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层干部

拈花一笑

有个社区书记不小心成了密接，要被隔离，接到通知后问我：“我工作咋办？能不能不去？我当时穿了隔离衣。” “不行，乖乖的去，把工作带上，遥控指挥！” 她怏怏地去了。 相对于乱麻一团的繁琐事务，隔离是件幸福的事。不必起早贪黑甚至夜不能寐，不必象只陀螺一样脚不点地奔波劳累，不必喝凉水吃冷饭挨批评……呆在酒店里，吃了睡，睡了吃，没事翻翻手机，做头幸福的猪，多好！可这个小女子还不想去，她怕误了工作。 她被隔了，一个上万人的社区不能没有统帅。于是，一个小姑娘很生动的跃入我的眼帘。头天下午，我去看某老旧小区管理情况，有老人毫不在乎地在外晃悠，全域要解封，而这个地方得继续，管控难度可想而知。现场说了些意见。第二天一早去看，大门口管理不达标，生气，臭脾气喷薄而出。街办和部门干部都在，说马上整改。一个小姑娘却哭了。她是95年的，瘦的象根竹竿。头天下午她安排工作，干练，有序，不慌不忙，留给我的印象深刻。社区书记隔离了，她临时顶上。我问她为什么哭。 “工作没搞好！”她抹一把泪抽噎着回答。 “到底是因为工作没搞好还是压力大？”95年啊，只比我的儿子大两岁，却在关键时刻挑起这么重的担子：500人必须足不出户，物资及核酸上门；5000人必须足不出区，除了核酸检测及购物可有序外出，其他时间必须居家。而这个小区是老旧小区，以退休工人为主，他们都有着曾经辉煌的过去，思想丰富，个性自由，相当难管。除了疫情防控，还要抓好信访稳定，正值二十大，一个不能跑……小姑娘的肩如此羸弱，她的心里承受能力如何呢？ “压力大！”她坦然回答。 “有街办，有部门，还有我，你怕啥呢？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出了问题我们扛着。” 她边哭边说：“谢谢领导，谢谢领导！” “那你咋还哭呢？”我笑。 “我不哭了，不哭了。”她停不下来。 “你笑一个给我看。”我恶作剧。 她一边抽噎一边使劲儿向两边裂嘴，象演小品。画面莫名滑稽。 “你这个动作怪搞笑的，我拍一张发群里啊。” “千万不要！我不哭了，坚决不哭了！我没有压力了，我好好工作！求求您，千万不要拍我，不要把我发群里。”她一着急，一把抱住我，生怕我掏出手机拍她。 那一刻，我觉得她无比可爱。 其实，在基层，干部们都很可爱。 K村是本次疫情防控重点区。一个大小区前期被管控，后期被封闭，十余天，村书记一直呆在里面，全程为群众服务，日夜不安，疲惫不堪，灰头土脸。 M村也有一个封闭区。因为村大，社情复杂，遗留问题多，工作滞后时，村书记自然成了冤大头，时不时挨批。本次防控，X老大一再说：“你看那个某某某，就是有进步，我每次到封闭区，他都在！而且他都没让我们操心，都是自己在管，管的还不错！”我亦有同感。可是前几天，需化解一个重点信访事项，通知村上参加，来的是治保主任，不敢表态，我问村书记在干嘛，他说在封闭区。我一恼火，就说：“他光搞疫情防控，信访维稳不搞了？连个钢琴都弹不好，当个啥书记？”也许基层干部都是很尴尬的，往往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婆婆太多，分身乏术。 B社区不大，记忆中没出过问题，各项工作比较平稳。那个八零后的书记也不张扬。一天上午，因邻区一批密接需封楼栋，社区做的很规范，很及时，值得表扬。杯具的是，X老大居然不认识他，问他是谁？估计小伙子在心中嘤嘤哭泣：我做了这么多，您却不认识我？如果我犯个错，您是不是立马记得我？ 