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人人都有好心情一一忆1984年那场惨烈的车祸

问顶

1984年6月3日中午，噩耗传来：检察院的小车出事了，地点是长益路益阳路段，驾驶员、检察长、办公室主任和同车的县老干局长四人当场身亡…… 二十余人的机关，顿时人人陷入悲伤中，乱了方寸。在上级组织的步署下，治丧工作才有序地开展。 负责灵堂事务的是法院王副院长，我在他指挥下工作。灵堂设在总工会礼堂，四位正当壮年的逝者，上有老下有小，上百名亲属，灵堂里日夜哭声不绝。 事故结论已经出来，小车全责。大车单位通情达理，派了人来弔念…… 四天后，逝者入土为安了，善后工作也在有序进行中，驾驶员刘师傅的妻子儿女全部农转非，一个成年的女儿招入了检察院…… 车祸发生后，县城就有各种流言。由于当天上午公开宣判了一批严重刑事犯罪分子，枪决了四个罪大恶极的罪犯，而车祸遇难者也是四人，有一种传言便说是四个犯人去“夺命”，“报复”，这显然是乘机造谣。 还有一种传说，因为领导没有给司机的家属解决户口，他一怒之下，方向盘一打，一起同归于尽了。 说的有鼻子有眼，也是无稽之谈。刘师傅为人温和，与干职工关系融洽，不是一个无理取闹的人，更不是一个走极端的人。特別是待人一视同仁，不厚此薄彼。无论是院领导用车，中层干部用车，一般干部用车，都一个样。这是有目共睹，一致公认的。他绝不会做害人害己危害单位危害社会的事的。 说到户口问题，却多少有一点关联。 　　那时候晚上是上班的。一天晚上，二十余人挤在一间办公室讨论调司机时，各抒己见，众说纷纭，莫衷一是。齐科长说：我们的车是民政局的司机自告奋勇去接回来的，他是想调入检察院，方便解决家属的农村户口。现在民政局的司机不来了，肉食公司这个司机来的目的也是解决家属户口。检察院没有解决户口的权力，如果他家属的户口不能解决，这里待遇又不如肉食公司，他肯定会有情绪，影响行车安全。现在司机万千……。 我一听大惊：这类话，不就是人们平常说的“乌鸦嘴”么！因而印象深刻。 齐科长是益干校毕业生，属“老干”，不久就调到另一个单位担任领导去了。现在想起来，那时他学历并不高，竟然如此高瞻远瞩洞若观火料事如神还直言不讳，如果不是我在场耳闻目睹，还真不相信呢！可惜他的意见未被决策者们重视。 　　刘师傅从肉食公司调来后，工作任劳任怨。乍暖还寒时节，他送我们去苍场。 苍场，是我的办案生涯中住得最久的地方。1982年查一件贩卖青山案，冰天雪地时到达，又见漫山遍野杜鹃花开，在这里避署，待到寒露过后，霜降来临才结案。两条腿走遍了这里的山山水水，六步溪婆婆溪连冷峯尖都爬过。案件主要责任人是一个农民，同时又涉及到公社（乡）领导，虽然“砍伐数量巨大”，由于都是木材公司收购了，最后没有处理一个人。 车一到乡政府，恰好碰到李静山书记。我们算老相识，招呼后，便将同行介绍给他：这位是贺志平同志，我是陪同他，复核一件公安局办理的盗窃案，到xx村去找一个证明人。 李书记表示“欢迎”之后，用地道的方言说：苍场格号地方，冒得么果好恰的。……你前年来查我那案子，后来我在全乡的组长村支书会上说，我李静山犯了错误，上级在查我，你们不能犯错误呀！如果你们乱砍乱伐，我会严厉查处你们的。 刚听到他那句“你查我……”时，心里一惊：李书记惦记着我呀！听他说完后，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也没有必要解释了。我表示：李书记心怀开阔，格局远大，处事高明，真是当之无愧的全国人代表。……我们找到那个证人后，就返回去了，不来打扰你们了。 调查结束，车启动时，刘师傅忽然说：“……这几天特别烦躁”。志平比我小十多岁，是刚安排到检察院的退伍军人，活泼可爱。他立即安慰刘师傅“躁么之啰，別躁，吸支烟哒”。