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为什么要再论毛岸英？<br>2022年10月24日，是毛岸英诞辰100周年纪念日。近些年来，国内有关毛岸英生平和英雄事迹的书籍、文章较多，表明我国对毛岸英的研究取得了一系列重要成果，令人欣慰。但是，由于历史和其他因素影响，加之研究资料的缺乏，学术界对毛岸英还缺乏足够的认识，还停留在伟人之子、革命烈士之后、苏联留学生、俄语翻译这样的认知上。事实上，毛岸英生平和英雄事迹还有待于继续进一步了解和宣传，有关毛岸英的档案资料有待于继续发掘、整理、发布和研究，有关毛岸英牺牲对当时和后世的影响有待于进行深入的探索和考察，有关毛岸英的历史地位有待于作出全面客观准确的评价，毛岸英的伟大精神有待于继承和发扬光大。在毛岸英诞辰100周年之际，谈谈我对毛岸英生平和英雄事迹的评价，以及毛岸英牺牲对当时和后世影响的看法，以示对毛岸英的深切缅怀和纪念，希望得到识者批评指正！<br> 毛主席和毛岸英。网络图片<br>二、毛岸英是怎样一个人？<br>怎样正确评价毛岸英？毛岸英在中国历史上应该怎样定位？<br> 毛岸英（右）与妹妹李敏合影。网络图片<br>第一，毛岸英是伟人之子，是革命烈士后代，更是坚定的革命者。8岁时，由于母亲杨开慧被捕入狱，毛岸英也被关进牢房。杨开慧牺牲后，地下党安排毛岸英和两个弟弟来到上海。后来，由于地下党组织遭到破坏，毛岸英兄弟流落街头。他当过学徒，捡过破烂，卖过报纸，推过人力车。1936年，毛岸英和弟弟毛岸青被安排到苏联学习。在苏联，毛岸英三次请战，获准后随部参加反法西斯作战。1949年11月15日毛岸英与刘思齐结婚后，不到一年时间就奔赴朝鲜战场。他自幼即受到敌人迫害，稍长即参加革命活动。毕其一生，他是伟人之子，是革命烈士后代，更是坚定的革命者。<br> 毛岸英与北京机器总厂工人子女在一起。网络图片<br>第二，毛岸英是刻苦学习的榜样。毛岸英一生的最大特点是酷爱读书。他为了熟练掌握汉语、俄语和英语，不知下了多少苦功，读了多少汉语和外语书籍。对于常人来说，能够熟知本国语言文字就已经很好了，毛岸英不仅擅长汉语，还精通俄语和英语。除了苦学汉语、俄语和英语外，毛岸英还博览群书。在毛主席致毛岸英的三通信札里，就曾多次鼓励他多读书。譬如，毛主席1941年1月31日写给毛岸英、毛岸青的家书，随信一起还给岸英、岸青和其他在莫斯科的革命子弟寄去了21种共60本书。其中，中国古典与历史小说占了很大比重，还包括一些史地教科书与哲学著作。通过这份书单可以看到，毛泽东希望身在苏联的毛岸英等人，应该更多了解中国的历史与文化，把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现代科技知识与中国国情相结合，将来在中国革命与建设事业中贡献自己的力量。毛主席在1947年10月12日写给毛岸英的家书里，嘱咐说“你要看历史小说，明清两朝人写的笔记小说。”据彭德怀机要秘书吴一平回忆：“他（指毛岸英）酷爱读书，尤其爱看名人传记和史书。我们刚回到沈阳，他就上街买了一些书回来，自己看，也分给大家看。其中有《联共（布）党史简明教程》《朱元璋传》《欧洲哲学史》《孙子兵法》《斯大林传略》《达尔文传》《中国通史》，以及鲁迅的著作。我向他借了一本《科学家的故事》，直到他牺牲时也没来得及读完还给他。毛岸英曾表示想学机要业务，说这一行特别重要，党政军都离不开它，高级领导者没它更不行。他还想学新闻学，说它既是学问又是工具。他还说过自己要多学几门外语，除俄语、英语外，入朝后要学朝语、日语。”（吴一平口述，吴少京整理：《彭德怀机要参谋吴一平回忆：从认识毛岸英到朝鲜战场永别》《党的文献》2014年第2期。）<br> 毛岸英致杨翊信札。网络图片<br>从毛岸英致向三立、陈玉英（孙嫂）、杨翊等人的书信看，他不仅党性强，待人热情，学识渊博，还写得一手好字。毛主席1941年1月31日写给毛岸英、毛岸青的家书里曾鼓励说：“岸英文理通顺，字也写得不坏，有进取的志气，是很好的。”毛岸英的行书既有临帖功底，也深受毛主席书法影响，笔力雄健，书风飘逸而不失法度。所有这些，都是他长期刻苦努力学习的结果。我们通常所说的学习，一般是指向书本学习。毛岸英不仅向书本学习，更向生产实践学习。1946年，毛岸英回到延安，同年加入中国共产党。毛岸英遵照毛泽东“补上劳动大学这一课”的要求，在解放区搞过土改，做过宣传工作，当过秘书。