丁丁是个特殊的存在，也许她身上有一百个缺点，可有一个明显的优点：任劳任怨！密接者多在晚上推送，需尽快核实信息，找人，送到隔离点。她和与之有关的干部们三更半夜不睡觉是常事，但她从来没说过。她在单位住了十几天，女儿一个人被隔离在家，她没管过。 筱小是个小矮子，人小能量大，我手上的事大部分都安排给了她。当疫情指挥部要人时，她去了指挥部。封闭小区要人，她又去了小区，一连十天睡帐篷，吃盒饭，上厕所不便，不洗头不洗澡，又苦又累又着急，脸黑的象个鬼，一不注意，我还要当众批评她。 流星雨是比较大气的。负责隔离酒店时，一群老头老太不识字，不会看手机，还不听话，喜欢开门乱窜。为了管住这些要命的大爷大妈，她把单位干部带过去，四个放楼层里，近距离守着，发现有不听话的赶紧劝导。这是有风险的，但没法；三个轮流看监控，一有风吹草动，立即通知里面的同事。隔离点理顺了，又去封闭小区，把单位能去的人全部调去，解决了人员不足的难题。她和筱小两个小女人，带领一群人，把一个两千多人的封闭小区管理的井井有条。 春暖花开在邻县隔离点，异地协调，难度很大。开始人送去了，那边接的慢，要协调；后来那边隔离时间到了，要放人，而这边小区还封着，不同意回来，又得协调。因为条件差，隔离时间长，隔离点的群众情绪很糟糕，他要一个个打电话交流，疏导。既要面对群众，又要找邻区干部，还得反复与自己人沟通，一个人焦头烂额，四处求人，大家还嫌他烦。给我吐苦水，正好我忙得不可开交，要他少发牢骚，多想办法，他只有说“好好好”的份儿。 豳是负责转运的，白天要转，晚上也要转。他得组织好。戴只口罩就上阵，与被隔离人员零距离接触，顾不上个人风险，只求尽快完成任务。X老大一看说：“这家伙是想把自己弄成密接者，故意去隔离，躲着玩儿吗？” 因为被封小区前两天管得不够严密，康乐挨的骂最重。一边检讨一边整改。小区尚未解封，他的脸却糙了，胡子拉碴的样子，惨不忍睹。如果近距离，肯定是臭不可闻的，他十几天不洗头不洗澡不换衣服，不臭才怪。 流调是项夜以继日的工作。有天看到公安分局的一个副局长，白白净净的一个帅哥，连着熬夜，眼圈是黑的，脸也是黑的，看着象从地底下爬出来一样，吓我一跳。 隔离点同志们不用奔波，但压力也很大，要疏导群众情绪，要管控他们的行为，要无微不至地服务…… 街办和村、社区干部自不必说，清晨五点要起床，六点要准备好核酸釆样台，组织群众做核酸，到不了现场的上门做。接到推送的名单要核实，要找人，要转运。有小区被封了，要值守，要服务，要安抚……晚上十二点能睡是幸福，通宵不睡也习惯。 有天晚上遇到一个干部，原本眉清目秀的一个小白脸，几天不见，胡子老长，脸色憔悴，嗓音嘶哑。他告诉我，隔离点有人特别偏激，他挖空心思做工作，才按住。此人过生日，他买蛋糕，送祝福。他媳妇的生日也在这天，他却没有时间回家。他给我说这事时，正好在他住的小区外，他匆匆离去，过家门而不入。 这就是基层干部！只有大家没有小家的基层干部，苦与累无处诉说的基层干部，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朝朝暮暮操心着急的基层干部！ 创文工作中有他们的身影，疫情防控中有他们的奉献，信访维稳中有他们的耐心；久雨要防灾，久睛要抗旱；上班事情多，节假要过关；邻里吵架要管，有人跳楼要劝；夏天担心水库空了，冬天担心水管爆了；埋在地下的燃气管道，时刻害怕它漏了…… 中国的干部很多，但我觉得最不容易的是基层干部，最值得尊重与讴歌的，也是基层干部。 2022.10.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