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尽天下（古风原创）

想飞的鱼

文:想飞的鱼（原创）注:原创不易，谢绝搬运。 原来和皇位相比，在你的心里，谁都可以是被你舍弃的那个，轩辕璟，你们皇室中人果然都是冷血无情的。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铮铮剑鸣之声划破长空，带着彻骨的寒意，长剑穿透了顾依依的胸膛。殷红的血液喷薄而出，顺着伤口汩汩的流下。染红了她素白的衣衫，犹如一朵朵盛开的红花，刺的人眼生疼。 顾依依含笑看着眼前这个她曾经最为信任和依赖的男人把长剑刺进她的胸膛，剑稍端挂着的流苏剑穗还是当年自己亲手系上去的。 “不！不要！依依……怎么会是你！对不起！我……我不知道会是你，如果我知道是你，我只会远远的走开……” 轩辕璟怀抱着顾依依，哭的像个无助的孩子。剜心似的疼痛肆意地凌虐着。 她抬起眼睛努力的去看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对他微笑。 熟悉而又陌生的脸，肌肤白净如玉，修长的双眉，闪烁着星芒的双眸此刻正目眦欲裂的看着她。 顾依依在这一刻才知道，原来人在面临死亡的时候，抬头去凝望天空，心里竟然会是那么的绝望和悲凉。不知不觉，她已泪流满面。 恍惚间，看着眼前清冷的面孔，顾依依像是生出了一种错觉，这种错觉让她心里生出一种熟悉的亲近感。她感觉自己像是在看一朵初绽放的桃花一般，这明亮的双眸恰如花蕊之上晶莹的露珠一般无二。 闭上眼睛的一瞬间，仿佛回到那年的莺飞草长。一树的花香，漫天飘飞的桃花沾染在少年的衣衫和发间。少年从树梢跃下，望着眼下的人嘴角牵出温润的笑来，少年满眼的宠溺投入到一旁小小的人眼里，灿烂得犹如三月桃花一般。 “阿……阿怪！你……终于回来了。” 轩辕璟紧握着顾依依的手，怀抱里已是一片鲜红。 阿怪，你知道吗？我阿爹说寂寞的人总会记住出现在他生命里的每一个人，可是大多数人总喜欢沉醉在静默的时光里，去念念不忘那些过去的往昔，怀念的久了就变成了一种无法释怀的执念，直到你自己也逐渐的被时间所吞噬。最后才发现，原来我们一直都以为会被一辈子记住的往昔，最后都在我们念念不忘的日子里被遗忘了。 一 顾依依很清楚的记得第一次见到轩辕璟时的样子，当时的他落魄的如同蝼蚁一般，可那透着清冷的眸子却如同一条湍急的河流，深藏在她心中多年，永远无法泅渡。 那是一个皎月当空的元夕之夜，花市灯如昼。 满天的烟火在夜空中绽放，如同下了一场漫天的星雨。顾依依窃喜自己打着面见轩辕旬的旗号在外面招摇过市。虽说顾家家教森严，但父亲对于从小和顾依依一起玩到大的太子轩辕旬却是个例外。 “砰！” 一声巨响，吸引了市集熙熙攘攘往来的人群。 “臭要饭的！敢偷我的包子！信不信我打死你！ 一个身材瘦小的乞丐被一小贩踹翻，随着身后桌椅断裂的声响，乞丐被重重地砸在地上。大约是腿骨断裂了，痛的他抱着受伤的腿闷哼了一声，蜷缩着身子，不停的抽搐。 即便被摔得不轻，手里还紧攥着早已捏成饼状的包子没有松开。 与此同时，随着乞丐的跌落，一枚龙形翠玉从乞丐的衣襟滚落出来。 “哟,你个小贱种！居然是偷完包子还不算，还敢偷老子的玉珏，看我不打死你！小小年纪，居然是学起歹人做见不得人的勾当。” 小贩眼见滚落在地的玉珏，眼神越发的炙热。一边大声咒骂着，一边眼疾手快的俯身去捡玉珏。 “这是我娘留给我的东西！怎的就成了你的了，你个坏人！” 小乞丐慌忙扑过去，死死地抓住小贩的手，不出意外，身上又挨了不下几十下拳脚。即便是被揍得鼻青脸肿，小乞丐始终是没有要松手的意思，眼里的坚决之意也愈发的固执起来。 “臭要饭的，你的身上能有这等贵重之物？一看你就是偷的。要是再纠缠不休，不识好歹，小心我将你送官查办。” 集市上，看热闹的人早就围的水泄不通。看了看散落一地的包子和气得跳脚的小贩，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已经了然于胸。