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同学轶事 三 ——学农往事

小雪

　　今年十月三十一日，是我们徒步下乡劳动纪念日。五十四年的今天，只有十五岁的我们，背起背包，带上干粮，徒步九十华里。从沈阳走到新民县张家屯公社洪屯大队，完成我有生以来，步行最远的一次。

那时我们刚从小学步入三十一中学，是整个班级进入中学，文化大革命期间二年没有上课。进入中学，叫做复课闹革命。学校根本不讲文化课，才二个多月，学校就组织我们去学农。我记得我们早晨六点就在学校操场集合，每一个人都背上三横二竖的标准行军包，腰挎黄书包，负重有十多斤，排成整齐的队伍出发。一共四个连，九，十，十一，十二连，我们班的编制是十二连三排。

我们的队伍，浩浩荡荡走了一个多小时，刚走出沈阳市，队伍已经不成形了。由刚出发的胜利之师变成溃不成军。老师告诉我们，大家可以分散走，到沙岭镇集合吃午饭。我们开始三三俩俩一伙，往前走，整个郊区的大道上，全是我们的队伍。我和金满生一直在一起，我们俩边走边聊，一路看风景，也没有觉得怎么累。

到了沙岭，我们开始休息吃午饭。这时新调我们班的王毅坐在我身边。我们聊了起来。他浓眉大眼，对人热情。我们在一起聊得很好。他还邀请我去他家做客，他家就在紧挨铁西百货公司南面一个小二楼。这时一个骡子跑了过来，一个同学说，这个毛驴子也太大了，引起一阵哄笑。

午饭后，我们继续行军。有说有笑的气氛渐渐减少，显然我们大家都累了。我们都把毛巾系在胸前，因为我们的背包用的都是行李绳，非常细，这样能减轻被勒红肿感觉。在天已经渐渐黑了的时候，我们到了目的地。在放下背包的那一刻，我看见金满生的黑棉猴后背，已经被汗水湿透。我的脚也隐隐作痛，我一看，已经磨出一个大水泡。我估计别的同学，一定和我们也差不多。建国后，我们这一代，可能是最能吃苦耐劳的一代。曾记否，我们刚进三十一中学，教室都没有桌椅，是我们从沈阳站北货场，男同学一个桌子，女同学一个椅子扛回来的。

　　晚上，我们住在老乡家，老乡家的墙上，用纸办了一个革命大批判专栏，把判写成叛，很大的黑体字《革命大批叛》，看起来非常别扭。从那时起，我就有要好好学习文化课的想法。然后准备休息。忽然大队大喇叭发出通知，让全村人都到操场集合。到了广场我们才知道，党的八届十二中全会闭幕。让我们听广播，我记住最主要的内容是，将刘少奇永远开除出党。会上一个女领导领我们喊口号，把敬祝毛主席万寿无疆，喊成万寿无量。口齿吐字不清。看来，学习对每一个人都重要，为此，更坚定了我要好好学习愿望。

　　第二天，我们下地劳动。内容是打碴子，任务是把苞米杆子的根的土打掉，把苞米杆的根放在一起，用于烧火。我们劳动了一天，累的腰酸腿疼，手上还划了几个口子。

晚上，生产队召集我们开会。讨论如何理解和落实党的八届十二中全会精神。我们班在班主任陈老师组织下，进行了认真讨论。陈老师说是班主任，其实更像我们的大姐姐，她二十四，五岁，大眼睛，两只短辫，微胖的脸型，穿文革最流行的黄军装棉袄，英姿飒爽。很像电影《海霞》里女主角海霞。我们都很尊敬她，很多同学都积极发言。大部分同学都说，热烈庆祝党的十二届全会召开，拥护党的决议。有的同学更能上挂下联，结合我校具体情况，提出合理化建议。当会议要结束时，生产队的洪队长，突然说，我来说两句。他说，昨天晚上，我们班的李XX同学，睡觉时讲故事，讲鬼神，宣传封资修，讲半拉人的故事，吓唬同学。并以自己举例子说，我一个人，有一个腿脚不利索，走路都不方便，他半个人，一个脚，怎么能走呐。这时候，同学们目光都集中在李XX身上，在众目睽睽之下，李XX不得不做了检查。中学毕业以后，他离开沈阳，再也不敢和小学同学见面，具体原因，他明白，很多同学都知道真正的原因。我们学农活动后，回到学校，很快开始重新按家居民委分班，我们小学同学都分到九连，十连。从此我们小学同学八年同窗岁月结束，进入新的中学时代。陈老师也和我们告别，虽然我们只有几个月的接触，她给我们留下美好印象是永恒的。

这些事情已经过了五十四年，每当回忆往事，就仿佛在昨天。同学们的音容笑貌，都给我留下深刻印象。最厉害的同学，是邹有明，他能把小学同学的学号和名字一起背下来，堪称奇迹。虽然我们不能经常见面，但同窗岁月是难忘的。

2011年，我们中学毕业四十三年以后，在三十一中学第二次校友会上，我们的大姐姐班主任陈老师和当年的十二连三排同学见面合影，虽年近古稀，却英姿不减当年。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莫道桑榆晚，人间重晚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