么是你全家住着，而你自己的媳妇和孩子要住在昏暗矮小潮湿的老房子里。”　　父亲挨了外公几脚踹，郁闷的父亲回到他母亲家就回到里屋的床上躺下了，一会外边传来嘈杂的说话声，而父亲因为外公踹的几脚有点疼及医生的话，想起那天早上蹲厕所时母亲和姐姐的话“小声点，别吵醒你弟弟……早点去，大的挑出来卖个好价钱，小的留着吃”　　“母亲真的是自己想的那样克扣了自己孩子和媳妇的口粮”郁闷的父亲并没有理会外面嘈杂的人，而是继续和自己的思绪做斗争“母亲不会那样做的，母亲绝对不是那样的人，哪怕母亲想要个孙子，但是孙女也是自己儿子的孩子，母亲绝对不会那样做，因为自己姐姐生的也是女儿，母亲疼的像自己的眼珠子一样，母亲绝对不会愧对自己的女儿，她的亲孙女……”。父亲还没有从自己斗争的思绪中醒悟过来。外边嘈杂的说话声第一次给了他灵魂的痛击“娘，今天吃什么，别吃鸡蛋了，嘴里都有股鸡屎味”刚放学最小的妹妹嚷嚷到　　“是啊！别吃了，天天炒鸡蛋，我也觉着有股鸡粪味了！”　　“……，吵吵什么，别吵吵了，以后想吃都没有了，大的我和你姐姐前些日子已经卖了，一人给你们扯了一块花布，做一身好看的衣服，小一点的都炒了给你们吃了，连裂缝碰破皮的也被那个外来不会生蛋的鸡吃了，以后你们哪里还有鸡蛋吃，鸡屎味，以后鸡屎都没有。我今天眼 第四章　　郁闷的父亲实在听不下去了，突然从屋里走出来的父亲，让他们不约而至的闭了嘴　　“分开过吧，我自己的媳妇、娃自己养”　　“我养你这么大，是谁教你让你听你娘的墙根的，老天，你怎么让我养了这么一个白眼狼，那个不会生蛋的狐狸精怎么迷了你的心，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不在和我一条心，天哪，让我去死吧，我不活了……”撒泼打滚耍无赖的父母就这么把这件事糊弄过去了，而父亲看着躺在地上的母亲，只能推门出去了。　　“这件事我谁也没有说过，这是你奶奶和你大姑姑做的，出了这种事情，我感觉好丢人。我对别人说不出口。”　　这件事就这么无疾而终，没有人关心母亲和当时我的状况，没有给母亲公道也没有挑起生活的一丝波澜，父亲过起了两头的生活，出差过些日子，回爹娘家过些日子，去外婆外公家和母亲及我过一些日子，直到我一岁，父亲的爹娘找人带话同意分家，不过不会给父亲母亲房子，父母需要出去租房子　　“叔，婶（父亲对外公外婆的称呼）你们放心，就算没有房子，只要我家不拖累我，三年之内我保证给她娘俩盖最新最气派的房子。“　　父亲带着分家得到的小麦50斤，玉米50斤，豆油1斤和母亲的嫁妆一起出来租房子，外婆又给添置了一些居家过日子的锅碗瓢盆，后来听说父亲的母亲为了怕父母分家多分粮食，把两年收下的大多数粮食偷偷让姑姑用毛驴平车放到外村的亲戚家，两年后这个亲戚遇到了父亲　　“让你母亲把两年前存放在我家放的小麦和玉米抽时间拉回去吧！我们家要翻盖新房娶媳妇，也没地方放了。”有了前边我和母亲被克扣口粮的事情，父亲不在纠结为什么感觉分家的时候粮食怎么那么少，终于知道原因了，为了少分粮食给父母，父亲的一家把口粮藏了以后，才和父母提出的分家。　　“娘，两年前，为什么会把那么多粮食放到外村叔叔家，你这样做你觉着是克扣了我媳妇的口粮，但你想没想过，我自己的媳妇和孩子都吃不饱饭，我，你的亲生儿子，还有你的嫡亲孙女我的亲女儿能不能吃饱……。”　　“我生了一个没有良心的畜生，还不如养条狗，我费心巴拉的把他养大给他娶媳妇养娃，他竟被狐媚子迷了心，翅膀硬了不把爹娘放在心上，老天爷啊你把我带走吧，我的命太苦了，啊啊啊……，我把心掏给他吃了，他怕都说是苦的，我们千辛万苦的怕他被外人掏空了家底，他不领情，反而回来质问他最亲的人，我给人家养了一个儿子啊！呜呜……，他个不要良心的，把他全家抽筋扒皮送给他媳妇家吧呜呜呜……”　　看着母亲哭天喊地的胡搅蛮缠想起两年前自己的媳妇在自己的娃满月时因营养不良送医后母亲也是这样的做派和场景。　　“我媳妇是外人，我也是外人，为了分家让我少分粮食，把粮食藏我外村叔叔家，你们真是为我考虑的好父母……而你儿子的全家半年就吃了50斤小麦，吃个面连麸皮都不敢去。喂鸡和猪的口粮都是在我岳父家借的，而卖的猪钱借给了我姐交了计划生育罚款，补贴了老二的学费，还被你们拿走了一部分还了你们所谓我父亲做生意赔了钱的债，而你们呢为了分家不给属于我的房子，还把口粮藏起来，你们真是我的好父母。”　　父亲想到分家第一年为了省下口粮，50斤小麦连麸皮都不敢去，过年的饺子包出来因为面粉含有太多的麸皮，煮出来的饺子成了皮和馅混在一起的糊糊。父亲和母亲就用在外婆家拿回来的咸菜伴着乱成一锅粥的糊糊过了分家后的第一个年。　　分了家父亲，母亲最开始的日子虽然贫寒，但比起和公婆一起的时候最起码舒心吧，在租的院子里母亲养了几只从外婆家抓来的小鸡，还抓了两只小猪仔，父亲对他家的供给一直没断，母亲也就睁只眼闭只眼，毕竟那是父亲长大的地方，也是生他养他的地方，父亲如果不把手伸到母亲兜里，也许能维持久一点面上的风平浪静。　　过了年，寒假结束的二弟“哥哥，我开学的学费还没有着落，咱娘要我问你要”　　“年前，咱姐姐二胎罚款三百八十二块钱，我给掏的，接着咱爸说做生意赔了问我要了二百六十块钱，咱爸的二百六十块钱都是你嫂子卖猪的钱，你嫂子卖猪的钱里还有在他娘家拉的饲料钱和小猪仔的钱都是你嫂子在他娘家借的，让我偷偷取出来给了咱爹，你嫂子还不知道，我得想办法年前补上，因为过了年你嫂子还想去抓两只小猪仔，到时候没钱我不好交代你嫂子，你的学费我想想办法，你也问问咱娘，咱娘手里有钱的，我结婚的200元彩礼还有你嫂子陪嫁的200元彩礼钱还在咱娘手里没给我，不行就让咱娘拿那个钱先给你交上学费，实在不行卖点粮食吧，救救急，我分家时咱娘放在外村叔叔家的粮食如果拉回来闲费事，拉回来也没地方放也可以卖一些，给你先把学费交上。告诉咱娘我缓过这阵子，把你嫂子从她娘家借的钱还上，我再把钱给咱娘补上，你的学费就当我先借咱爹娘的。”　　“我不说，你去和咱爹娘说。”　　父亲披上那件军大衣，和他的二弟一起回到了家：　　“娘，老二找我了，说过了年的学费你让他找我要，我最近实在没钱，你要有先给上他，等我有了补你，今年我给姐姐的钱和我爹的钱超出我能力范围了，为了给家里凑这些钱，我全家过年都没吃上饺子……”　　父亲的话还没说完　　“你没吃上饺子，你活该，我叫你回家吃纯肉的饺子你不来啊！”　　他娘眼泪一把鼻涕一把“我养了这么大的儿，给了人家，你姐姐从小那么疼她，为这个家付出那么多，有人白眼狼，娶了媳妇没有娘，你姐姐用你点钱他还想着要，不知道你良心偏了还是黑了，你爹用你点钱你还心里记着账，我老了指望不上，我要和你算算奶水钱……”　　“算了，你别哭了，我也没说我不掏，就是临时掏不出来，我想办法吧。”　　父亲回到家里，把母亲生我时，外婆家给我的满月酒钱，母亲给我存的第一笔钱，偷偷的拿出来给了二叔去上学，外加外婆过年给父亲做的一身新衣服和一双鞋，后果可想而知？母亲知道了父亲连我的第一笔出生的钱都偷偷的拿去补贴了父亲的家人，母亲又一次去了外婆家，这次准备和父亲离婚，母亲下定决心和父亲离婚时，弟弟的不期而至让父亲有一些醒悟，母亲我还有母亲肚子里的弟弟更需要他的存在，就这样父亲带着我们一家去了远离他家乡的省城，也是这个决定，让他家对他这个儿子有了很大的意见，但是二弟的学费一直是父亲在分担，一直至大学毕业。　　