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b style="font-size:20px;">少时经历的那些事之二</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1961年,爸爸妈妈带着我和妹妹到了碧湖工作、生活。在这里,我度过了童年、少年直至工作。</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碧湖位于丽水西南约20公里,设乡镇近千年。这里四面环山,北部有丽水县第二、丽水地区第三大平原,素有“米粮仓”之称。长度浙江第二、发源于庆元百山祖、干流长388公里的瓯江从镇南蜿蜒而过,流向温州注入东海。瓯江是我们的母亲河,她用乳汁抚育着我们的成长,她的江水浇灌着西乡畈的千倾良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碧湖镇当时仅有一条约千米长、东西向的大街,街两旁排列着宽窄、长短不一的大路小巷。镇内有三个居委、五个生产大队,镇郊也有三个村庄,规模大一点的企业有酒厂、农机厂、木器厂等,全镇人口近万。</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在碧湖,妈妈没有工作,只能在家洗衣做饭、整理家务,爸爸则在镇里忙着工作。1962年妈妈生了小妹后,因奶水不够,就给她找了行口村的阿姨为奶妈。阿姨虽没有文化,但为人耿直、善良热情。阿姨先是给小妹奶过一段时间,同时,妈妈也会买些当时属于紧俏商品的炼乳给小妹吃。后来小妹可以吃饭时,阿姨就将米饭先嚼碎,和着自己的消化酶,再用手指把饭刮到小妹的小嘴中。现在看来,这种喂养婴儿的办法有点不卫生,但当时的妈妈们都是这样喂养的孩子,体现了浓浓的母爱。小妹约在4、5岁时,有一天在塘边蹦蹦跳跳玩耍,一不小心滑入塘里。阿姨家的后门在塘边,正巧被站在门口的阿姨看见,她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塘边,顾不得自己不会游泳,跳到塘里救起了小妹,好在塘水不深,否则就有大麻烦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爸爸出差,常会带点糖果、水果、玩具,还有我们特别喜欢吃的兰花根和我们叫油散的麻花回来,我们三兄妹就显得十分地开心,很快就会一扫而空。但是儿童食品很少,就是有钱也无处买。所以当有爆米花师傅来时,妈妈就会拿半斤糯米或玉米让我去加工爆米花,这是我们最常吃的零食。爆米花机是一只比热水瓶大一点、带有压力表的金属圆筒。装入米或玉米后,再加点糖精。糖精是化学合剂,多食对人体不利,但购买糖精则不要票。装入需加工的东西后,师傅将圆筒架在一个铁架子上,下面安放着炭炉和风箱,左手拉风箱烧旺炭火,右手转着圆筒,约7、8分钟,达到一定温度和压力后,就将圆筒取下,开口处套入一只麻袋里,敲开盖子,随着“呯”的一声响,只见一股白雾冲出,一阵香气扑鼻而来,爆米花就算成功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p> <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们小时除了零食很少以外,营养品更是少的可怜,我的印象中,好像只有麦乳精、炼乳及鸡鸭鱼肉等,而且定量供应,价格也不低。但丽水人以自己的智慧创造了一种营养品——水壶卵,就是用男童尿煮的鸡蛋。据说水壶卵有“赶伤”既驱伤的作用,这与前些年在广东一带风靡一时的人们早起锻炼前,喝下自己拉的第一次尿液有异曲同工之妙。妈妈为了我们的健康,只要邻居有人煮水壶卵,就会想方设法积攒些鸡蛋送去煮,让我们也能吃上几只水壶卵。