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大山的人

袁进友

一九七八年初，我有幸参加新兵征集工作，这是我的第一次参加接兵工作，也是第一次走进云南山区的村村寨寨，第一次和众多兄弟民族近距离接触，第一次见到居住在深山人们的生活、生产，交通和教育等众多情况，通过和当地人们近三个月的全面接触，刷新了我大脑中原有的想法和认识。

七十年代初，尽管国家很穷，但我们在没当兵前还是有过几次去县城的记录，尽管没坐过汽车，但我们还是见过不少汽车，如解放牌大货车，公共汽车，还见过当年县长坐的212北京吉普轿车，还见过几次伏尔加小轿车。临沧是我国云南省靠近国境线的一个地区，这里山高坡陡，人烟稀少，交通困难，我们从昆明坐汽车到临沧地区风庆县，竞用了七天的时间，从县城到各公社没有公路，县城各机关单位之间都是梯子路，自行车在这里就是多余的，你可想象当年这里落后的交通状况。

三月中旬，新兵由各公社武装部长带队送到县武装部集结，并发放军装。

三月的云南早已是炎热的天气，可我们属于北方接兵部队，必须按照北方部队的装备要求配发军装和棉被，所以每个新战士都领到一条棉被，一套棉衣、一套罩衣、一套绒衣、一套衬衣、一顶棉栽绒帽、一双棉鞋、两双袜子、一条毛巾、一个挎包、一个水壶、一个茶缸和餐具。

这些新战士，可以说多数人是没有一下穿过这么多的新衣服，可能连见都没见过这么多新衣服，在他们自己家里属于自己的新衣服基本上没有，当每个人把新军装领到手后，他们怕弄丢了，几个先领到军装的战士，就把棉衣穿到身上，他们看见一个人穿，大家都跟着穿，我怎么说都不听劝，后来听一个家长说，是怕弄丢了，有位家长说，你看，全是一样的，放在一起就找不到那个是自己的，还是穿在身上保险。对这样的事，我竟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才好，我是从他们生活艰辛造成了这样的后果来理解的。要是换了我处在同样的环境里，也会一样的，所以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我笑不出来，非常理解他们此时的想法和行为。

后来还是天气叫他们自动脱下来了。你看那些新战士，一个个坐在那里都是汗流满面，能舒服吗。

集结换装后的第二天，放假一天，叫新战士到县城里玩玩，看看他们从没来过的地方，这是他们走向军旅生涯的起点处，让他们在开始一段新里程时留下一点回忆。

想法很好，可这些从来没有来过县城的人，谁敢出去啊，后来问他们为什么不出去玩玩，有几个新战士说了实话，说：县城那么大的地方，我们没来过，万一走丢了咋办，要是找不到这里就苦了，就不能去当兵了啊。也真的难为了这些从未走出大山的人，连个小县城都不敢去，怕迷了路回来不了。为了叫他们了解自己的县城，有接兵人员带队集体出去，这样才实现了开始安排的计划。

出去时一个个穿戴整齐，回来时一个个叫人捧腹大笑。由于当地没有穿鞋的习惯，他们穿的又是棉鞋，走在路上都说脚难受，索性脱掉鞋子，把两根鞋带结在一起，统统挂在脖子上。县城的老百姓个个看见都咧嘴大笑，有的还评论说，你看他们在脖子上晒鱼干了

我的这些新战友从未见过汽车，汽车的名字也不一定是人人知道，坐汽车更是第一次。

当我们乘车离开那个风景美丽的小县城后，在乘车的途中，几个新战士在讨论有关汽车的一些新鲜而又具体的话题。

我听见一个新战士说，这家伙比我们公社的马帮跑得快，过了好大会又一人说，跑得快也和马一样的累，你听它喘气的声音多大。

这句话我不知道他是在说笑话还是真实的心里话，没有过问。后来又有一个新战士好像有新的发现，说:这家伙不知道吃什么，我看见给他灌了两桶水。

从这些战友的对话中，你可以体会到他们的见识和文化知识的匮乏。

交通落后，人们的活动范围受到约束，人们的视野受到限制，对新事物的见识就受到影响。

要想富，先修路。有了四通八达的良好交通，人们才能走出去，才能开眼界，才能长见识，才能有跟上时代发展步伐的思维，才能有良好的想象力，才能创造出奇迹！

2022.10.25

谢谢阅读

文：袁进友

图片：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