“我这一生马上看见终点，爸爸告诉你这么多，只是想在我去后，你能告诉你妈妈，我为了咱的小家努力过，我为了我的家，还有我们的家，要过饭，抗过麻袋，当过下井工人，淘过大粪，只要赚钱……，什么钱不管多累我都能干，累的时候就想我有弟弟的学费要赚，要有三个孩子要养活，我为了两个家庭什么苦活累活都做过，唯独没有做过有违背良心的事，而在我人生最后一段时光我的家人送了我一份大礼，他们让我体会到我对你母亲犯过的错误！我谁都不恨，如果你爷爷这件事他们继续伤害我，我只愿余生和来世不在和他们有瓜葛。”　　“爸爸，别去想那些，如果有天道，你用你的付出和委屈换来我们姐弟三的幸福，余生让我们来孝敬你。”　　“你们都是好孩子，你爷爷的丧葬费不是钱的问题，我在乎和最看重的，我们姐弟是否还记得我这个做哥哥对他们的付出，你三叔病了，已经癌症后期，我和你三叔也许很快就能见到你爷爷奶奶，他们说钱全部留给你三叔，我没意见，有意见的是他们现在不需要我付出了，都感觉我自私狭隘了不孝敬父母，不帮助兄弟姐妹，孝敬父母我不他们任何人付出的少，难道我要对我身边的每个人讲我的付出，我的无奈，父母对我的不讲道理。我现在没有能力或者说他们现在都不需要我付出，难道我要把我的生活像以前那样放在一边，完全对他们付出，把他们永远放在第一位，我累了，对他们累了，我不想他们理解我，但是我想问问他们，我在他们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我这个不合格的哥哥怂过没有。我已经病了五年，他们没有一个看在以前我对他们的付出来问问生病的我，有没有需要他们帮助。希望他们有一天记起来我以前对他们的好，想想他们站在什么立场说我对父母不孝顺，对兄弟姐妹不称职。”　　“他们一起说我不孝顺，不顾父母，而我到今天才醒悟出我只要有一次满足不了他们，他们就不会说我好，一次不好可以抹杀以前的全部，这是前半生我无数次牺牲我以及我们一家的利益来成全心中那所谓的认可换来的惩罚，无底线对爹娘妥协，我如果想做一个孝顺的儿子，合格的兄弟，我就应该听从父母的，我的财产，就得全部交给父母，就得先给我兄弟姐妹盖房子，然后带着我的妻子儿女永远住他们淘汰的旧房子，我拥有的一切必须我兄弟姐妹先拥有，反之我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哥哥或弟弟，我不配拥有妻子儿女，就算拥有，那也要和我一起做我至亲之人的长工。用这种牺牲家人换来兄弟姐妹的认可，我上半生已经做到极致，下半生我就想自私一点，对我自己的媳妇孩子好一些。”　　“既然想对我们好，那就不要和他们计较了，现在对我们最大的好就是不去和他们计较，咱把字签了，咱不生那个气。”　　“为什么不计较？我就想看看他们还能怎么对待我这个为他们豁出性命帮他们的兄弟，还能怎么往我身上泼什么样的脏水，说我不孝顺，母亲癌症从看病到出殡我自己花了百分之九十，父亲每一次生病我都在，他们靠着父母吸我的血，吸不到就说我不孝顺。人生的最后日子，我终于可以大大方方的说我不想让你们吸血，我不孝顺，我只不过不想再让父母打着自己的幌子替他们吸我的血，我父亲的丧葬金不是钱的问题，而是他们的良心和对我的立场，全世界可以说我，唯独他们不能对我下结论，咳咳咳咳咳咳”　　“爸爸，爸爸，爸爸……”　　 第五章　“爸爸，你要是这么激动，咱就不说这个话题了”看着被咳嗽呛得满脸发紫差点背过气去的父亲，我紧张的不知道该怎么劝父亲。　　“我只能对着你说，和你说了，我感觉心里痛快急了。”看着眼角流出泪水的父亲，就像我孩子在外边受到委屈，看见我一刹那的脸神，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劝父亲。父亲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后，喝了一杯热水后。　　“他们说我对他们不体贴，我自认为我不说最好，最起码应该不错。”　　　“病人可以出去等着，病人家属留下，你和患者什么关系。”　　“母子关系”　　“你还有兄弟姐妹吗”　　“还有五个。”　　“他们来了吗，来的话可以一起进来听听患者情况。”　　“医生你和我说吧，家里虽然姐妹多，除了一个姐姐，一个妹妹嫁了，一个妹妹刚上初中，还有一个弟弟在上大学，一个弟弟在农村没来，我母亲的病情您和我一个人说吧，我不想因为母亲的病情让兄弟姐妹担心。”　　“那还好吧，我是广海来的医生，受你朋友之托，在广海院方带来你母亲的病灶样本，我们医疗团队也对此做出会诊，主治医生刚开始的怀疑是对的，食道癌晚期，已经向肺部转移了，目前医疗条件没有特效药，已经不建议手术干涉治疗，保守化疗只能延迟生命，一个月，三个月还是一年，要看病人的身体情况，病人化疗很痛苦，而且费用不菲，你们要做好准备，回去和家庭成员商量一下，尽快给院方答复。”　　“医生化疗的话大约得准备多少钱。”　　“看患者情况，化疗一个疗程15天，一次1000元，如果病人排斥化疗，需要每次增加特殊药一针1500元。”其他的床位费护理费你要去门诊咨询。”　　“谢谢大夫，谢谢大夫”　　“作为大夫我当然想病患在医院治疗下去，但作为你好朋友的朋友就你母亲目前这种情况，不容乐观，生命很难坚持到三年，但是化疗也许坚持不到三个月，因为后一种情况太多，好多病人坚持不完一个疗程的化疗已经耗尽生命的能量，所以你说你选择化疗，我劝你回家和家人商量一下，这种情况让老人想做什么做点什么，想吃点什么吃点什么，万一一个疗程化疗坚持不下来，只能上特效药，回家和家人商量完了尽快给我答复，你最好和家里的兄弟姐妹一起来，我给他们介绍一下你母亲的病情，作为你好朋友朋友的朋友，我看过太多的家庭矛盾，你母亲的病情，如果打算化疗，那将是一笔不菲的费用，你一个人压力很大，我明天上午还有一个会诊，下午我可以腾出两个小时，你可以把家里的兄弟姐妹一起约来医院，你们一起做决定。”　　父亲捂着自己的兜，在省城打拼了这些年，出过苦力，背过麻袋，终于碰到一个赏识他的老板，带着他做工程，第一个工程赚了六万块钱，母亲看病的大夫也是赏识他的这个大哥介绍的，感觉自己的命运是否和这个家庭犯冲，为什么每次有点积蓄想做点生意总是家里有事。　　三年前父亲人力拉了整整一车蜂窝煤，从省城北步行送到100里开外的省城南，那时候我已经有模糊的记忆，因为我们身边的人调侃父亲比驴还有劲，因为他每次都能比别人家的驴多拉三分之一的煤，我还记得父亲拉煤的身影，很大很大的一车，蜂窝煤厂门口有个小斜坡，爸爸每次都会使劲的把上身往前倾斜，把车把中间的那条绳斜挎在肩膀上，撅着屁股，腰弯成几乎和地面平行，脖子和头几乎垂到地面，脚下使劲迈着小步，撅着屁股一小步一小步往前挪，那时候父亲每天夜里才回家，“我即使像骡子一样干活，我也没断过老二的生活费和学费，我人力拉煤的时候，为了给老二省口生活费和学费，我瞒着你妈，说我工作很累很辛苦，在外边炒菜吃水饺，其实我每次就买一包五毛钱的榨菜和五毛钱六个馍馍吃两顿，晚饭无论多晚我都回家吃，因为家里每次你妈都会给我炒一个鸡蛋，那鸡蛋用黄黄的豆油放点小葱花，我每次饿了走不动了，就会想回家就有香香的馒头夹鸡蛋吃”，记得有一次送完煤路过一个路边，看见卖猪头肉的，我看见那红红的猪皮裹着白白的肥肉镶嵌着冒着油的红肉，我兜里揣着一天赚来的2.5元钱，掏了三次，想买一块钱的肉加馒头，但想想，老二的生活费还差一些，一块钱那是老二一天三顿的生活费，最终，没舍得，我在卖肉摊子旁边站了好久，深深地闻闻肉得味道，咽几口唾沫我就想，等老二毕业了，我一定美美的吃一个月的馒头夹猪头肉。”　　