</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煮水壶卵比较麻烦,在每年的春、秋时节,街坊四邻要有人牵头,有人收集鸡蛋,有人到幼儿园、小学收集男童尿液,有人收集柴火。待一切准备齐全之后,再根据鸡蛋的多少,选择相应大小的铁锅。煮水壶卵时因为臭气熏天,所以必须在离住房较远处的空旷地带,用砖头或石块搭座临时锅灶,才可以煮蛋。煮蛋时间很长,至少一昼夜以上,大家排班轮流烧火。待煮上几个小时蛋已很硬时,要将蛋捞出,把蛋外壳敲成碎片,而里面的蛋膜保持完好,再将蛋放回锅中继续煮。在煮蛋过程中,随着尿液的蒸发,要不断的加入新鲜尿液,直至尿液的精华渗透到鸡蛋的每一个分子中,蛋才算煮好。水壶卵煮好后各家各户分取到家中,一家老小立即享用。水壶卵很像臭豆腐,闻着臭,吃着香,一定要趁热吃,冷了臭气就重了。待剥开蛋膜,一股香味扑鼻而来,我急忙忙一口气能吃三、四个。近三十多年以来,城里已鲜有人煮水壶卵了,但在农村还有人偶尔会煮。前些年一位同事送了几个水壶卵给我,吃起来还是少时的味道。</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刚开始了塑料鞋的时候,爸爸给我们各买了一双,我们马上穿起来,欢呼雀跃地跑到外面炫耀去了。爸爸在渡江战役中右手胳膊肌肉中弹形成贯通伤,治愈后留下的疤痕会上下抖动,摸它时爸爸就会跟我讲南下战斗的故事,我们都很喜欢听。爸爸喜好喝点黄酒,常常是由我到离家不远处的小店买一斤黄酒、半斤熟猪头肉。有时也会让我到大街上的小吃店买碗瘦肉或猪肝糊汤,一家人分着品尝,就十分开心了。妈妈没有收入,爸爸是19级干部,月工资70多元,家里虽没有什么积蓄,但生活必需品能够保证,吃得饱、穿得暖,日子过得还是其乐融融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碧湖镇名为“碧湖”,名字很美,但实际上并没有碧绿美丽的湖,只是镇上有许多小池塘,用于消防之需。我们家院子前倒有名气较大的、相邻的两口水塘,称之为“双眼塘”。</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门口的池塘大于相邻池塘许多,最深处约2米,由住在塘边的梅家负责养殖草鱼。鱼苗每年年初投放,年底捕鱼。梅家有儿子七个,每年春节前梅家大叔就带着几个大儿子划着竹排捕鱼。捕鱼的工具是直径约4米大的渔网,中间系一条网绳,渔网周边则固定着一圈类似于步枪子弹、两头尖的铅坠。池塘中,只见梅家父子一手划竹排、一手拽住网绳,找好位置后,将渔网捋好挂到左手肘子上,右手抓住部分渔网下部,然后拎起向右边奋力甩向塘中</span>。</p> <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font-size:20px;">这时,只见渔网成荷叶状,撒向水中。撒网是个技术活,网如果撒得不圆,接触水面积就不大,捕鱼也就不多。待渔网沉到池塘底后,凭经验要立即拉上渔网,如果网里有许多草鱼和野生鲫鱼,塘边围观的人们就会发出阵阵喝彩声,而小朋友们就会趁机下水捕捉些小鱼小虾。有一次,我也在岸边“观战”,只见一条大鲫鱼在水中上下翻滚,就立马跳到塘里抓住了鲫鱼,待抓出水面一看,鲫鱼肚子上一条水蛇紧紧地咬住,吓得我急忙将鲫鱼甩得远远的。从此以后,我再也不敢下池塘抓鱼,对蛇也特别害怕。</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改革开放以后,梅家几个兄弟继承了养鱼的技能,在郊外承包了几个池塘专门养鱼,效益不错。本世纪初,风靡丽水的“梅园鸭”就是梅家人卤制销售的,这是后话。</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就这样,9岁之前,我在这里度过了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童年生活。我和小伙伴们经常在这里玩耍,在塘边打水漂、抓蜻蜓,有时还下塘捉小鱼。