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递古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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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文：原创

离开了宏村，乘上大巴，一路神往地奔向徽州的明珠——西递。

车窗外，是直抵心扉的美。万山之中，川谷崎岖，峰峦掩映。“七山一水一分田，一分道路和庄园”的徽州地貌，造就了徽州人的骨骼，也成就了徽商走向世界......

大约一小时左右，车子停在了一个被浓绿掩映、氤氲笼罩的村头——我知道，这就是西递了！

西递村，位于黟县的东南部，距县城约8公里，距宏村约20公里，村落面积约13公顷。



如果说，宏村是一幅画，那么，西递就是一本书。这是前来迎接我的客栈小主人脱口而出的一句话。这句话，让我感受到了西递村厚重的人文历史及文化气息。

据传，唐代大诗人李白曾到过安徽黟县，留下了“黟县小桃源，烟霞百里间。地多灵草木，人尚古衣冠。”的诗篇。若说黟县的桃源境界，应该莫过于西递村了。远古时候，西递这里交通极为不便，必须乘船沿漳水逆流而上，在桃源洞前弃船登岸，穿洞而过，再沿山间小路蜿蜒数里才能到达西递。其地形结构酷似陶渊明在《桃花源记》中所描述的世外桃源，因此，西递人便自诩为“桃花源里人家”了。



进西递村，必经“走马楼”，又称“凌云阁”。

“走马楼”始建于清嘉庆十三年（公元1808年）。当时的“三朝元老”、当朝宰相曹振镛（歙县雄村人）把女儿嫁给“江南六大豪富”之一的西递胡贯三的儿子。为迎接亲家，胡贯三耗巨资兴建了此阁。现已成了西递村口的标志性建筑。

“走马楼”分上下二层，粉墙墨瓦，飞檐翘角。楼宽4米，长30米，是一种回廊式建筑。

传说当年曹振镛登临此楼，凭栏远眺，赞不绝口道：“此楼又长又宽，连马都可以在上面跑呢。”此后，人们便称凌云阁为“跑马楼”。 历尽200多年岁月沧桑，“走马楼”已风光不再，现在的“走马楼”是根据遗址重新修复的。

沿着石板铺就的小路蜿蜒穿行，可见路旁流淌着的淙淙西溪，这里是西递的水口。徽人习惯将下山、下游的方向看做古村落的入口，称之为“村脚”，水口就建在村脚附近，距村内的屋舍数百米不等。

穿过“走马楼”，黟县青（黟县特有的黑色大理石）铺就的路面宽敞阔绰，一直延展于村内的99条巷道。这种黑色的大理石一经雨水的浸润显得更加黑亮。

现在的走马楼，时常用于表演黄梅戏、抛彩球、茶道等节目。这一天，时逢周末，村内要举行隆重的古婚俗表演——抛绣球。

楼东有一院落，空间广阔，每逢重大节日，村民的文化娱乐活动都在这里展开。

表演的喜船已经摆渡靠岸......



楼上布置的古朴、典雅、喜庆.....



胡氏妇人郑重宣告，本家小姐将以抛绣球择佳婿......

胡氏小姐款款出场，手持绣球环视......人群开始躁动......一阵哄抢，绣球不知落入谁家。

一位来自山东的小伙艳福不浅，不但接住了绣球，还被盛邀穿上喜服，登上喜船，跟随花轿穿街走巷，前往宗族祠堂行大婚之礼......

喧嚣的队伍进了村子。烟雨蒙蒙中，我开始穿越时空......

最先跃入眼帘的，是一座峥嵘巍峨、结构精巧，高十多米的楼阁式青石牌楼。这是明朝御批的功德牌楼，牌楼的主人胡文光，官位刺史，他为官清廉，造福一方，做了不少利国利民的好事。所以，明万历皇帝特恩准他在家乡建一座功德牌楼，光宗耀祖。



牌楼高12米，宽近10米，三间四柱五楼结构。牌楼两面分别刻有“荆藩首相”和“胶州刺史”八个大字。正楼匾的上方雕刻着“恩荣”二字。花板上还雕着鹿、鹤、虎、豹等，两旁盘有浮雕的双龙。正楼的东西两面刻有“登嘉靖已卯科朝列大夫胡文光”和“登嘉靖乙卯科奉直大夫胡文光”字样......虽几经沧桑，牌楼却依然雄伟挺秀。

在西递，曾有忠、孝、节、义牌坊十三座。历经数百年风霜雪雨后，仅剩下了这座工艺最精美、气势最雄伟的“胡文光刺史牌坊”了。它挺立于村头，见证着西递昔日的繁华，也诉说着数百年间这里发生的一幕幕人间悲喜剧。

过了这道牌楼，就是西递村了。西递，因东水西流，又因是古代递送邮件的驿站而得名。如今的西递村，依旧保持着明清时期的真实风貌。

村口的商铺......