“深深地闻着猪头肉的味道，狠狠地咽着吐沫。”　　“哥几个，猪头肉今个管够，吃完开工”几个小混混模样的人引起父亲的注意。　　“今天这只肥羊，有人出了价格”其中一个染着一撮黄毛的男子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但是在这之前，我们要敲点票子花花。”　　父亲的性格，悄悄地跟了上去　　“想干什么？兄弟跟你好几天了，让你孝敬点钱，你连人也不见，这回终于让弟兄们逮到你了，想和你找个地方交流交流。”　　“你们干什么的，把人放开。”　　“吆？来了个属玉皇大帝的嗨，敢管老子的事，这不是吃饭时盯着猪头肉猛咽口水的那个臭拉煤的吗？识相的赶紧滚，今天老子逮了一只肥羊，高兴，赶紧滚，要不一会把你吃饭的轱辘给卸了，让你再也没机会闻猪头肉的味道。”　　“我要不呢？”　　“兄弟们，来了个穷不要命的，哥几个开开胃活动活动……”　　后来他们叫父亲大哥，父亲救下的这个人成了父亲的伯乐。　　“兄弟，前年你救了大哥，通过二年的相处我觉着你是可共之人，今年的这个工程结束，明年咱准备大干一场，这是今年咱干工程赚的，你拿去，我建议你拿出一半买套房子，别委屈弟妹和孩子，老租房子生活不是问题，这钱一半够你买房子，一半留着我给别的股东说一下，公司算你入股。”　　父亲说当初他感觉脚底踩着棉花，当初省城最好的房子3万左右，还剩下三万让自己走出困境的围城。　　没想到母亲的病情来的这么突然，他全部身价紧够母亲两个疗程，兄弟姐妹好像暂时没有财力为母亲看病，他先去找了姐姐　　“咱娘的病得看，我实在没钱，咱家就你在外面闯荡，你朋友多，你要想想办法，我要是有钱，怎么会连借你的钱交的二胎罚款到现在也没还你”　　他又找到刚结婚的二妹“这是我出嫁的陪嫁钱，家里就这500元，我刚结婚，哥哥一定要看好咱娘，你一定有办法的”　　还没结婚但已经住在一起生了孩子的三弟“哥哥你知道我的情况，我实在没钱，我和我媳妇还是你出的车费把我们领回来的”　　这个三弟在东省打工，被老板的女儿看中（老板的女儿是后妈），听说为了经济原因，后妈给他找了一门亲事（这门亲事成亲的前一天），这个老板的女儿找机会找到父亲的三弟，希望父亲的三弟带他逃走，结果不熟悉的两个年轻人，一个一身热血，要救落难被后母强制嫁人的落难公主，一个要逃脱家庭束缚的女孩在结婚的前天晚上，什么也没带，在荒山野岭的林区逃到火车站，行李没敢带，钱包也丢了，还要躲避来自家庭围追堵截的人，没钱也不敢住宾馆，女孩把身上仅有的项链和手表卖了24块钱，在交通通信不发达的80 年代初，父亲接到一封加急电报，“救命，东省火车站，小心有人找。”　　在那个拐卖人口频发的年代，收到没头没尾的的电报，不知道这个弟弟出了什么事情，那时候刀具可能还没有列入火车管控的范围，父亲腿上绑了两把弹簧刀，腰上绑着七节鞭登上北上的列车　　“下火车后我找遍了厕所，垃圾桶，最后在火车站一扇门后看见留着齐肩长发，脸上只能看见白色眼球的三弟，怀里还搂着一个哆哆嗦嗦的人，而这时候女孩家里十几个大汉也拿着相片来到火车站，看到过找人拿的照片，我没敢说话，拉过你三叔怀里的女孩，也不管什么顾忌，把女孩搂在怀里像情侣一样走出火车站，然后又返回火车站把三弟接出来，问清楚事情始末，女孩要跟三叔走，父亲说上了火车好像是女孩要嫁的那家人也没有放弃寻找，最后都险险躲过　　“主家说了，找到女的带回去，男的打个半残扔扔到深山里，自生自灭。”　　“那肯定回不去了，我们正常人一个人都不敢去山里，何况是个打了半残的人。”　　“哈哈，哈哈。”　　“别嘻嘻哈哈，赶紧找人……”　　父亲说火车的每一站都有寻找的人，他们心里也胆战心惊，一直等到火车出了东省，父亲才敢让他们梳洗一番，干干净净的吃一顿饭。　　“那一次，如果我们被他们找到，肯定会把我们打的半死丢到深山。”　　事隔不到两年，他们哪里有钱给母亲看病。　　二弟还在上学，三年的大专，四年的本科，今年是最后一年，也不用和他说了？说了怕打扰他的学业。　　“那一年，你奶奶化疗，看病，我瞒着你妈不但花光了所有积蓄还欠了你朱伯伯2万块钱，但也没有延长回你奶奶的生命，就这样，你奶奶在半年后，癌症发展太快，医院已经没有办法，就转回家里，我为了尽快还掉你奶奶看病借下的债，就拜托你叔叔姑姑多照顾奶奶，我一边和朱伯伯打工赚钱还账，一边还要经常从省城回到村里照顾奶奶，你妈这边也发现我把家里买房的钱又一次全部周转给你奶奶看病而且还借了2万块钱的外债，而兄弟姐妹这边也对我有意见。”　　“哥，我们每个家庭都有自己的事，你不能只顾赚钱，不管娘，我嫂子为什么不回来照顾母亲，他也是你媳妇，为什么娘有病，她不回家照顾”　　“你嫂子在省城照顾两个孩子上学，再说娘在省城看病的这半年我不方便，都是你嫂子在照顾。”　　“嫂子回来我们不是能多一个人替换，娘这样，我们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我们都五六天没回家了。”　　“等这次回去安排下工作，你们坚持几天，我来替你们。”　　“要不，你把娘接去医院吧，好歹比家里强。”　　“娘现在的病情，医院已经不建议住院了。”　　“哥，我回来了，娘呢？”从滋市上学的二弟接到父亲的电报回到家了　　“娘在屋里刚睡着，一会他醒了你再去看她”　　“娘的病你不是带娘在省城看嘛？没好为什么回来，你是怕花钱吗？花多少钱我马上毕业了分配了工作，赚钱还你，哥你得给咱娘看病哥，哥，你不是有钱了吗，连给我的生活费都比以前痛快多了，我现在不需要你给钱了哥，你要给娘看病啊哥……。”　　　　　　 第六章　　“我看着躺在床上因为食道癌不能饮食瘦的脱相的你奶奶，看着因为照顾母亲太久想让你母亲也加入的姐妹，听着二弟字字如锥剜心的话语，想着家里你妈因为我把买房钱挪用给奶看病而对我失望透顶的眼神，我从来没有过的失落，忽然感觉躺在床上的那个病人要是我是不是没有这别么多麻烦。”　　“失落过程中，突然从脚下升到头顶的一股冲动，想冲他们大喊我已经尽力了，尽力了，你们为什么这么逼我，逼到我也躺在床上，你们就安心了吗，如果我这一条命还能换来什么，你们就拿去吧？”　　“半个月后，你奶奶去世了，你母亲还是一如既往的虽然生气，但是因为你奶奶的离逝她也知道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和我一起操办了你奶奶的葬礼，葬礼过后发生了一件让你母亲哪怕是我也非常寒心的事，说起来这和你朱伯伯有些关系，当然他们是好心，但是人心在金钱方面往往是那么脆弱，有时候有血缘的姐妹还不如陌生人好处。”　　