众人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却没有一个是向着小乞丐的。 “这小偷的确是可恶，天天的来偷东西，我要是老板，也是要打他的。” “谁说不是呢！偷一两个包子裹腹就是了，可偏偏学起歹人来偷人钱物……” “住手！老板，你这包子铺包括这玉珏我们家公子买了。” 从人群里挤进来三五个手持佩剑的护卫喝散围观的人群。为首的人低头对着小贩耳语了几句。刚还怒气冲冲的小贩立即眉开眼笑的连连点头，一脚踢开小乞丐的手，把翠绿玉珏双手奉上。 “还……还给我……” 小乞丐艰难的起身横在当街，伸手拉住了缰绳。刺鼻的酸臭味扑鼻而来，马上的锦衣少年见状不由地蹙了蹙眉，生出一脸的厌恶。刚想招呼身后护卫将乞丐拉开却被一旁的顾依依伸手拦住了。 “你叫什么名字？你肚子是不是很饿？我请你吃饭好不好？” 顾依依翻身下马，一袭纯白的襦裙，发丝如同瀑布一般倾泻在修长的颈间，头上斜斜插着一支桃花式样的发簪，简朴而素雅的装扮。 很多年后的轩辕璟在回想过往时，依然记得当初绽放的烟火映照在顾依依幽黑如墨的眼睛里，显得异常的明亮。 “还……还给我……玉珏……” 小乞丐对着顾依依喃喃道，脏乱的脸上看不清表情。 “旬哥哥，你看，这可真是个固执的人呢。我们把他捡回家可好？你看他腿都被摔断了呢。” 顾依依笑的愈发的灿烂，任凭谁都无法拒绝这么善良、单纯的请求。 “只要依依妹妹喜欢，捡回家当个贱奴又有何不可，顾大人那边回头我会去和他说的。” “还……还给我玉珏！” 小乞丐似乎是没有听到两人对话一般，任死死拽住轩辕旬的缰绳不松开。 “喂，小乞丐，你这人这么奇怪，以后我就叫你阿怪可好？只要你答应随我回家，我就让旬哥哥把玉珏还你，如此可好？” 小乞丐定定的看着顾依依不说一句话，算是默认了。 二顾家小姐从外面捡回来个要饭的，要饭的有个专属的名字叫“阿怪”。阿怪在顾家奴仆中的地位是个例外。市井人们纷纷这样传言。 顾依依的专属奴仆阿怪会每天倚靠在院外的桃花树下，抬头凝望天上的云朵。把它们幻化成各种动物，他会把想象到的样子讲给顾依依听。 “看，那是小兔子……那是大鹏鸟，那么大个，会咬人吧……” “才不是呢，是飞出鸟笼的鸟儿，它们要回家了。” “那它们的家在哪里呢？”阿怪托着腮去看一脸认真的顾依依。 “在很远很远的地方……”顾依依很笃定的回答。 顾依依有时候会在桃花树下坐上一整天，用五彩的丝线去编制各式的流苏坠件。 顾依依在忙碌的时候，常常的，阿怪一言不发，只是安静的看着。偶尔伸出手帮她拾去落在发间的花屑。 每每此时，顾依依总要问他:“阿怪，你在看什么呢？” 阿怪就会笑着说:“大小姐真的是天底下手最灵巧的人呢。” 顾依依听罢，会笑着格外的灿烂，她说:“好吧，既然阿怪这样说，我便这样相信。” 顾依依不喜欢阿怪叫她大小姐，总觉得那样便生疏了。在偌大的顾府，阿怪是唯一能陪她说话的人。 从那以后顾依依对她的阿怪有着难言的信任。 阿怪，你知道吗？我阿娘说，有时候爱也是一种伤害，残忍的人选择伤害别人，而那些善良的人却选择伤害自己。我阿娘就是选择伤害自己的人。 在阿爹执意要把小娘娶回家的那天，阿娘选择用一根白绫结束了自己的性命。我苦苦的哀求她不要丢下我，可最后，还是没能说服她。你瞧，有多么的可笑，她执意要一死来改变些什么，可到头来什么都没有改变。 阿怪，你知道吗？我阿娘曾对我说，依依，等你以后遇见了心仪的人，就和他一起离开吧。不管去哪里都好，或是塞外放羊牧马，或是山间矛屋，一间小房子就好，每天怀抱着采摘的野花，在夕阳西下等待着劳作了一天的爱人回家。 桃花树下，顾依依边拾掉落的花瓣，边絮絮叨叨的给小乞丐阿怪讲述她自己的心事。有一个人能够默默的听自己絮叨，好像也是一件蛮不错的事情。 日子过得安静而无波澜。 阿怪，你知道吗？其实有些事情你就算做的再多，注定要发生的事情，无论如何都会的。 阿怪，今天去马厩的时候我看见你笑了。