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田啰

容与

　　文/王治华

你几乎弯成九十度的身躯，是生动的劳动教科书;你脸上的沟沟壑壑，是深沉的历史隧道；你皲裂的手指，是坎坷人生的凭证。

我拿什么，拿什么表达对你的崇敬。

可是你，可是你平静如水，让我惊讶；你平淡自守，让我心虚。

你一生没有走出过大山，却拥有了世界。

满山的茶树是你的，你像个父亲，伺候着它们：栽种，施肥，除草，采摘，制茶，一样也不落下，清明前清明后，制作分明。纯天然的茶走遍了世界，每个喝着你的茶的人心里都有你。

种水稻，你有特别的讲究，不用复合肥，用农家肥，禾苗栽下去，一日往返田间四五次，像对待一个婴儿，你陪禾苗慢慢长大，帮它除草，帮它灌溉水。它到了出嫁的时候，你选择良辰吉日，把它嫁出去，轰轰烈烈，热热闹闹，场面壮观。它飘进了人们的嘴里，强壮了人们的身体。

两个儿子是你的骄傲。两个儿子读书一路顺畅，该读小学读小学，该读中学读中学，该考大学考大学，老大，复旦，老二，浙大。寒暑假回来，一样的干农活，一样的看茶园，一样的下鱼塘。如今老二出国留学，老大是教授。你的世界由儿子带向了远方。

难得的闲暇，你坐在南面的草坡上，拿出竹兜做的烟斗，塞上自家做的烟，吸上几口，白烟袅袅，飘向天空，化作白云，一片悠悠，你惬意极了。收起烟斗，伸个懒腰，吆喝着，下田啰！

是啊，下田啰，是你的世界，但不仅仅是你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