“哥几个，你们都知道我身边的小杨兄弟和我有过命交情，但是不知道除了过命交情以外，我很欣赏他的人品。他这两年跟着我做工程，我给了他六万的分红，让他给自己的的家庭买套房子，剩下的交给我们一起入股公司，可人算不如天算，他母亲查出癌症，这几年他母亲生病直到前两天去世，他把我分给他买房和入股的钱都拿去给他母亲看病了，自己的媳妇和孩子还租住在三间茅草土坯房子里，还在我这里打欠条又拿了两万，最后也没留住他母亲的生命，家里倒是还有五个兄弟姐妹，两个上学的还要我这小兄弟帮衬，三个结婚出嫁的家庭日子也不富裕，我这好兄弟快被自己一家子还有原生家庭拖累垮了，所以我多次想帮他，都被他以救急不救穷给拒绝了……”　　“大哥，你给我说杨兄弟的事情是真的吗？我们从来都不知道杨兄弟家里这么复杂，上回我母亲病了，他还给垫了500块钱”　　“是啊！是啊，我们三个出来后，朱大哥不但不计较以前的事情，还把我们几个安排在公司有个正当职业，我们知道不光是你朱大哥不计前嫌，其实我们都知道，更大的原因是朱大哥给杨大哥面子，我们都很感谢两位大哥将我们在人生的岔道口给追回来，让我们没有走弯路。　　杨大哥不光救了大哥又是大哥，更是我们的恩人伯乐，再说我们哥几个信服杨大哥的为人，我们没有意见，如果没有杨大哥，哪有大哥带我们一起走正经路赚钱的机会，你说怎么帮杨大哥，我们听大哥的”多年以后，我自己发现山东人的直爽不拐弯的性格好像不适合亲兄弟相处，几个外姓的兄弟，把帮父亲渡过难关搞的像水泊梁山聚义堂。　　众人口中的朱大哥就是父亲在闻猪头肉香味时救下的人，而那几个小兄弟就是要绑架朱大哥当时的那几个小混混。　　“爸爸，你老给我讲道理，你看对于这件事我倒是感觉冥冥之中也许你得到回报，你看，你闻肉味驻足，是因为你不想你母亲和我妈妈老在一起起矛盾等发生让你左右为难的事，而远远的离开家乡，如果你不离开家乡，就不会为了养活我们和赚你二弟的学费做那么辛苦的工作，如果不做那么辛苦的工作就碰不到小混混叔叔更救不了朱伯伯。而收服小混混叔叔和救朱伯伯是你的付出，老天为你安排最好的回报，你最好的回报就是让你拥有一个属于你自己都敬重你爱你的家庭，所以父亲放弃吧，放弃不蒸馒头争口气的这种心态，你是我们兄弟姐妹三个价值观最正确的父亲”。　　“我一辈子最大的贵人是你朱伯伯，也是我要感谢地人，你那几个混混叔叔，什么混混叔叔？以后不要在那么叫了，都是大老板了？知道我为什么拒绝他们的帮助吗？孩子，朋友，亲情都不要掺杂金钱和物质。你看这些年我拒绝他们的帮助，我们的生活也不错，如果我接受了他们的帮助，我们的生活不见得比现在好，但是如果接受的他们的馈赠，很可能会让爸爸失去我和他们友情。人心大多都是有饭来张口的饭菜，谁还想着去奋斗。我接受了一次很可能会盼望更多次，我现在不如他们，不是他们不帮我，而是我用掉了他们帮我的次数，所以我不能再接受他们的馈赠。如果再一次接受了他们的馈赠，我和他们的友谊就不能建立在一个平台上，我宁愿失去金钱，也不愿失去他们对我的信服。”　　父亲的信条我能理解的不能理解的太多，但是父亲去世后，留给我们的人脉财富，我知道父亲一直遵守的信条是“不忘初心”“取舍有度”所以能换来父亲的朋友一次又一次真心的鼎力相助：　　　“今天叫大家过来，是商量他母亲这不是去世了，我这商量咱几个和公司和阳子熟悉的一起去祭奠他母亲，这几年他为了他母亲的病情总共在我这里借了2万块钱，家庭生活都举步维艰了，我几次想帮助他，都被他婉拒了，我想着借着他母亲的事情咱把礼金包的多一些，也好让他办完母亲的事情他手里的钱能宽松点，前几天我去他家他爱人正为了孩子的学费犯愁和他矛盾呢！”　　“多了，我怕他心里有负担，咱一人3000吧，五个人一万五，加上公司别的同事的差不多能缓解他的困境。”　　“好，就这么定了，明天我们一起去。”　　朱伯伯出发点是好的，如果朱伯伯知道由这件事引发的连锁事件，肯定不会包天价祭礼，那时候三居室大约就两万大几，父亲的朋友为了缓解父亲的经济困境，礼金差不多就下了三万多。　　有时候我也不知道是想明白还没想明白睿智的父亲怎么会和他兄弟姐妹走到这种情况，世俗就是当时的三万块钱，能买一套现在的三居室，而现在的三居室最少大几十万，我如果面对别人的大几十万我眼馋但不眼红，因为我知道我得不到，但是如果是我至亲的人拥有这些钱，我能否守住初心，我没有答案，没有答案就是有了答案。这就有了接下来的故事：　　“大哥，我们商量了，母亲葬礼你收的礼金你不能都拿走，母亲下葬前我们买的陪葬品没告诉你，你的礼金那么多，我们商量你必须出一份……”　　“除了朱大哥和我单位下的礼金，剩下的你们看着办。”　　“不行，我们商量的是我们一起平分全部的礼金，谁的也不能拿走”兄弟姐妹几乎异口同声的喊了出来。　　“你们和谁商量的，母亲的病我没让你们出钱，母亲的葬礼酒肉菜茶烟都是我买的，除了我朱大哥和朱大哥带来的人下的祭礼你们不能动，剩下的你们随意处置。”　　“除了你领导单位的那些礼，剩下的钱我们都差不多那才几个钱，大哥你再也不是我们当初的大哥，你现在钻到钱眼里了，我们不同意你拿走任何人下的礼，所有的礼金我们必须平分。”　　“我钻到钱眼，我为了你们我把婚房让给你们，我又把这次买房的钱给咱娘看病，我无数次倾家荡产的帮你们，就换来我钻到钱眼里了，好好好，我现在还租住在土坯茅草房，你们你们可以，我是钻到钱眼里了，我……你……你们……”　　“为了给咱娘看病，我不但花光了所有继续，我还借了朱大哥两万块钱，朱大哥不但没要求我还钱，还给我包这么重的祭礼，我打算咱娘事后把这些钱还给给朱大哥，娘最近的医疗费2万多块钱都是在朱大哥哪里借的，要不是朱大哥，咱娘根本住不起这么长时间的医院……。”　　“你说的咱娘花那么多钱看病谁信，最后你给看好了吗，看了为什么咱娘不在医院，最后痛死在家里……，你说你想还人家，谁知道你是不是还人家，还是留着给你自己的家人花，就从你结了婚，你就不是我们那个大哥了，每次问你要个钱你总是各种理由……，娘病重你连你媳妇都不叫来伺候……”　　“啪”　　父亲看着这个自己倾尽全力供出的弟弟，一巴掌打在他脸上，最后，所有的兄弟姐妹拉了偏架，五个兄弟姐妹打成一锅粥，他们共同的的大哥成了他们出气的对象，父亲被他们自己的兄弟姐妹在他们还没撤去的母亲灵堂前群殴了，为了平分父亲那三万块钱的礼金，人和情在钱的面前是那么渺小。　　“咳，咳，咳咳”　　“爸爸，喝口水，休息一下吧”　　“你让我说吧，我最近就是想找个人说说，感觉，这些事情好像就是刚刚发生的，特别清楚，连以前想不起来的人和事也想起来了。”　　“好，好，你说，我听着。”　　“你奶奶的祭礼，我不是不想分他们，而是朱伯伯那几年帮我太多，我想把大哥给我的礼金在母亲的事后还人家，我已经欠朱大哥很多钱，非亲非故我不能再欠朱大哥这么大的人情，我没想到我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妹，我无数次倾囊相助甚至付出生命的兄弟姐妹，遇到事情和金钱还没有我半道认得大哥。”　　“爸爸，你恨他们吗？”　　“恨，算不上，有点寒心和恨自己，恨自己没能力，如果我有能力，能满足他们的要求，又怎么会发生这些事，我自己这点本事只能顾此失彼，所以我恨我自己多一些。”　　