其实你笑起来的样子挺好看的，像三月的桃花一样好看。可是，你为什么连笑的时候都是那么的落寞呢？答应我，以后不要再蹙眉好不好，只要看见你蹙眉，我就好难过。 阿怪，今天下早课的时候，旬哥哥他们笑话你是个奇怪的人，就算是被隔壁地主家傻儿子揍了也不知道还手。阿怪，以后你不要再被人欺负了可好？我只是有些担心，要是我以后护不了你的时候，你一个人要怎么办呢？ 阿怪，今天太傅来府上了，是来替旬哥哥定亲的。阿爹他们对于这门亲事很是满意，或许，这本来就是他多年来的筹划吧。旬哥哥说，等我及笄之年，定要抬着花轿来娶我。旬哥哥说，他是将来要坐拥天下的人。你说，我嫁他可好？ 阿怪…… 时光如白驹过隙，一晃已十八年华。又是一年莺飞草长，三月桃花盛开的时节。 男子站在桃树下，一身白衣纤尘不染。顾依依抬眼去看树下男子。倒是已与几年前捡回家的小乞丐有所不同。男子身材修长挺拔，墨发如瀑，清冷的脸颊此刻正嘴角上扬，勾勒出好看的弧度。虽面色还是如当初那样苍白，略显几分病弱之态，可剑削斧凿般的轮廓一点也不失英武之气，浑身上下透着一副君子隽美之姿。 都说轩辕旬是举国上下第一美男子，可与眼前的男子相比，相差甚远。 “阿怪，旬哥哥说他要去向皇上请旨赐婚，阿爹和旬哥哥商议下月十五是难得的好日子，你觉得如何？” 男子听完脸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变化，沉默片刻，男子微微开口。 “如此甚好，谁都知道太子旬是未来储君，顾大小姐以后可是要凤仪天下的人呢。” 顾依依拾花的手闻言微微一怔，似乎听见有什么东西在心里被撕得粉碎。她赶紧深呼吸一口气，才不至于使自己红了眼眶。 “我是该叫你阿怪，还是二皇子殿下?” 顾依依知道，有些事一旦说破了，就再无转圜的余地。 当初遇见他的时候，那块龙形玉珏她曾在轩辕旬那里见过的。一样的质地，不同的是一个刻的“旬”字，而他那块刻着“璟”字。 民间传言，先皇后在诞下死婴后失心疯一把火烧了寝宫，自己带着刚产下的二皇子也葬身于火海。又有传言，其实先皇后并没有死，只是带着那个孩子躲起来了。众说纷纭，真相如何，谁又知道呢。最后，皇帝下令天下谁都不得议论此事。而“璟”字是皇帝早先为早夭的二皇子所取。 聪明如她，又怎会不知道小乞丐的来历？在轩辕旬见到玉珏的第一眼起，眼底的肃杀之意她又何曾没有察觉。 两人相视无言。 翌日，顾家大小姐从外面捡回来的乞丐阿怪消失不见了，一同消失不见的还有顾家的兵符。 三顾依依再见阿怪的时候，是在她和轩辕旬的大婚之日。可顾依依做梦也不会想到的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人会在她最重要的日子里回来亲手将她和整个顾家送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身披大红嫁衣的顾依依看见阿怪从人群中向她走来，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抬眼对着她微笑，那是顾依依从来没有见过的笑容，笑容诡异而邪魅。 他穿着青色的战袍，头发高高地束起，腰间青铜色宝剑的剑穗在阳光下显得异常的引人注目，清冷的脸上双眸深如古井。 他望着她微笑，嘴唇微动，她仿佛穿过熙攘的人群听见他说，祝你幸福。 “阿怪！” 顾依依一时竟失了神。 “依依，什么？”握着她手的轩辕旬低声问她。 “没……没什么。”她轻声回应。 顾依依穿过人群缓缓拾级而上，向象征着至高无上权利的大殿走去。沿途接受着众人的朝拜和祝福。 “看，这就是顾大人的独生女，从一生下来就注定会成为人中龙凤，将来可是要母仪天下的人，如此殊荣，恐怕是当今天下独一份了吧。” “谁说不是呢，这顾家可是今非昔比了，顾大人本就是手握兵权的兵部尚书，再加上现如今成了皇亲贵胄，这以后的地位可想而知。” “你们听说了没，这门亲事可是陛下亲自下旨赐婚的，我听说这顾家小姐打从出生开始就备受皇帝和皇后娘娘的喜爱。