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年年柿子红

行者

岁岁年年柿子红

文/行者

我的家乡在宝鸡，是个盛产水果的福地。而众多水果中，我却最喜欢柿子。

每年深秋，关中大地上一串一串的柿子高挂枝头，给秋天涂抺上一层浓重的秋色。火红火红的柿子，在太阳的照耀下映红了半边天，成为深秋时节一处独特的风景。

对柿子，我是很有情怀的。小时候，母亲常带我去外婆家。外婆家的后院有一棵柿子树。初夏时，柿子树开出乳黄色的小花，发出淡淡的清香味，我就在树下捡那些被风吹落的柿花。刚落下来的柿花含在嘴里，嚼起来有一股涩甜味儿，那个季节它是我唯一的零食。

此后每次去外婆家，我总是站在柿子树底下，望着枝繁叶茂，已结出青涩果子的柿子树，心里总想着柿子快点成熟。

八月份，柿子还在生长期，馋嘴的我已忍不住了，摘一个柿子就塞进口中，刚咬一口就涩得满嘴麻木。看了看手中的柿子，一生气甩手扔得远远的，那龇牙咧嘴的表情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可笑。而我的表兄弟们却很有办法，他们将青柿子摘下来，然后藏到麦草垛中放十天左右再取出，这时的青柿子已全软了，放进口中涩味全无，有些甜甜的味道。但有时藏好的青柿子也会被别的馋嘴小孩偷去，会让我们骂骂咧咧一番却又无可奈何。

十月份是柿子成熟的季节，红红的柿子挂在枝头惹馋我的眼。未完全成熟的柿子吃起来还有些涩:味，偶尔有几个红透的挂在枝头，外婆就用竹竿帮我钩下来。我急忙捡起来放到嘴边用双手一捏，果肉顺着我的喉咙一股脑儿全下肚，让我甜到心底，而柿子已成为一个空壳。我用嘴吹鼓空壳，然后放到外婆家门前的路上，引诱馋嘴的小孩上钩。看到有小孩上钩，就露出得意的笑容。我那时嘴馋，望着柿子树期待还会有奇迹发生，看看还有没有被外婆遗漏的熟柿子。外婆看我馋得厉害，就摘一些让母亲带回家。母亲在锅中用温水揽一下柿子，除掉涩味就可以吃了。

外婆说：“霜降后的柿子最好吃。”让舅舅每年霜降后才摘柿子。摘下来的柿子一个一个的就放在竹篮或筛子中，然后放在楼上。一串一串的就挂在屋檐下等柿子完全熟透慢慢食用。还叮嘱舅舅最高处的柿子留着让老鸦吃，鸟鸟也是生灵，别让饿着。

冬季，我最喜欢去外婆家了。这时的柿子已完全熟透，果肉饱满，吃进嘴又凉又甜。外婆担心我吃着太凉，就让母亲将柿子放在碗中用热水暖一会，然后小心翼翼地撕掉皮塞进口中。撕掉皮的柿子晶莹剔透，味道鲜嫩甜美，那种甜味让我至今难以忘记。外婆还会将柿子果肉抺在粑粑馍上让我吃，那是我儿童时最幸福的时光。可惜我的表兄弟表姐妹太多，我只能吃一份，外婆很少让母亲带柿子回家。

我上初中时，外婆因病去世，去舅舅家的机会逐渐少了。而舅舅家也因为村子规划庄基地而整体搬迁，原来的旧址成为耕地，那棵给我的童年带来无尽欢乐的柿子树也被舅舅砍伐用做柴火，此后便无影无踪。

有年清明节，母亲从舅舅家带回一棵柿子树栽在我家门前。对这棵柿子树，母亲像爱护我们一样爱护它，不让小孩子们碰它。冬天还要给柿子树裹上一层玉米杆，担心冻坏。我知道母亲的用意，母亲是想让柿子树早点长起来，好让我们每年能吃上柿子，更是因为母亲对自己娘家的一种情怀。

在母亲的精心保护下，这棵柿子树很快就成长起来。记得有一年刚结上柿子，村上拉电线，因门前的柿子树枝影响工人施工要锯掉一部分，为这母亲伤心了好几天。

而柿子树并没有因为被锯掉一部分枝而停止生长，那些被锯断的枝第二年又发出了新的嫩芽，几年时间又重新枝繁叶茂。期间因各种灾害也断过好几次枝，但顽强的生命力让其生生不息，硕大的树冠罩住了家门前大半地方。好多枝丫已延伸到街道，每年结出好多柿子。但我再也没有捡拾过柿子花，也没有去摘那些青柿子塞进麦草垛中藏起来。柿子成熟的季节，村民们路过我家门前总要多看几眼，而母亲总是将熟透的柿子送给邻居们一些。家中若来客人，母亲就会挑些品相好的柿子让客人品尝，客人告别时还不忘记送给客人一些柿子带回家。

岁岁年年柿子红！每年进入深秋，我在远方眺望家乡，柿子树下，母亲在家乡眺望远方。火红火红的柿子，将我和母亲、外婆的情感联系在一起。外婆已去世多年，母亲也已是耄耋之年。多年来，在家乡，或在他乡，看到成熟的柿子，总能想起我小时候吃柿子的故事。可现在怎么吃，也吃不出我小时候那个柿子的味道。

【作者简介】董立平，网名行者，农民，自由职业人，陕西省宝鸡市陈仓区人，爱好读诗和户外运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