毛岸英干一行学一行，不怕苦不怕累，他曾拜延安劳模吴满有为师，学习种地干农活。毛岸英很快适应了艰苦的生活环境，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学会了干全套农活。新中国成立初期，毛岸英担任北京机器总厂党总支副书记，能够和工人师傅团结友爱，打成一片。在任中国人民志愿军司令部俄语翻译和秘书期间，他工作积极，认真负责，迅速熟悉了机关业务。毛岸英刻苦学习的精神，值得赞扬和学习。<br> 毛岸英合译《苏联国民经济领导研究提纲》。卢骅藏品<br>第三，毛岸英是著名的翻译家。很多人知道毛岸英是俄语翻译，他牺牲前的职务是中国人民志愿军司令部俄语翻译和秘书。其实，毛岸英不仅是俄语翻译，还是当时著名的翻译家。称他是著名翻译家的主要依据是，毛岸英曾合译出版了两部译著：第一部译著是《苏联国民经济领导研究提纲》，由毛岸英、陆风合译，解放社1950年1月出版发行。<br> 毛岸英合译《法德农民问题》。卢骅藏品<br>第二部译著是恩格斯的《法德农民问题》，由曹葆华、毛岸英合译，人民出版社1951年8月出版发行。这部书是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的著作之一，恩格斯在书中专门论述了农民问题和土地问题。翻译有口译和笔译之别，后者难度更大。《苏联国民经济领导研究提纲》涉及经济学专业术语，《法德农民问题》涉及农民和土地等理论和实践问题，没有娴熟的外语功底和马克思主义理论修养，是难以胜任译著工作的。时年28岁的毛岸英在70年前就曾合译出版了两部译著，这些研究成果在当时无疑是非凡的，即使在今天看来也很了不起。毛岸英精通俄语和英语，口译水平是一流的。在毛主席第一次访问苏联、首都北京欢迎苏联青年代表团大会等重要外事活动中，毛岸英都曾参与和担任翻译工作。彭德怀机要秘书吴一平在审问一名美军战俘时，由毛岸英当场用英语翻译。据吴一平回忆：“在审问战俘过程中，毛岸英翻译得清晰流利。”（吴一平口述，吴少京整理：《彭德怀机要参谋吴一平回忆：从认识毛岸英到朝鲜战场永别》《党的文献》2014年第2期。）称毛岸英是著名的翻译家，并不为过。<br> 毛岸英在苏联留学时的留影。网络图片<br>第四，毛岸英是伟大的国际主义战士。1936年，毛岸英到苏联后，开始时在军政学校和军事学院学习，后来参加了苏联卫国战争，曾冒着枪林弹雨，转战欧洲战场。毛岸英是参加苏联卫国战争和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中国勇士之一，他曾坦承：“我是中国人，要为祖国服务，从这点讲，我是爱国主义者；我同时还是国际主义者，并对军事很有兴趣。”（吴一平口述，吴少京整理：《彭德怀机要参谋吴一平回忆：从认识毛岸英到朝鲜战场永别》《党的文献》2014年第2期。）他曾三次写信给斯大林，请求参加苏联红军，得到斯大林批准。1950年10月19日抗美援朝战争爆发后，他是第一批抗美援朝出国作战的志愿军。“毛岸英牺牲后，毛泽东对他的思念从来没有停止过，直到逝世前，他都深深痛苦，但是他从未后悔过让自己的儿子上战场。1951年3月毛泽东和老友周世钊谈话中说道：你说如果我不派他到朝鲜战场，他就不会牺牲，这是可能的，也是不错的。但是你想一想，打仗总会要死人的，派谁去呢？作为一个领导人，自己有儿子，不派他去抗美援朝保家卫国，又派谁的儿子去呢？人心都是肉长的，不管是谁，疼爱儿子的心都是一样的。如果人人都不派自己的儿子去战场，那还有谁愿意去战场打仗呢。”（张晓君：《为毛岸英烈士转发！67年前的今天，他牺牲在抗美援朝战场》《解放军报》2017年11月25日。）毛泽东之所以伟大，其中一条就是他把儿子送到朝鲜战场。毛岸英之所以伟大，其中一条就是他作为伟人之子把最宝贵的生命献给了抗美援朝战争，献给了朝鲜人民的解放事业。所以说，毛岸英是伟大的国际主义战士。 1950年5月，首都北京举行欢迎苏联青年代表团大会。前排左起：廖承志、毛岸英、米哈依洛夫、阔日杜布、冯文彬。(孟昭瑞 摄)<br>第五，毛岸英是著名的志愿军烈士。毛岸英是中国人民志愿军197653名烈士中的一位，也是知名度最高、影响力最大的革命烈士之一。毛岸英牺牲所产生的国内影响和国际影响都是巨大的。以国际影响论，毛岸英牺牲的消息，在当时是严格保密的。