这次，就连喜服都是太子生母当今的皇后娘娘亲自缝制的呢……” 顾依依听着众人的议论，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世人只道有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和地位就是幸福。可有谁知道在华丽的背后蕴藏了多少的交易和见不得光的污浊呢。 抬头想再去寻那抹青色身影，却早已不见了身影。在心里兀自叹息，终是自己的幻觉罢了。 大殿之上，身着明黄的皇帝和在侧一旁的皇后娘娘含笑看着缓缓走进来的一对新人，朝臣们俯身跪拜，对他们说着祝福的话。 当司仪官正要宣布婚礼开始的时候，突然从偏殿里涌进团团烟雾。霎时间，现场乱作一团。 “啊！快来人啊，宫里走水了！” “来人！快来人！护驾，有刺客！” 原本还张灯结彩，欢歌笑语的大殿里不断充斥着宫人四下逃窜和撕心裂肺的尖叫声。滚滚的浓烟笼罩着整个大殿。 顾依依在被浓烟呛晕之前，她看见一抹青色身影从浓烟里飞快冲了出来，直奔她而来，来人一边抬起胳膊挡住即将砸落的建筑，一边大声的唤着她的名字。 在最后的意识里，她看见他直奔她而来，他唤她，依依！ 火很快的便被扑灭了，顾依依从昏迷中醒来已是第二天上午。她找遍了整个皇宫都没有寻见轩辕旬和父亲的身影。从宫人的口中得知整个顾家在一夜之间被一群从山里冲进来的山贼洗劫一空。 顾依依向惊魂未定的宫人打听当天失火和顾家遭劫的事情。因为她很清楚，顾家的灭族之祸和大婚当日的失火脱不了关系。阿爹身为兵部尚书，常年行走在官场，对于府邸的安全又岂是几个小小山贼就可以破防的。 众人纷纷摇头，表示对于情况并不清楚。一个瘦小的宫人偷摸的拉住她，告诉她她的父亲就在皇宫的地牢里。 她告诉顾依依在大火烧起来的时候，太子旬就不见了踪影。有刺客闯入大殿意欲行刺陛下，皇后娘娘为救驾也死在了歹人的乱剑之下。后来皇帝幸好被赶来的二殿下轩辕璟救下了。可是轩辕璟也因此被火给烧伤了脸。后来经刑部查实，是洗劫顾家的贼人里应外合，利用这场大婚想杀死皇帝。 太子旬无故消失于火场，皇后葬身于火海，龙威震怒，下令一定要严查此事，和此事有关联的人无一幸免都被下了大牢。 一时间，整个都城充斥着压抑和杀戮之气。 四 御花园内。 顾依依看着眼前这个戴着半边面具的男子。可以想象到在面具下烈火造成的烧痕像蛇皮一样爬满他半张脸。男子鼻梁高挺，五官犹如雕刻般轮廓分明，幽深的眼眸此刻溢满神彩。 顾依依不由得开始憎恨起这幽深的眼眸，当初若不是因为这潭水一般的双眸，自己又怎会深陷其中而无法自拔。 “阿怪……不……如今我应该尊称你为二皇子殿下才对。不得不佩服，你轩辕璟真的是好手段，真难为你在顾家隐忍了这么多年。为了皇位，连自己的脸都可以毁掉。” 男人望着眼前的女子，溢满神彩的眼眸逐渐暗淡了下去。 “依依！” 声音沙哑而低沉，仿佛那声音是从地底下发出的一般沉闷。 “……因为太子旬勾结顾家，火烧皇宫，意欲置手足兄弟于死地。为了皇位，居然派遣杀手趁大婚人多时对皇上行刺。” “皇上对此很生气，但又感念他的生母厚德恩重，以身范险替皇上挡下致命一击，现下旨免去太子头衔，只是将他流放东野蛮荒之地。而顾家，皇上念其受人胁迫，只是查抄了顾家，暂时幽禁在地牢……” “够了……不要再说了……我求求你不要再说了。是你！对不对？我知道的，所有的事都是你的阴谋！” 轩辕璟望着眼前哭的撕心裂肺的女子，心莫名的跟着疼痛。记忆深处牵引出一张绝美的笑容。 记得第一次见到顾依依的时候，他便被惊艳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往日的点点滴滴像桃花一样在他的脑海里朵朵盛开，散发出清香，沁人心脾。那些熟悉的味道早已渗入他的骨髓。 恍惚间，他仿佛看见桃花树下的女子怀抱着大束花枝对他微笑，眉如山黛，眼如星河，倾国倾城。 阿怪，你知道吗？