刘师傅是不抽烟的，这次竟然抽了小贺递的烟。 志平是个话匣子，两人坐一排，谈笑风生。吉普车在凹凸不平的机耕道奔驰，高山陡坡窄路急转弯映入眼帘，我胆颤心惊，幸亏那年代沿途车辆稀少…… 三个月之后，不幸还是降临了。 现在回想起来，刘师傅的烦躁，不就是常常提到的“事故隐患和苗头”吗？虽然那天没问他为何烦躁，也可以肯定是户口。因为那年的三个农转非指标，一个也没有给他。 如果我反应灵敏些，头脑活泛些，把这一隐患、苗头向领导报告，这起事故或许可以避免。 历史不可能重来，也没有如果。至今一想到这些，我仍深感自责和内疚。 　　心理学家和医学家均一致认为：每一个人的心态，直接关系到本人的健康，不良心态会诱发很多疾病：如肠胃病，癌症，忧郁症…… 这并非耸人听闻！我这个科盲都耳闻目睹过不少事例。打击经济犯罪那年，我认识的一个局长被逮捕，二个月后就释放了，说明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嘛。但他在位时就沉默寡言，受了挫折更闷闷不乐，结果尚未退休就病故了。 还有一位副局长，有人举报他利用职务之便经商，组织上仅要他把赚的几千块钱退了。官还照当。从此以后他耿耿于怀，每次遇见我，不是横眉怒目，就是故意头扭向一边……我既不是单位头头，也非承办人，这不是恨和尚就恨袈裟吗！又何苦呢……结果，刚退休就病故了。 良好的心态，当然也有利于健康。 打击经济犯罪那年，红旗剧院舞台上，目睹几个人被五花大绑时，坐在旁边的组织部姚干事问我：你懂法律的，那个夏xx是穿草鞋的（注），怎么成了经济犯罪分子？“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呀！法律是由人执行的嘛！”我说。 夏xx我也认识，关了几个月，释放后我还去探望过他。他象从伊朗旅游归来似的，眉飞色舞，大讲特讲看守所内的遭遇。后来，他还从办案人员那里听到内幕：是王领导为了报复刘xx，拿你当出气筒，滥用职权整你…… 这时，王领导已经下台了。夏xx虽然知道自己比窦娥还冤，却既不控告申诉，也不找制造冤案的人算账，更不上访，麻烦国家赔偿。连被王领导手下弄走的电视机电冰箱洗衣机等都懒得去要回来。……如今七十岁的人，跟五十来岁一样。 　　退休后，我们几个退休人士每天都一块漫步，在新修的防洪堤上，望着奔腾翻滚的浪涛，不禁想起抗洪抢险中牺牲的李静山书记，便与同行的傅主任（曾任云台区委书记，是李书记的上级）谈及李书记与我对话的情景，傅主任说：李静山确实不错，他虽然也有过错误，但能正确对待。原先在岳溪当革委主任，我提议他到苍场去的。 我不禁感叹：同样的环境同样的教育基本相似的条件，人与人的心态，咋会有这么大的差別呢！ 不良心态，对自身的危害性是不容置疑的了。除了危害自身，不良心态还直接严重危及他人，危害社会。 1984年那起车祸与不良心态有关。近年来网上几起公交车出事的报导，无论责任在司机或者是乘客，或者是双方都有责任，不都是由不良心态导致的吗！ 退一步海阔天空。那些当事人和驾驶员，如果能冷静一下，又何至车毁人亡！ 为了个人的健康，为了家庭的幸福，为了他人的生命安全，为了社会的和谐，愿人人都有好心态！ （图片除署名者外，为傅清香摄。感谢摄影师们的辛勤付出，留下了美丽瞬间） 注：穿草鞋的，与穿皮鞋的相对，分别指非国家工作人员与国家工作人员。系当时社会上流传的说法。 按当时《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规定，只有国家工作人员才是贪污行贿等经济犯罪主体。夏x是一个“灵活就业”者，没有向国家工作人员行贿的事实，是无罪的。姚干事明知故问，最后也未能经法院审判定罪，不了了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