我们没有相关的文件档案资料佐证，但从毛岸英担任志愿军总部翻译和秘书的军职分析，苏联和朝鲜领导人应在第一时间或稍后获悉这一噩耗，并引起极大震惊和痛惜。毛岸英是为抗美援朝而献出自己宝贵的生命，朝鲜领导人和朝鲜人民与中国领导人和中国人民一样无比悲痛。毛岸英是中国人民志愿军司令部唯一的俄语翻译，主要任务之一是给苏联驻朝鲜大使兼驻朝鲜人民军总顾问拉佐瓦耶夫等苏联顾问作口语翻译。毛岸英牺牲后，拉佐瓦耶夫等苏联顾问必然会问及毛岸英下落，得知真相会立即向斯大林报告。而且志愿军总部遇袭是天大之事，志愿军总部除向中央报告外，也会及时向苏联顾问和朝鲜领导人通报。毛岸英在苏联有一定的人脉关系，这是他与众不同之处。在毛岸英生前友好的苏联人中，至少有三位苏联名人。第一位是苏联领导人斯大林。毛岸英参加苏联红军是得到斯大林批准的，斯大林对毛岸英在苏军中的表现非常满意，还亲自接见他，送给毛岸英一把精致的手枪作为嘉奖和纪念。（吴一平口述，吴少京整理：《彭德怀机要参谋吴一平回忆：从认识毛岸英到朝鲜战场永别》《党的文献》2014年第2期。）第二位是苏联顾问拉佐瓦耶夫。彭德怀司令员在朝鲜多次会晤拉佐瓦耶夫等苏联顾问，都是毛岸英作口语翻译。第三位是苏联空军王牌部队——苏联空军近卫师师长阔日杜布少将。阔日杜布生于1920年，比毛岸英大两岁，是苏联空军著名的战斗英雄，曾三次获得“苏联英雄”称号。1950年5月，苏联青年代表团访问北京，代表团负责人是米哈依洛夫和阔日杜布少将，负责接待和翻译工作的是毛岸英。阔日杜布少将时任苏联空军近卫师师长，1951年初，阔日杜布少将率苏联空军近卫师赴中国沈阳和安东（今丹东）等地参加抗美援朝空战，是在毛岸英牺牲后不久。就时间节点来说，恐怕不是巧合。换言之，中国领导人毛泽东之子毛岸英遇难，是中国人民志愿军防空力量弱小的例证之一，也必然会引起毛岸英生前友好的极大震惊和痛惜，这是斯大林、拉佐瓦耶夫和阔日杜布同意增派空军或率部参战的原因之一。我们研究苏联援助中国抗美援朝战争历史，研究中国“一五”时期苏联大规模援华历史，不应忽视伟人之子毛岸英壮烈牺牲所产生巨大国际影响这个因素。毛岸英壮烈牺牲所产生巨大国内影响，学术界对此似乎还没有完全破题。由于资料缺乏和时间、能力所限，笔者尚难就相关课题提出成熟的见解，希望有识之士就此发表高见，共同把毛岸英研究推向前进。<br>三、毛岸英对后世的影响仍将持续<br> 2020年10月22日朝鲜领导人金正恩等在毛岸英烈士墓前致哀。网络图片<br>朝鲜人民也没有忘记毛岸英。在朝鲜人民心目中，最著名的中国人民志愿军英烈，有杨根思、黄继光、邱少云、罗盛教和毛岸英等人。金日成、金正日、金正恩等朝鲜三代领导人都曾数次到桧仓祭奠毛岸英的英灵。70年来，每到朝鲜战争的重要纪念日，朝鲜劳动党中央、政府和百姓都会到毛岸英墓前进行悼念，朝鲜劳动党中央、政府还派代表敬献花圈。毛岸英成为197653名志愿军烈士的重要代表，成为中朝友谊的象征，万古流芳。 1958年9月，题写碑文的郭沫若（前排左二）在毛岸英烈士墓前致哀。网络图片<br>中国人民没有忘记毛岸英。访问朝鲜的中国领导人，都曾到桧仓中国人民志愿军烈士陵园祭奠毛岸英的英灵，以表达对这位志愿军英烈的崇敬、哀思和怀念之情。即使是普通中国人访问朝鲜，也络绎不绝地到桧仓祭扫毛岸英烈士墓。70年来，毛岸英一直是中国人民十分崇敬和怀念的英雄人物之一。2009年毛岸英当选“100位新中国成立以来感动中国人物”，荣获“最美奋斗者”称号。 位于长甸河口的毛岸英塑像。<br>抗美援朝战争是20世纪50年代亚洲乃至世界的一个重大事件。那场战争的硝烟虽然已经散去70年了，但志愿军很多克敌制胜的史实和英雄模范人物依然令人难忘。毛岸英烈士就是万千志愿军将士中的一个与世永生的英雄人物。随着时间的推移，毛岸英烈士的英名已载入中华民族英烈史册，为世代中国人民敬仰和缅怀。毛岸英烈士的一生，给我们留下的最可宝贵的是毛岸英精神。我们纪念毛岸英百年诞辰，就是要继承毛岸英烈士的遗志，弘扬毛岸英精神，高举党的二十大的伟大旗帜，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而奋斗。<br>毛岸英烈士永垂不朽！<br>（作者是辽宁社会科学院研究员，《辽宁抗美援朝运动史》一书作者。）<br>★版权所有 谢绝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