我阿娘说，人在有时候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就会遇见这一生最为重要的人。哪怕只是一个眼神，也会让人记住很久很久。 阿怪，其实你笑起来的样子真的挺好看的我每天都在数着你的笑容，可是你连笑的时候，眉眼都是落寞的。 阿怪…… 轩辕璟脑海里像是有一团乱麻在缠绕着。越想去把它理顺，头就越痛。 “不……是他们！是他们欠我的。欠了的债，总有一天是需要偿还的。” 轩辕璟大声的说着，想要让自己慌乱的心冷静下来。 没错，所有的一切都是在按照他的计划在进行。火是他吩咐下人放的，洗劫顾家，潜入皇宫的刺客也都是他找人指使的。 为的就是趁乱杀死皇帝和皇后，然后再把这一切都嫁祸栽赃给太子轩辕旬。在计划之前，他就已经命人写好了匿名告发信给皇帝。信中洋洋洒洒写满了太子轩辕旬和顾家密谋在大婚之日逼宫篡位的事情。 “对不起，我没有想过要真的伤害你。” “依依，你知道吗？我的母亲抱着我从当年火场里死里逃生的时候就注定了今天的一切。” “那个贱女人，为了他儿子的太子之位，居然趁皇上不在宫里的时候放火想烧死我们母子。那场大火，烧毁了母亲整张脸，她的眼睛也失明了。也正是因为变的面目全非，我们母子才躲过了追杀。” “那个女人的势力很大，母亲带着尚在襁褓中的我不敢太冒险，从此我们母子过上了逃亡的日子。” “那些年，我和母亲生活在市集的一间破茅草屋里。母亲眼睛看不见，总是摸索着给我洗衣做饭，她每次摸索摔跤的时候我就心里很难过。她明明什么错都没有，可为什么要无辜的成为宫廷内斗下的牺牲品。” “每次我难过的时候，我的母亲就会用她温暖的声音给我讲述在她漆黑的世界里所看见的风景。她说，璟儿，你不要难过，人总是要一个人独自熬过一些黑暗才能看见光亮。” “我的母亲死在了那年的元夕之夜，她是被人活活掐死的。就在我的面前，我看着她的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沉重的摔向地面。” “她眼睛睁的大大的，嘴角有温热的血液流下。我的母亲用尽最后的力气对我说，璟儿，快走，娘恐怕再也护不了你了。我的璟儿不要害怕，就算是所有人都离开了，你也要一个人好好的生活下去。” 轩辕璟的思绪被拉的很远，眼里透着无尽的伤感。顾依依很想像以前那样走过去为他轻抚平微皱的眉头，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做。 “没了母亲，我就像是具失去灵魂的行尸走肉。我不知道自己在漆黑的夜间走了多久。我只知道要不停的走，跌跌撞撞的。那天街上的人很多，我看见他们每个和我擦肩而过的人脸上都挂着满足而高兴的笑。而我的母亲却死在了这样一个张灯结彩的元夕之夜，死的如同蝼蚁一般卑微。” “我也不知道自己那天晚上要到哪里去，我只觉得肚子饿的厉害。我第一次偷包子就被人抓住，差点打个半死。即便是很痛，但我还是没喊一声疼。” “就在我以为自己就要死掉的时候，我遇见了我这一生都无法忘记的人。她对我微笑说，小乞丐，我请你吃饭好不好。她的笑容像极了我的母亲，只一瞬间，我竟感动的差点掉下泪来。” “我以为我会在平凡的生活中了此一生。直到轩辕旬的出现，他的存在让我无时无刻都会想起我和母亲所饱受的苦难。同样都是皇子，凭什么他和他母亲就可以过着锦衣玉食，荣华富贵的日子，而我母亲却活得这么悲惨。” “让我无法忍受的是，他连我生命里出现的唯一的一束光亮也要抢走。我开始着手调查当年的事情，从轩辕旬和你父亲来往的蛛丝马迹中我知道了整个事情的真相，当年的那场大火，你父亲也有份参与。你说，这怎么能不让人愤恨！” 轩辕璟的声音逐渐冰冷下来，双拳紧握，顾依依看见他眸底的冷意透着无尽的杀机。 顾依依闻言，惊的说不出话来。难不成，轩辕璟说的都是真的？ 看顾依依不说话，轩辕璟凝视她良久，眼底的杀意才逐渐淡去。 有泪从眼角滑落，苦涩的味道。 轩辕璟以为自己早就已经是铁石一般的心肠，可面对顾依依的时候，却有着抑制不住的柔情。 “依依，你知道吗？其实复仇真的是一件特别痛苦的事情，而比这还痛苦的是带着这种痛苦去做一些伤害别人的事，哪怕伤害的是自己最在意的人。” “对不起，我没有办法去原谅。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就如同你曾经说过的那样，有些注定该发生的事情，无论你做多少事想改变它都是徒劳，最后它照旧会发生。” 顾依依心下刺痛，捂着胸口，她抬起头透过泪蒙的视线去看他。 她哭泣并且微笑，显得无助而苍凉。 她说:“其实，这些我都知道。可是，仇恨从来都不会带来救赎，复仇也并不会给你带来快乐。如果可以的话，可不可以……” “对不起！” 轩辕璟转过身不再看她:“对不起，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一声长笑，顾依依知道有些事情，有些人，是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五为了她，他覆了整个天下。 新皇即位，整个都城深陷在一片火海之中。 顾依依看见了遍地的横尸。人们四下里逃窜，到处都是战争过后残留下烧焦了的残垣断壁。 军队来了又走，走了又来，他们打着捉拿叛逆轩辕旬的旗号把都城的商铺洗劫一空。 轩辕璟带着她站在玄武石的宫墙上，抬手指给她看他精心布置的繁华。在阳光下，城中百姓来来往往，街道载满了正竞相绽放的桃花。人们木然的穿梭于各街道，他们的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 轩辕璟高傲的看着这一切，他说：“依依，你看见了吗？这脚下的土地，天上的白云，所有的子民，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 他发出郎朗的笑声：“依依，你看，我是无所不能的皇，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我什么都不要，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遇见你，来生，再也不要遇见了。” 转身，看见一双已然血红的眼睛。清冷的脸上有着说不出的悲哀神色。 在街头集市，顾依依听到人们对于新皇轩辕璟的不满和诅咒。他们私底下咒骂着当今皇上残暴不仁，杀人如麻。 都城大雪纷飞，飘扬的雪花落在路旁那些还没来得及埋葬的尸体上，将死亡掩埋。 顾依依深深的吸了口气，寒冷而刺骨。 这些年，在轩辕璟华丽而坚固的宫殿中，她始终无法走出这美丽的牢笼。 她沉浸在过往的回忆中度过无数的日子。她把它们一遍遍的讲给院内的花草听，她讲她和小乞丐阿怪的故事。阿怪会带她去看刚驯服的小马驹，会在桃花盛开的三月拉着她的手奔跑，然后笑盈盈的看她怀抱着大束花枝在走在风和日丽的阳光下。 轩辕景每次去见顾依依都会被拒之门外，他知道她还在为自己一直幽禁她和父亲而生气。便只要有顾依依在的地方，他都会很有自知之明的避开。 顾依依会从宫人那里接到轩辕璟送给她的美丽饰物和各色珍品。会在她居住的院子周围栽满她喜欢的桃花树。 时隔三年，顾依依在寂静中终于是推开了御书房的大门。 在窗边，轩辕璟一身浅黄的锦袍，清冷的面孔带着几分疲倦，面如冠玉，目如朗星。满身的儒雅气息任谁都不会想到这就是传说中杀人如麻的皇帝。 再见，恍如隔世。 顾依依抬眼去看他，当年桃花树下的那个翩翩少年已随着满城的烽火埋葬在过往。 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他上前唤她:“依依，你终于肯见我了！” 回应他的是一记响亮的耳光，顾依依的眼睛里闪烁着愤怒的光芒，刺的他生疼。 这些年，轩辕璟历经了数不清的杀戮和别人为他设下的阴谋。越是冰冷的久了此刻却越发的怀念年少时，桃花树下那个女孩明媚的笑。