“既然你不恨他们，为什么又把关系走到这一步，为什么劝诫我们对他们敬而远之。”　　“我这一辈子，也就这样，我不想拖累你们也过我这种生活，很累！”　　“当初让你嫁的远远的，父亲不舍得，但是三个孩子你最像我，总是把美丽的一面展现给别人，自己默默承担一切不如意，爸爸不想让你和弟弟妹妹们那么辛苦，也不想让你搅和在我的原生家庭里的生活，再让你们经历我经历过的一切，父亲这一生总想完美，但是能力和金钱都不允许，所以对不起你们和你母亲，也没有达到我父母家庭的期望，有时候说我恨他们，不如说恨我自己没本事。” 第七章　　每次父亲对生活前景充满憧憬时，他家里总能有形和无形的给他当头一棒，父亲就是在这种家庭环境中站起来，被他的家庭砸趴下，再站起来，再把他砸趴下，哪怕最后父亲离逝，如果没有他原生家庭的牵绊，也许父亲能再活5年或许更长10年也没有问题，用一句当前应景的话，人来到这个世界就是渡劫，渡好了得道成仙，渡不好下一世借着渡，父亲离逝没有交代一句，仅有的一次入梦就是神态安然的给我说“我好了”没有多余的话，我自梦后，对父亲的离逝稍稍释怀，才鼓起勇气回忆父亲自因生病住院来的点点滴滴，每一次，我都在愧疚，也许我要是儿子，就会带着他们离开那事非之地。　　奶奶的葬礼在兄弟姐妹围殴父亲中结束，而生活还要继续，兄弟姐妹也没有因为这次的围殴而放弃和父亲的交集，也许就像父亲给我说的　　“亲兄弟姐妹打断骨头连着筋，哪能不联系，我能做到的就是让你们对他们敬而远之，而我们是分不开的，因为那是一个肚子爬出来的。”　　“朱大哥，我回来了。”　　“他们让我彻底寒心是老二毕业买房结婚生子，老三也在当初我和你母亲的婚房结婚生子，你奶奶葬礼后我也经过几年的打拼了缓解了生活状态，买省城的房子还差点，打算等个一年半载就能在省城给你们安个家，买个房子，我们也结束租住在那土坯茅草房里的生活。　　“那几年，我和你母亲活的很有目标，几乎没有吵架，我感觉我担子终于没有那么重了，很快也可以买一间属于自己的房子，完成我当初在你外公面前对你妈的承诺”　　“爹，你怎么找到我们家的。”因为长年租房子，我们在省城经常搬家，父亲的父亲十几年没有登过我们的大门，所以被爷爷找上门，在院子里洗衣服的母亲很惊讶的问到？　　“我去看老二了，结婚后他很少回家，我想北北（二叔的儿子），就骑上自行车去了省城老二家，他家人多，我就一路问着来到你家。”　　“100多公里，你骑自行车来的，还没吃饭吧？我去给你炒个鸡蛋，小波，你去二奶奶家小卖店买个花生米和猪头肉，告诉二奶奶两个人吃得量，估计孩子他爸一会就回来了。”　　那几年，母亲为了在省城买套房子，连买个普通的菜也要算计好几遍，别人都说别人是存富裕的钱，而母亲为了房子是勒紧裤带，从肚子里和牙齿缝里挤钱。　　母亲正说着，父亲推着自行车走进了大门“我回来了，收拾一下我们明天早上带上孩子们去看房子”　　父亲少有的一进门就面带微笑的大声招呼着母亲。　　母亲一边掀起围裙擦着手，嘴角往屋里头呶，眼神也随着嘴角往屋里瞟的同时“咱爹今天刚到，在屋里边吃饭边喝酒等你呢！”　“　“爹”！我“爹”？他怎么来了，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说是从老二那边过来的，今天早上从村里骑车到老二家，又从老二家来咱家的，说是中午连饭都没吃，我炒了菜，自己在屋正喝酒等你呢！”　　父亲停下本来打算买给他朱大哥的凤凰牌自行车，那个年代，摩托都很少，自行车是重要的交通工具，父亲为了感谢他朱大哥对自己的帮助，最终决定送他朱大哥一辆自行车。而父亲的朱大哥怎么也不要，说父亲更需要这辆车，又把这辆自行车送给父亲。父亲在门口母亲洗衣服的盆里洗了洗手，抬腿进到屋里，看见他父亲一斤沂河老白干已经喝了三分之二“爹，你过来怎么不说一声，幸亏今天都在，你平时也没来过，万一来找不着我们人，这么远，你怎么办？我们平时都上班，孩子上学，家里没人……”　　“我本来是去老二家的，今天他孩子二周岁，我天还没亮就从家里出发，想着中午能赶上他家给孩子过个生日。”　　“那怎么来这里了，是老二两口子不在吗？是不是加班呢？吃完饭，我和你去看看”　　“看什么看，人家一家都在呢，孩子的姥爷、姥姥、姨姨、舅舅坐了一桌子正吃饭，我风尘仆仆骑了四个小时的洋车，到了他家一进门老二就说你怎么来了，连坐都没让我做，就把我打发到你家了，我这个爹是不是给他这个大学生儿子丢脸了，他儿子过生日，我连和他岳父家坐在一起吃顿饭的脸面都没有啊。我这是给人家养了一个好儿子啊！他一年又一年的蹲级考大学，考不上再蹲再考，我图的就是这吗，他考上了，毕业了，连我这个亲爹到他家都讨不到一碗水喝，何况是你们这个帮了他无数次的兄弟姐妹，他牛x了，毕业了，讨了个城里媳妇，就看不起生他养他帮他的亲爹和兄弟姐妹了，连我去他家都怕污了他家的地面丢了他的脸面，你是当哥哥的，你要去教训他，让他不能忘本，不能忘了全家对他的帮助……”　　“爹，你是不是喝多了，你应该多体谅老二，他大学刚毕业，娶了城里老婆，对他老婆好点，是应该的，因为他要靠媳妇家帮衬自己，你不应该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老误会老二，咱家的孩子对你那个都不差。”　　爷爷一通告状的话，只有父亲知道世界上不光有靠不住的子女，靠不住的父母也比比皆是。　　“如果这些话是你爷爷在别的兄弟姐妹前说的是我，我估计我的兄弟姐妹会组团来找我对质，甚至集体对我指责。”　　“你知道在外面生存得有多难，你是给他买房了，还是对他事业有帮助，他和他岳父家走的近，那是因为他媳妇不嫌他一无所有，事业不拖他后腿，而且老二的孩子人家岳母能帮着看着，你呢，你能为老二做些什么？”　　“我供了他上大学，供了他一年又一年，为了供他倾家荡产，他考上大学就忘根背祖，还嫌弃我去他家给他丢人。”　　“行了，你得多体谅孩子，多体谅老二，等你休息会，我带你去城里转转。”　　以后，在我们记忆力爷爷这个词就经常出现在家里，每一次出现都是前边父亲陪着喝酒，后期父子俩经常会因为别的孩子不孝顺而吵的面红耳赤“爹，自从我娘去世这两年，你来我家不是大姐不经常去看你，大姐眼里没有你这个父亲，就是“二妹夫”瞧不起你，你去他家他不陪你喝酒，今天又想去法院告老二，告他不给你养老，不孝顺，你是老的躺床上需要人照顾，还是吃不上饭，你要他们怎么孝顺你。”　　“你这个做哥哥的也不是什么好人，我是你爹，你兄弟姐妹不孝顺，你不说他们，不训诫他们，反而训你爹我像训你儿子，你也不是好人，他们这样对我你得负大部分责任……”　　“师兄，我在镇上法院门口看见你家大叔，他喝了点酒，在法院门口闹着要告你们，说你们不孝顺，不给她养老……”　　“你村法院的杨政史正往家里送他呢！”　　“二叔，谁家父母不希望自家孩子好，你这闹什么，你刚六十岁，身强力壮，咱村像你这么大的老人，还在给儿女操心赚钱呢！你现在不需要出去工作，吃穿不愁，现在哪里需要孩子什么孝顺，孩子不需要你买房置地，不给你添麻烦，你好好养护身体，在家享孩子清福多好，我二婶去世了，你如果空虚无聊就种种地养养鸟，找同龄人啦啦呱（土话聊聊天）。