气势恢宏的宗族祠堂——明清时期，古徽州流传着两句民谚：“追源溯本，莫重于祠”、“无祠则无宗，无宗则无祖”。宗祠，被尊崇为家族完整的象征，极具凝聚力和感召力。

“家必有谱，族必有祠”，宗谱和宗祠是维系宗族成员间的“纽带”，也是“根”之所在。

西递村是以宗族血缘关系为纽带、胡姓子孙聚族而居的古村落。当我向当地人问及西递的历史时，胡姓子孙会自豪地告诉我：“他们是李改胡，是婺源考水的，是昌翼公的后人！”这个“昌翼公”不是别人，他就是在西递择地开基的胡士良的五代先祖、唐朝李晔的皇子胡昌翼。

胡氏族谱序

据黟县县志记载：“西川胡族，其先本李，唐昭宗李晔之子昌翼公，因避朱温之乱，奶娘及其丈夫将其护带至婺源考水，后随奶娘丈夫胡姓。五代时，中后唐明经科。子孙因以明经别其氏，称曰：‘明经胡’。”

此后，胡氏后裔就一直居住在婺源考水。直到一天，胡昌翼的第五代后人胡仕良从婺源去南京，经过西递的时候，被这一派青山绿水打动了。随后，胡氏一族从婺源迁到了西递。现在居住在西递的人家，一半以上都姓胡，他们耕读传家，那份帝皇之后的高贵渐行渐远。

说到西递胡氏的历史渊源，就不得不说追慕堂。追慕堂是建在西递的胡家祠堂，供奉的胡氏先祖是唐太宗李世民。李世民曾经开创了大唐盛世，已经走远，但他的“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衰、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的手书，迄今还在祠堂的梁柱上镌刻着。廊柱正中立着的，是这位开明君主的雕像。

西递村经过胡氏子孙几百年的开发，成为黟县境内一个较大的村落。最鼎盛的清代“乾嘉”年间，西递宅院多达600多座，有99条巷子，90多口水井，34坐祠堂，近万人口，号称“三千烟灶九千丁”。

时至今日，西递村仍保存明、清古民居124幢，祠堂3幢，均已列为安徽省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享有“明清古民居建筑博物馆”之美誉。2000年，西递村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入“世界文化遗产”保护名录。

粉墙黛瓦的徽派建筑极富韵律美。

错落有致的层楼迭院各具风采。



古朴宁静的幽巷顺势而上。



环绕穿行，如入迷宫。



风格独特的西递小学。



砖雕、木雕、石雕，是这里的“三绝”——玲珑剔透、精美无比。

砖雕——西递村家家户户大门前都有元宝形的门罩，这些门罩大多是砖雕的花鸟虫鱼、人物等。

木（竹）雕

石雕——这里最具欣赏价值的是左上角那两块雕着松、石、竹、梅的石雕漏窗，画面上有八个层次，运用了中国古代雕刻技艺中的所有技法，据说这两块石雕称得上是我国古代石雕作品中的绝世之作。

除了精美绝伦的“三雕”，令我感受深刻的还有楹联书画，那里透着西递人的文化底蕴，折射着徽商“贾而好儒”、“贾儒结合”、“崇儒重儒”的思想观念和本质特色。



比如有这样的楹联：“孝弟传家根本；诗书经世文章”、“世事让三分天宽地阔；心田存一点子种孙耕”、“便宜多自吃亏来；快乐每从辛苦得”……

再比如：“几百年人家无非积善；第一等好事只是读书”、“读书好，营商好，效好便好；创业难，守业难，知难不难”、“知识无涯须勤学，青春有限贵惜阴”……

在胡氏的族规中要求：胡氏子弟不分贫富都必须读书，如有困难，本房头应在族田收入中予以资助。不论入仕为官还是从商经营，都要把文化列为首位，把“孝悌忠信，礼仪廉耻”作为做人的终生标准。

“东园”为胡文照的父亲为让儿子读书所造。东园小小的厅堂仅十个足掌的宽度，西厢门镶嵌着“冰裂图”，寓意十年寒窗，而对面的东厢门镶嵌着“五蝠图”，“蝠”是福的谐音，古人以“蝠”象征幸福。这两厢正对着的房门寓意着只有苦心博读、经历十年寒窗苦，才能苦尽甘来、收获幸福。胡文照也就是在这斗室中定下心来认真研读，经历数年辛苦，终于一举成名。

　　