阿姨家有一头生产队的耕牛,主要由祖华哥每天牵牛到郊外吃草。有时我也会随祖华哥一起去放牛,但我只是想骑牛。水牛虽然有两只大长角,看着有些害怕,可事实上水牛性情温和,力气奇大无比,用牛来耕田是当时农民耕种的主要方式。骑牛感觉非常惬意,牛背较马背相比宽而平,走路慢腾腾的,骑牛四平八稳,我当时很喜欢。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还有一处场所是我们特喜欢去的地方。同学麻伟平的父亲是碧湖粮库保管员,库里建有好几座粮仓,粮仓之间有一大片水泥地。每当天晴放学后,或寒暑假,我、麻伟平、叶友祥及其他同学,就会三、五结伴到这里踢球。虽然我们没有正式的足球,只是一个小小的皮球,在水泥地两头各画一条粉笔线,但这就是我们的“足球场”了。在这里,我们每次都是踢得不亦乐乎。每当一方的球踢过线,大家都欢呼雀跃。每次踢球不到天黑都舍不得回家。</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夏天我们会经常去抓现在丽水境内已基本绝迹的一种昆虫——知了来玩。知了,学名蝉。抓知了要用一根长长的细竹竿,头上包着用蜘蛛网中间的白膜、放在被太阳晒烫的石头上摩擦多次形成的黏胶,冒着炽热的阳光,在大树底下听蝉声、找知了,然后蹑手蹑脚地用竹竹竿粘住知了翅膀,一只知了就手到擒来。我们抓知了只是为了玩,放在小竹笼里听它的叫声,大多数还是放飞。可约三十年前,不知哪路好汉冒死吃起了知了,慢慢地流行至丽水全市。至今本地知了已难觅踪迹,想听蝉鸣也是一件难事了。菜场里的知了大多是从外市甚至外省进入,价格也从当年的一斤只要几块钱攀升到现在的几百元。知了的做法是先掐头去尾,只留中间一小段,然后油炸至松脆,即可放入冰箱保存。食用时取出可红烧,亦可过油撒点盐,食时香气扑鼻、味道鲜美,现已成了丽水待客的一张金名片。</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们院子正对大门外水塘上有一座有些年头的古凉亭,约有5×5平方米大小。凉亭两边有长椅供行人歇息。有人问我住在哪里,只要回答“在双眼塘凉亭里面”就明白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大院里由呈“日”字形、两个连在一起的正方形院子组成,是公房,前后住过8、9户区、镇机关工作人员及家眷。院子里约有20多个小孩,闲暇时,大家常常一起玩捉迷藏、老鹰抓小鸡等游戏,更多的是男孩玩弹珠、拍香烟壳、滚铁环、玩弹弓,女孩们则是跳橡皮筋、踢毽、跳田字格、抓沙包等。我常常带着大妹、背着小妹,和小伙伴们一块儿玩耍。冬天可以堆雪人,打雪仗;夏天会结伴到叫大溪的瓯江丽水段去游泳。盛夏期间夜晚室内闷热,那时没有电风扇,也没有空调,各家各户的大人小孩们在穿着木屐发出的“啪塔啪塔”声中,搬出自家的竹床、篾席或竹躺椅,摊在天井地上,点着大蚊香,摇着大蒲扇、麦秆扇,谈天说地,望月观星,不亦乐乎。</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记忆深刻的是邻居张叔叔,他是区农技站站长。大院里属他文化程度最高,知识面也广,常常会给我们说一些科学知识和时事新闻。他讲话幽默,我不懂的问题也会耐心解释,使我受益匪浅。我还暗暗地在想,长大后能像张叔叔懂得好多事那样就好了。按现在的话来说,我就是他的“粉丝”。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日后回碧湖,原来的小伙伴大多失去了联系,我想他们都应该过得挺好的。我住过的大院没了,凉亭被拆了,双眼塘也被填了。虽说是城镇改造的需要,但一丝惆怅还是挥之不去,毕竟这里留下了我太多太多的少时记忆。</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