实在无聊就去几个孩子家转转，怎么能去法院闹他们呢？”　　“我去大女儿家，看不惯大女婿那窝囊相，三脚踹不出屁来；去二女儿家老二女婿瞧不起我，不陪我喝酒，去你二弟家更过分，你二弟嫌我邋遢不收拾，说在他家吐痰对孩子不好，连我拉屎撒尿都嫌我脏，明明家里有茅厕，他丈人能用，每次叫我去外边上茅厕，最后说我鞋底脏污了他家地板；老五又去了东营，最小的还在上学，我就去老大家让老大去找他们给我出气，老大不但不去，还教训我，说我没有父亲的样子，非得把孩子的生活搅得鸡飞狗跳，让老二丢了工作才合我心。”　　“老大最没良心，不听我的话，不是以前的老大……”　　“这就是我的父亲，你们经常问我恨自己的兄弟姐妹吗？其实说实话我想了很久，其实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归根原因在我父亲，我们都生长在这种畸形的家庭环境，我时长想我如果不是因为避免我们一家和我的一家发生摩擦而走出那个家庭环境，我是不是也和他们一样被父母的狭隘心态影响，从而导致别的兄弟姐妹不睦。”　　　　 第八章　　“二叔，咱醒醒酒，你希望他们怎么做，我去说他们，咱不告他们好不好，孩子有孩子的难处。”　　“不告也行，让老大去打他们一顿给我出出气。”　“　……”　　父亲本家的一个哥哥在县政府上班，碰上了喝了酒去法院告自己孩子们的爷爷，于是联系上了父亲。　　“谢谢你大哥，麻烦你了，我回去好好和我爹聊聊”　　于是，爷爷被父亲接回了家　　“爹，你在我家骂骂就行了，你不嫌丢人吗？你生的六个孩子一个都没有好的，在家不能解决，你真行还闹到法院。”　　“我接到到本家哥哥的电话，气的快七窍冒烟。这就是你爷爷所谓的孝顺，如果孝顺我随着他的意去你姑姑叔叔家家里闹，闹得兄弟姐妹家左邻右舍都知道，你奶奶病时，你二叔就在咱家闹了几场。”　　“哥，你为什么不给咱娘看病，你怕花钱，你过得风生水起，孩子老婆热炕头，咱娘你管不管。”　　那时候正上着大学的二叔从天而降，还没进门就嚷嚷着父亲不管奶奶，有钱不给奶奶看病　　“你为什么不给咱娘看病了，怕花你的钱吗？你不要忘记那是咱娘，他病了，你作为他儿子就得无条件给咱娘看病，你的良心喂狗了吗……”　　“你不在学校好好好的上学，怎么来我家了，我不管娘的病，连续几年了，各种医院查了个遍，你陪着去的，我怕花钱，是少了你的生活费还是学费，我没良心，你的呢？家里的事情你少操心，等到你有能力操心的时候再来和我叫板。”　　“我不就花了你点钱吗，我还你，但是你要误了咱娘的病我跟你没完！”　　吵架的声音吸引了左邻右舍的观看　　“杨子这一家子真是奇葩，杨子拖着三个孩子刚来时没见有亲戚上门，这好不容易好一点，这家里怎么隔三差五来闹上了。”　　“这几年杨子母亲病了，只要一回家修养，他们家就来人闹。”　　“不是杨子不给看，前些日子杨子托人在外边请了专家会诊，是不好的病癌症，确诊了，杨子选择化疗，化疗不但需要钱到位，还需要病人调整好心态和身体，不能盲目治疗，身体本来就有病，怕一旦化疗身体吃不销的，所以需要化疗一段时间，休息一段时间。”　　“没听杨子说，你怎么知道的”　　“嗨，我姐不是转在人民医院当医生吗？来我家闲聊说得，好像还在外地请了什么专家会诊呢，花了不少钱。”　　“我说呢，这几年老看见小波的妈妈给医院的婆婆送饭，最近一个礼拜没瞧见送，原来回家修养去了，她婆婆也不是养了杨子一个儿子，听说兄弟姐妹六个呢？这几年杨子的母亲看病，也没见有孩子来杨子家帮忙照顾啊？都是看见小波的妈妈先给医院的娘俩送饭，又在孩子放学前急匆匆的提着饭盒往家赶，在学校门口接孩子时我好几回看见杨子媳妇急匆匆的提着饭盒往家跑，大冬天的跑了一头汗。”　　“是啊，三个孩子没人照顾，这几年杨子媳妇又得往医院送饭，又得照顾孩子，也没人帮把手，有时候看见外人都想帮一把。”　　“哎，杨子他们一家，可是把杨子家庭拖累惨了。”　　“是啊！是啊，听说杨子跟着一个老板赚了钱，立马就能买房了，结果全给他母亲看病了。”　　“哎……”　　“你要不把母亲接来继续看病我还来闹，一直闹到你良心发现，把母亲接来继续看病为止，你别想甩开母亲不管，我马上毕业了，用了你的钱还你。”　　父亲的二弟估计也听的左邻右舍的议论，急匆匆的在邻居议论声中推上自行车飞快的穿过人群走了。　　几天后“喂！喂！喂！杨旭！杨旭！大队有你的汇票，你听到广播马上拿上名章来大队取”杨旭是父亲的名字，听说是取阳光旭日东升之意。　　父亲不在家，母亲去取得，汇票金额49.5元，备注：我把生活费还你，因为还你的50元钱，五角钱的汇费就应该你出，你不是我的大哥，但你还是娘的儿子，娘的病你别想逃避责任，你要不给娘治病，我还会搅的你四邻不安。　　一张薄薄的汇票，就这么赤裸裸的备注着几句伤害不大但侮辱性极强的话。惹怒了在他们家庭存在感不强的母亲　　“这就是那个要你费心巴拉凑学费生活费，你恨不得倾尽全力把咱家所有的钱甚至连咱孩子来世上孩子姥姥给孩子的第一笔喜钱也要供出来，凑不出来去卖血也要给给生活费学费的二弟，既然还了，怎么不把以前的一起算算还你……”　　“爸爸，你为什么不和他们解释清楚，该做的你都做了”　　“解释什么，解释了，他们还以为我要问他们拿钱呢？他们那个是能掏的起钱的主，就算掏点钱，也要像我和你妈一样，为了一点钱弄得夫妻不睦，家里有我一个过这样鸡飞狗跳的生活就行了，何苦连累他们。”　　“我的家庭，或者说大多数人只相信自己看到的，你解释不清楚的，发生的多了，我也懒得解释，况且解释了他们也不见得听，有可能还会旁生枝节更麻烦，谁也没有我了解我自己的家庭。”　　因为父亲二弟还钱的事情，彻底激怒了母亲“还钱，为什么不把小波的满月酒钱还了，我卖猪的钱还了，他孝顺，把这几年你家里以各种理由从我们家你手里拿的钱都还了……”　　“闭嘴吧你，我家的事情你少掺和……”父亲把母亲怼的自己喝了一斤白酒，然后父母的打架我们的哭声让邻居再一次在家里聚集　　“你们两口子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日子把自己三个孩子吓得哇哇大哭这是怎么了”　　“二婶，我不想和他过了，这个闷驴，他头无片瓦，身无分文，我嫁给他养活三个孩子，这几年好不容易抛家舍业赚了一点钱，准备买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容身之地，可他一声不吭全给他娘看了病，不但花光家里全部积蓄，还借了那么多，借就借吧，父母病了只要有希望砸锅卖铁给父母治病也不过分，但他家里兄弟姐妹过来闹，凭什么，况且来闹得还是他倾家荡产供着上学的弟弟，前几天你也在，我婆婆的病他们有什么底气来我家闹，这几年他们是出了钱还是出了力，他来闹我还不能说……”　　“你们做的，我们左邻右舍都看在眼里，咱别和他一般见识，你别气坏了身体，他们不懂事，咱别和他们置气……”　　邻居们的劝说没有起到作用，第二天母亲自己回了娘家，自从父母村里来到省城这几年，母亲还是第一次因闹矛盾回了娘家。　　父亲带着我们过了一段鸡飞狗跳的日子：每天早上前面自行车大梁上坐着弟弟，后面车坐上坐着我和妹妹，早上爸爸送我们去上学的路上　　“爸爸我没带红领巾”　　“中午回家带。”　　