冰裂图 五福图

从这里可以看到西递古人对读书的重视。相传这里有句谚语：“养儿不读书，等于养头猪，三代不读书，等于一窝猪。”所以，鼎盛时期的西递村，到处可听到读书声，连当时任宰相的曹振镛来到西递后，也感慨地说：“此地风气淳古，弦诵之声，比舍相答。”

因有了东园的苦读，才有了后来的西园。西园建于清道光四年（公元1824年），原为四品官、河南开封知府胡文照故居，为典型的苏州园林式建筑风格，内有石雕精品、西递古村碑等。



狭长形的庭院分前、中、后园，连为一整体。其间，以砖雕的漏窗和形态各异的门洞隔开，隐约可见中院和后院的景物，幽深雅静，移步换景。这种园林式格局在西递村不多见。

尤其在中院大门两侧墙体上镶嵌的两块石雕《松石图》、《竹梅图》高雅别致，是清代徽州乡土工艺的珍贵遗物，是“徽州三雕”中的代表作品。导游介绍，曾有外国游客重金求购，主人没有卖，足见其珍贵。



《膺福堂》，建于清代康熙三年（公元1664年），是明经胡氏二十五世祖、诰封从二品、户部尚书胡如川（尚熷）（胡贯三的长子）的故居，现为其后裔居住。大门的中门（也叫仪门），有一个高高的门槛。古时门槛是衡量一个人官职高低的标志，这二品官门槛，比一般的要高得多。每当主人家婚嫁喜庆或有身份的达官贵人光临才开启中门，平时从仪门两侧的边门进入，文官从右侧进，武将从左侧进，七品以上的官员才能开大门、跨门槛而进。

西递的胡氏子孙，“商而优则学”、“学而优则仕”、“学而优则商”，家族中，为官的多，从商的多，官商一体，贾而好儒、文商交融，自明清以来，西递人迅速成为徽商崛起的一支重要力量，为徽商的辉煌立下了汗马功劳。

如同徽州其他村邑一样，西递人十三四岁时便大多外出学徒，“求衣食于四方”。他们善于学习，忍辱负重，刻苦经营，耐劳求成，通常都可“学有所成，劳有所获，经有所利”，从而名扬乡里，出人头地。

清乾嘉年间，是西递胡氏在经商业的鼎盛时期。从那以后，几乎家家都有经商之人，仅西递村的店铺就达百家以上。二十世祖胡学梓，（字贯三），除了经营典当业，还经营茶米生意，号称有“三十六典”、七条半街，是当时江南六大首富之一，家财“五百万金”。再加上他与当时清廷太子太傅、军机大臣、歙县雄村曹振镛结成儿女亲家后，不仅营商如日中天，而且随后数代在官场都占有一席之地。其子胡元熙任杭州知府兼获粮漕道，孙胡积成任户部员外郎，曾孙胡文铎为候选中书。由儒而商，由商而官，儒商、官商并行，成为西递村财富急剧增加的最佳途径。

经商的成功，士途的惬意，财富的剧增，迅速打破了“明经胡氏”数百来隐居乡里、“安土怀生”，躬身于陇亩的生活状态。他们开始追求更高层次的生活。如同众多徽商一样，长期以来，西递人也是通过“以商从文、以文入仕、以仕保商”，来达到儒官商一体。他们一旦发迹，衣锦还乡，便大兴土木，建房屋，修祠堂，筑路桥，开学堂，以光宗耀祖，从而壮大胡氏宗族势力。于是，一座座祠堂修好了，一幢幢院宅落成了，西递村也因此日趋繁荣。由于西递人世代四处经商，至今迁居外地的黟县西递人已远远超出了西递村现有人口，他们几乎遍布于全国各省市，甚至还有不少因经商而旅居于海外。

历史学家说：“我们找到了中国古代和现代历史文化的衔接点。”社会学家说：“这儿是研究古徽州历史、社会、经济、文化以及封建宗法制度的典型教材。”艺术家则说：“它是建筑师、规划师、园艺师、工艺师、画家、雕刻家、摄影家创作灵感的源泉。”更多的人则说：“这里是桃花源里人家。”

如今的西递，不仅仅只是村人自诩的“桃花源里人家”了，它还是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国家5A级景区、世界文化遗产、中国历史文化名村、中国十佳最具魅力名镇、全国文明村镇、全国环境优美乡镇、中国最值得外国人去的50个地方前10名、中国首份“名村排行榜”魅力指数全国第7等一系列桂冠。被称之为“明清古民居博物馆”。

两天时间，游了西递。虽为走马观花，却受益匪浅。一是对徽商的崛起、称雄有了初步的了解；二是对古徽州的地域文化有了粗浅的认知；三是宿于民舍客栈300多年的老房子里，切身感受古风民俗，也是一种近乎穿越历史的体验，甚是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