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故乡有个长约400米、宽约200米的苇子湾。那里承载着我童年的许多难忘的记忆……</p> <p class="ql-block"> 记得在我五、六岁的时候,左邻右舍结婚不久的媳妇和姑娘就陆陆续续地怀孕生子了。</p> <p class="ql-block"> 那时农村医疗条件匮乏,生孩子就在家里请"老娘婆“帮助接生。我们姓宋的人家接生最利索的是村西头的三嫂,其次是我的母亲。所以,每当有人临产,不管白天黑夜,三嫂和我母亲都会放下手里的活,捣拉着一双小脚往产妇家里跑。</p> <p class="ql-block"> 由于这层关系,我从很小就对"小孩是从哪里来的"抱有浓厚的兴趣。有一年,我的堂嫂生孩子了,我缠着堂嫂问她:“孩孑是从哪里来的?"堂嫂不加思索的说:“是你哥从苇子湾里刨的“。说着,就从沙土口袋里把孩子抱了出来,指着孩子浑身的土对我说:“你看看,孩子身上还带着土呢“!</p> <p class="ql-block"> 我们的村不大,那时分前街后街,乡亲们俗称前头后头。这前后中间就隔着堂嫂口中的苇子湾。</p> <p class="ql-block"> 自从知道苇子湾里能刨到"孩子“,我就隔三差五的到那里去刨。有时拿着镰刀,有时拿着铁锨,但不管多么卖力气,也沒刨到孩子的踪影。这件事一直被嫂子们当笑话说了我多年,直到我当兵以后,她们还拿这件事来取笑我。</p> <p class="ql-block"> 现在,苇子湾已不复存在了,但那来自芦苇荡里的欢声笑语,却仍然在我耳边响起。</p> <p class="ql-block"> 五、六十年代以前,每到初春乍暖还寒的季节,苇子湾里,长满了棵棵绿里透红的苇子芽,那是孩子们最开心的季节。我们睁开眼就往那里跑,然后抢占有利地形,小心奕奕地拔出苇子芽,放到嘴里嚼食。苇子芽的季节性很强,嫩时可生吃,几天后就嚼不烂了。六十年前,我们是把苇子芽当水果吃的,那清香微甜的滋味,一直被味蕾珍藏于如今。</p> <p class="ql-block"> 炎热的夏季,苇子渐渐长大,绿油油的苇杆和苇叶在风的吹拂下,像大海的波涛此起彼伏,让路过的大人小孩无不顿足观望。尤其夜幕降临,乡亲们铺上草席,摇着蒲扇,或坐或卧,在苇子湾两岸乘凉。此时的苇子湾成了小村最亮丽的一道风景。 </p> <p class="ql-block"> 每天,我和小伙伴们不约而同地来到这里,做着各种各样的游戏。其中印象最深地是模仿八路军打鬼子。尤其是看了电影《小兵张嘎》以后,我们折下芦苇编手枪,将苇叶缠在头上当防空帽,一边喊着"缴枪不杀",一边模仿着嘎子做着各式各样的射击动作,有时饭都忘了吃,急得大人们一遍又一遍的淘唤……</p> <p class="ql-block"> 每年的农历五月,苇子叶长得又肥又大,这时又到了包棕子的季节。打苇叶的活自然而然地就落在了我们身上。记得每次打回苇叶来,母亲先用水浸泡,然后一摞一摞晾干备用。从我记事起,五月端午这一天,母亲都把提前泡好的黄米和大枣包成粽子,然后放入锅里去煮,一旦水沸腾冒气,粽香味便立马扑鼻而来。</p> <p class="ql-block"> 后来,便遇上了“三年困难“,别说包粽子了,就连填饱肚子也成了问题。所以,从那以后再沒见到村里人自己包粽子。</p> <p class="ql-block"> 深秋时节,苇子秀出了毛绒绒的长穗。一阵凉风吹来,它们摇拽着阿娜多姿的身段,仿佛像仙女们在瑶池边翩翩起舞。那时,每当路过苇子湾我都不经意间采些苇穗回家,待晒干后用嘴一吹,院子里立刻飘起白茫茫的“雪花“来。</p> <p class="ql-block"> 深秋,也是我们逮魚捉虾的最好时节。因为那时苇子湾已经干涸,只有个别地方还有少许积水。</p> <p class="ql-block"> 有一次,我看到一只鸭子叼着一条魚朝岸边走来,便料定鸭子一定发现了水。所以,鞋子都沒顾上脱就一头钻进了芦苇荡里,刚好看到几只鸭子正沒命的呑食水中的小鲶鱼。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水里边除了迷迷麻麻的小鲶鱼,还有好多清一色的大鲤魚,最小的也足有7、8两重。怕被别人发现,我急忙跑回家拿来了平时割草用的筐,整整捉了半筐。这是我平生捉魚最多的一次,今天想起来心依然砰砰只跳,当年的兴奋与高兴劲就可想而知了。</p> <p class="ql-block"> 六十年以后再回到故乡,尽管那个让我魂牵梦绕的苇子湾已被夷为平地,并盖上了砖瓦房,但我还是忍不住多看她几眼,因为她已经永远印在了我的心底。</p> <p class="ql-block">2022年10月26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