“不行，学校检查要扣班级分数，我要回家拿”　　“我不要回去，我今天值日，要是迟到老师会罚我。”　　“我要回去”　　“我不要回去”　　“我要回，我要回，”　　“不要回，不要回。”　　“爸爸，我要尿尿，快点快点”头发梳了好像没梳的上幼儿园的妹妹打破我们姐弟俩回不回家的僵局。”没等父亲手忙脚乱的把弟弟和我抱下自行车，小妹已经尿到裤子里了。　　最终在上课铃响后父亲才把我们姐三一一送进教室，而父亲被我们姐三的老师一一叫住，内容只有一个交钱，我们姐三的学费、校服费，都已经拖了好久已经影响到班级的集体后腿。父亲想到自己空也如也的口袋，三个孩子的学费加上老二还回来的49.5还差100多元，当年100多元的学费，愁坏了父亲。　　当时一个好的建筑工人师傅一个月才拿85块钱，现在一个基本的建筑工人师傅至少得7000左右吧。　　“我算来算去，也不知道到哪里去给给你们姐几个找那100块钱交学费。想起这几年我为了给你奶奶看病，时常把家里的钱拿个底朝天，你母亲拿什么给你们交的学费，我把家里仅有的钱凑给你二叔上学时你们的学费什么时候交的，你母亲是借的谁的，你母亲每次告诉我你们需要交学费没钱的时候，我潜意识就感觉她不想让我拿钱接济我家里，所以没有多加理会家里这些柴米油盐，那些日子你母亲不在家里操心那些事，我想了很多，想到你母亲嫁给我，我好像一直在委屈她，觉着她应该和我一起报答父母对我的抚育，扶持我兄弟姐妹是天经地义的事，但我忽略了你母亲给我抚育了三个孩子，我好像没有为她做过什么，连婚前答应给她的房子和彩礼我都没和她商量送给了我的家庭，于是我做了一个决定‘等你奶奶的病情稳定哪怕借钱我也要先把我们的住房解决了，圆了你母亲这么多年想拥有自己房子的愿望。”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越来越相信因果，如果没有父亲二弟这次的闹剧，也许父亲不可能幡然醒悟体会到母亲对家庭的付出。　　“所以呢，爸爸，你是因为这次的醒悟才坚决拒绝你父亲先给你弟弟盖房的无理要求，是导致你们关系僵持的原因吗？”　　“哎”　　父亲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最开始我感觉是，最近想想，感觉不是，我最开始的愿望是我的家庭和我们的家庭我都想兼顾照顾，但是我错估了我原生态家庭对我的依赖，好听点是依赖，其实就是腐蚀。因为他们内心觉着我完全应该属于他们，所以不管我对他们付出多少，只要不是全部，他们不会满足的。”　　“你奶奶过世后我们也缓过来一点，正打算去城里看看房子，就出现了你爷爷要去法院告我们的事情。”　“爹，我从结婚到现在，孩子都上三年级了，我把村里的婚房给了你们住，我这几年一直在城里租房，你也看见了，我现在租的这个房子还没有家里的鸡窝大，孩子都大了，等我从城里买了房，你也从村里搬过来和我们一起住吧！我们也好照顾你。”　　“你说什么，买房，在省城买房，买什么房，我不住楼，我去老二家，在他屋里吐口唾沫都没地方，上个茅厕他们都嫌脏闲臭，我和你三弟一家现在住的那三间破房你先给我翻盖了再考虑你在省城买房……”　　 第九章　　“现在时刻，中午一点钟”石英钟的报时声打断了爷俩的时间暂停键。　　“爹，我决定要在省城买房了，你什么也不要说，你今天要是不来，我都可能已经交钱了，朱大哥已经和他朋友说了，我买房不能拖了，孩子在省城上学，我在省城上班，房我买定了。”　　“孩子他娘，你怎么那么狠心，撇下我先去了，你怎么不带我一起走，现在孩子大了，翅膀硬了，我早上四点起床，骑车把腚都磨破了，去你考上大学的老二家，老二赶我走，嫌我吐唾沫脏了他家地面，他怎么不想想是吃着我嚼的饭长大的，他怎么不嫌脏；老大，老大也不听我话，自己要在省城住高楼大厦，吃香喝辣，我一个老头带着他三弟一家孩子老婆住三间烂房，老大他自己要在省城买高楼大厦啊，让我死了吧，也让我死了吧，让我出门被车撞死吧，撞死赔的钱让老三把村里的房子盖一下，都怪我这个爹没本事，老婆子你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啊……”　　在院子里玩的我和弟弟被爷爷的突然发泼吓得躲在母亲身后，母亲好像也傻了，撩起用旧衣服系在腰间当围裙的前襟不停的擦着手，看着从门口涌进来的左邻右舍，　　“小波妈，这是咋了，家里发生什么事情了。”　　“他，他，孩子，孩子爸爸和爷爷喝多了，没事，大家坐，坐，小波给爷爷奶奶叔叔阿姨搬板凳。”　　院子里挤满了左邻右舍，年龄大的坐着，年龄小的从门口往里好奇的瞅着坐在地上手拍着大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着的老头　　“这就是小波和小峰的爷爷，我们从来都没见过，我爷爷比他好，哭的好难看。”　　“小波和小峰的爷爷咋了，是因为小波和小峰不分他糖吃吗？”　　“小波和小峰的爷爷好羞………”　　“你们别瞎说，这就不是小波和小峰的爷爷，我们的爷爷都会在校门口接我们回家，我们从来都没有看见小波和小峰的爷爷接他们，每次放学我们都有爷爷奶奶接，只有小波和小峰他们自己回家。”　　“是呀！是呀！我也从来没有见过小波和小峰的爷爷奶奶接他们，上回下大雨，我还看见小峰和小波自己回家，路上碰上我爷爷，还是我爷爷把伞给小波和小峰的，我爷爷还说小波和小峰比我懂事，小峰和小波的妈妈去上班，中午放学都自己回家做饭的，而我，还得爷爷奶奶喂饭，还说小波和小峰是个可怜的没爷爷奶奶疼的孩子。”　　“孩子们都回家吧，别围着这了。”　　年龄比较大的一个本家奶奶把围着屋门口的孩子驱散回家了，搬了一个凳子坐在爸爸父亲的跟前　　“老侄子，我是本家奶奶，我听了半天了，你是因为孩子该不该买房，是在这里买房还是回村给你盖房再闹对吧”　　“我们这几个老不死的，给你点意见，孩子的房子得买，你看这几年他们不是租房就是找房，两个孩子带着三个小孩子一边工作一边带孩子，时长还要搬家，连个稳定的家都没有，身边连个帮一把手的老人也没有，一家几口早出晚归，为的是什么，不就是有个稳定的窝吗？我们身边的孩子，那个房子不是父母置办好的，你这俩孩子不让你操心，你咋还给托后腿了，你当父母的不心疼俩孩子，我们看着都心疼啊！有时候夫妻俩忙起来顾不上孩子，我们还送两馒头送晚面条的，你这当爷爷的我们还是第一次见吧！”　　“我不是不让他买，我看他比家里老三混的好，我想让他先给老三盖两间房，他再买，家里老三的房子就三间，马上生第二个孩子了，加上我住不开。”　　“老侄子，你家里老三还有三间房，可是这俩孩子连一间也没有，这破房子还是租的，你想想你是不是想错了，手心手背都是肉啊老侄子哎”　　“老侄子，喝多了，去躺一会，睡不着想想我说的话，别紧着一个听话的孩子为难，你六个孩子呢吧，别闹了，咱这么大年龄了，闹着脸上没光啊！”　　“小波他爸把你父亲拉起来，别坐地上，人老了容易糊涂，我们走了，好好和你父亲解释一下，有问题让小波和小峰去找我。”　　爸爸最后还是在回农村盖了房，但不是给三叔一家和爷爷盖，而是盖属于我们自己的房子，也因此也和爷爷种下天大的隔阂，也是父亲和兄弟姐妹隔阂的升级版本。　　