自从他成为皇帝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同样的笑容。 看着顾依依决然的表情，轩辕璟知道那个曾经出现在他生命里明媚的笑容，已经如晨雾般消散，再也不见了。 “为什么呢？你为什么依然不能停止你的杀戮和你的战争呢？你现在已经是皇权在握了，没有人可以撼动你的地位，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为什么？如果你要问我为什么，那么我也要问你，为什么就是不能正眼看我一眼？为什么在我每次都要抓住轩辕旬的时候，你就会突然的出现并偷摸的放走他？” 轩辕璟抑制不住心中的怒意，抓住顾依依手腕的手越发用力，痛的她忍不住地哼了一声。 “噢！我差点忘了，你可是已经和他成亲的太子妃，怎么，就这么害怕我抓住你的旬哥哥吗？”轩辕璟忍不住低吼。 顾依依越是这样对他不屑一顾他就越是生气。 “你不要忘了，为了这个理由，我随时都可以杀死他，我不但可以杀死他，我还可以随意的处死你。其实在宫里，那些大臣每天都在劝我把你处死以正法典。因为在他们的眼中，你还是顾家的女儿，你的旬哥哥还有父亲都是犯了欺君谋逆大罪的。” 嘴上说的有狠毒无比，内心就有多惶恐和卑微。但见顾依依被抓红的手腕，他心下一软，还是心疼的放开了手。 顾依依看着他，只是冷笑。 “那么，你为什么不杀了我呢？” 轩辕璟看着她的眼睛不说话，沉默良久，上前，忍不住伸出手想要轻抚她额前的发丝。被自己爱的人恨，真的是件很悲哀和痛苦的事情，而比这更悲哀的是这种爱是永远都不能宣之于口的。她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终归是错过的就再也回不去了。 顾依依微微侧身躲开，轩辕璟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停顿片刻，只得放下手，背过身不再看她。 许久，叹了口气。 “接到密报，他藏匿在城中一间破庙里，明天晚上，我要你随我同去。只要你在，我想他会现身的。只要他甘愿俯首称臣，那么我就会让他和你离开，你们两个想去哪里都可以。” 闭上双眼，泪从心里滴落，他知道，她已经离他越来越远，他终是失去了他生命里唯一的那束光亮…… 六 那场持续了三年的宫廷政变在一夜之间结束了。 逃亡了三年的太子旬带着他的旧部弃械投降了。所有人都议论纷纷，可没有人知道这是为什么。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皇帝轩辕璟并没有处死废太子轩辕旬，而是当着众人宣告，他从今以后是自由身了。 于是人们纷纷的奔走相告，歌颂他们伟大而仁慈的皇。 只有顾依依知道，在围捕的破庙里，那些年轻士兵的鲜血染红了整个大地。当她被当做谈判前最后的交换筹码时，她知道自己的心在那一刻，终于是被撕裂的血肉模糊。 一月后。 在皇帝的祭天大典上，一只力道强劲的箭破空而来，差点射穿轩辕璟的喉咙。 禁卫军大乱，在刺杀现场抓住了刺客以及已经昏迷的轩辕旬。刺客当场指认刺杀的人是受轩辕旬的指使。 众人哗然。 “这是有多恶毒的人，陛下应该立即处死逆贼！” “臣附议！” …… 顾依依冷笑，多么卑劣而低级的栽赃陷害。为了皇位，他终究是可以舍弃任何人。 一切都如同顾依依设想的那样。轩辕璟大怒，拔出佩剑，直刺向轩辕旬。 眼前一道素白身影闪现，直迎剑尖而来。 轩辕璟听到了剑刺透身体的声音，他的手鲜血淋漓。 殷红的血染透了素白的衣衫。她的笑，惨淡而平静，在他的眼里，灿若桃花。 “不！” 抱着怀中逐渐冰冷的身体，他泪如雨下。那些他以为早就遗忘记忆如同这鲜血一般浸染开来…… 血染就的江山，怎抵得过你眉间的一点朱砂。这所有的一切，终究不过是场云烟。 透过苍穹，他仿佛看见一个明媚的女子在桃花树下对他微笑。他听见她在唤他，阿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