“对啊，我都忘记了，那时候你都记事了。”　　“我就不应该回农村盖房，但是当时我也是被你爷爷逼的没办法，要不回去盖房，他几天就去省城闹一次。”　　“烦不胜烦，我妥协了，爹，我可以回去盖房，但不是给老三盖，而是给我自己盖，阴天下雨，我一家子的头顶总得有一个属于自己的遮风挡雨的地方，盖好了你可以去我家住，我媳妇嫁我快十年了，我的婚房被你们要走了，我一家五口现在住的还是租的房子，别说三间，连老三家里猪圈大都没有吧？所以我们各退一步，我回家盖，盖属于我自己的房，你可以随时去住。！”　　“可以，回家盖也行，我也不是不讲理的父母。”　　“爷爷答应了你，我记得盖房的时候好像爷爷和三叔来咱家打架骂你了为什么呢？”　　“我哪里知道他用的缓兵计，我买盖房用的砖，你爷爷找上我”　　“老大，你懂，你把砖多买点，顺便把老三的一起买了，我买沙子，你爷爷说让我一起买了，最后我买水泥，我说没钱了，预算不够，就买了咱家的，你爷爷和你三叔就要把我买的水泥拉走。”　　“爹，我现在实在预算不够了，你今晚把水泥拉走，我明天开不了工，等我盖完房子，老三盖房子我在从新给他买行吗？”　　“我养你这么大，用你一点水泥，你就心疼，你算一下你从下到大吃了我多少米，用了我多少粮，算清了还我，我今晚就不拉，要不今天这个水泥我拉定了，你个狼心狗肺的家伙，良心张歪了，你就不是我儿子……。”　　“我不是你儿子就不是，今天这个水泥你就不能拉，拉走了，我明天怎么开工。”　　“因为那些水泥，我和你爷爷彻底崩裂。”　　“我记得爸爸，你被你父亲骂的很厉害而且我们全家都被骂了，他还捎带上你女儿我，很难听的脏话，这句脏话不应该出现在一个父亲和爷爷嘴里。所以，你把你父亲和弟弟扔出了院子，你说他为老不尊，既然不懂人伦，就不配为人父，当时我感觉爸爸你就是英雄。”　　“什么英雄，我就是一个狗熊，一个没有利用价值就被父母抛弃，兄弟姐妹误解的可怜人。”　　“爸爸，我们兄弟姐妹，不管什么时候你就是我们的天，就是我们的英雄。”　　“我不想做你们兄弟姐妹的英雄，但是我想做你们兄弟姐妹开明的父亲，我不插手你们兄弟姐妹的关系，也从来不说你们兄弟姐妹的长短，你们孝顺的方式各不同，孝顺是你们个人的事，我能为你们做的就是不索取不绑架你们得孝顺。我如果不在了，我希望你们对你母亲的孝顺也不要相互比较，各人孝顺个人的，每个孩子对父母的孝顺都是不同的。我也找机会告诉你母亲不要在孩子面前说另一个孩子的长短。”　　“我自认我不比我那个兄弟姐妹对父母的付出少，但是我没有得到父母的认可是我一生最大的遗憾，但我问心无愧。”　　“这次，我父亲的丧葬金，是对我遗憾的一种补偿，它代表着他们认可我的付出，这就是我最不想放弃的理由。”　　“我平时不想出现在父亲面前，是因为我确实恨你爷爷，恨得牙痒痒，他时刻给我挖坑，我还每次都跳，跳了他还挑拨我和兄弟姐妹的关系，这些都无所谓，毕竟我也不指望他们活，但是我对他们寒心的是生死面前，父亲都对我无动于衷，我才彻底寒了心，那一年，我们盖完房子后因为我们全家在省城，村里房子没人住，省城租房子，我就想在省城给咱家买套房子，我就黑天白夜的工作也赶不上房价的猛涨，终于，我因为疲劳过度从工作三楼跌倒下去，昏迷7天，病危通知下了三次，你弟弟去告诉爷爷我的情况。”　　“爷爷，我爸爸从工作的三楼上摔下来昏迷不醒，医院下病危通知书说需要手术，你看怎么办……。”　　马上高考地弟弟去了爷爷家，给爷爷说了父亲的情况。　　“他没有我这个父亲，我的话他不听，他摔下来是为了他的家庭和孩子，和我没关系，你不用告诉我，那是你父亲，他死了和我没有什么关系，你不用通知我，我没钱花给白眼狼。你们也没有资格来这个院子，看见你们我就想起当初盖这个院子时用他点水泥他都不给用……”　　“我躺在病床上，虽然昏迷但我是有意识的，你弟弟趴在床边，压抑着哭声，和你母亲说着那些话，我感觉我是被那些话气醒的”　　“一个有心的父亲，干脆说有心得人，在看到别人生命有危险不但没有同情心还说出那样的话，这个还是你父亲，因为是你父亲你不能和他老死不相往来，这种关心很掣肘人。”　　“自从他说出这样的话，你弟弟也是大门没有踏过我父亲的家，而我康复后，也只是在他有事情有需要我时才登父亲的家门。”　　“我摔断了脊柱躺了一年，我父亲真的做到了，一次也没有看我。”　　“这就是我记恨我父亲唯一一件事情。”　　　“过去的事情不要想了，你有我们，得罪你的原生家庭，也是为了我们不得已而为之。你好好保护身体，你的余生有我们兄弟姐妹维护。”　　十几天后父亲出院，而我回到了我的家庭，没想到，出院后几个月，我再次在医院见到父亲，他只能用迷茫的眼神躺在病床上时而清醒时而迷茫的看着我，我腌面而泣的时候他清醒时会紧紧抓住我的手，糊涂时会用浑浊的眼神没有焦距的看着我。　　只是再也没有语言的交流，为什么会突然这么严重，母亲哭泣的控诉着，父亲的兄弟姐妹不停的打电话催促去律师哪里签字，拿他父亲的死亡赔偿金，父亲去了，签完字后兄弟姐妹以父亲不孝顺他们的父亲为由，父亲不该拿死亡赔偿金为由，又群殴了父亲，文章开头父亲寒冬腊月在河里推着船渡河求医的姐姐生下的那个孩子和她的二婚老公动手打了父亲，父亲也打了姐姐，就这样兄妹俩同时住进了医院，父亲的病情住院后一天重上一天直至现在这种情况到接近两年后去世，再也没有说出一句话。而这两年中除了父亲的三弟去世，父亲的三兄弟只剩下上了大学的老二，三姐妹应该都在世吧，他们再也没有出现在父亲的面前或葬礼上。他们的亲情画上了句号，而父亲的遗憾也许随着父亲的离开也画上句号，希望父亲异世安好，来世不要被太多亲情牵绊。　　父亲躺在病床上后期，脚后跟因为年轻时那次渡河救姐姐的原因，每年脚后跟都要反复得冻疮，由于病情抵抗力更低了，冻疮使他的脚后跟脚烂到脱离掉，后期我们没法用棉签擦拭时，只能每天用消炎杀菌药剂倒在整个脚后跟的地方，看着消毒水在冻疮烂掉的脚后跟上翻滚着冒着白色的泡沫，而父亲痛的全身痉挛，我们从一开始的控制不住不忍到不得不铁石心肠去给父亲处理，因为我们都知道如果不处理，父亲很可能就会感染而离开我们，哪怕父亲躺在病床上，我们的父亲就还在，我们的家也还是完整的，但是每次给父亲上药，看见父亲痛的全身痉挛，又感觉那种疼也许离开是最大的解脱。　　每次换完药，父亲都会疼的昏睡一会，很快就醒，醒了眼睛通过阳台看着窗外半天也不回眼神。　　“爸爸，你是不是想见见你的兄弟姐妹，我要不要去请他们来见见你，要是，你就眨眨眼，每当这时父亲总会把那双已经浑浊的眼镜瞪得大大的，手使劲的拽着我的手。”　　过一会，眼神就会又通过阳台看着楼下小区路面的地方，一看就是半天，父亲最后的那半年，分分秒秒就是那么过得，而我们就看着他的生命这么流逝，一点办法也没有，我甚至有时候想，父亲看向窗外的眼光是否还在期盼他的兄弟姐妹内心良心发现，自觉想起来哥哥曾经尽力帮过他们，主动想起来来看看这个哥哥。想见而不让我去通知他的兄弟姐妹，是父亲生命最后的倔强，或许怕像他上次住院昏迷不醒父亲说出那么扎心的话，冰冻了父亲心中那丝丝遗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