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洛宾六盘遇知音(上篇)

快乐人

<p class="ql-block">  一连下了三天的雨加雪终天停下来了,太阳在云缝中探了探头,就又缩回去了。已在六盘山东侧和尚铺小店里住了两天的王洛滨一行打点行装准备上路。店主人五朵梅,又唱起了那首令人心碎的“走咧走咧走远了,眼泪花儿把心淹了……”</p><p class="ql-block">  1938年4月19日,王洛宾、萧军、塞克、罗珊等一路西行,来到六盘山下时,遇上了雨雪天气,因为雨雪路滑,车再也不能前进了,司机把车停在六盘山下的一个大车店里。大家下车一看,这那里是个店呀,满地的烂泥足有半脚深,到处是骡马粪尿,在雨水浸泡下,黄水横流,看一眼都令人作呕。五个人登了一间大客房,客房里盘着一个大土炕,炕上放着几床葬兮兮的被褥,墙根里放着一个老木桌,半墙上钉着两根木棍儿,木棍上面架着一个清油灯盏,灯盏上升起的油烟把半个墙面熏得如同锅底一般。萧军用手摸了摸土火炕热乎乎的,心里才得到了些许安慰。住下后,几人在门口的瓦盆里洗了洗手,就到隔壁的饭馆去吃饭。说起这穷乡僻壤的饭馆也真寒酸,萧军看了看墙上的饭单,除了蒸馍、小米稀饭、就是面条。每人要了两个粘牙的蒸馍和一碗小米稀饭边吃边感叹,“这地方的人不知祖祖辈咋生活着哩!”</p><p class="ql-block"> 雨夹着雪花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山风一阵紧似一阵的怪叫着。王洛滨昨天从西安出发时还穿着半袖衫,可现在他穿上长袖衬衫和外衣还冻得瑟瑟发抖。这时,一个五十开外的胖老板娘拿来了两件老羊皮衩子扔在炕上说:“小伙子,咱们这儿条件不好,就凑活者住吧,这两件老羊皮袄你们换着穿,暖暖身子。”</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雨雪仍在下,天,丝毫没有放睛的意思。萧军几个人正闷得慌,听说大车店的老板娘五朵梅是个唱花儿的能手,便有心让她唱上一段花儿开开心。</p><p class="ql-block">老板娘收拾客房时有人调侃道:“五朵梅,唱段花儿给咋解解闷吧。”老板娘道:“今天忙得很,没心思唱,改日再唱吧。”那客人道:“我到这里住店就是为了听你的花儿,你要不唱,我就到别家去住了。”说着就要收拾行李走人,老板娘陪着笑脸道:“唱就唱两句吧,木活出在鲁班的手,花儿出在咱的口。”老板娘正欲开口唱时,忽听前面有人喊道:“老板娘,住店的来喽,等着安排房子哩。”老板娘答道:“来了!”又对那客人笑道:“你这会儿没有听花儿的命,先住下等等,我回头再来唱给你听。”说着屁股一扭一扭地走了。王洛滨上前问那客人道:“这老板娘还会唱花儿?”那客人道:“嗨!她不但会唱,而且是六盘下出了名的唱花儿能手,好多人来这里住店,就是冲着她那一嗓子花儿来的,老板娘热情豪爽,一有时间就唱花儿给客人解闷,故南来北往的客人都愿意到她的这儿住店。”王洛宾怀疑地问客人道:“一个老太太,能唱什么花儿?”那人告诉他:“老板娘年轻时人长得漂亮,嗓子也甜,花儿唱遍了六盘山下,人称五朵梅。”</p><p class="ql-block"> 一会儿,五朵梅给客房里忙碌着打扫卫生时,王洛宾便缠着五朵梅要她唱花儿,五朵梅不唱,王洛宾自己先唱了首《松花江上》:“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 那里有森林煤矿,还有那满山遍野的大豆高梁。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那里有我的同胞,还有那衰老的爹娘。”五朵梅是第一次听到这么雄壮厚宏的男中音,她似乎受到了王洛滨情绪的感染,清了清嗓子唱道:</p><p class="ql-block"><b> “走哩走哩走远了,眼里的花儿飘满了,哎嗨的哟,眼里的花儿把心淹了。走哩走哩走远了,褡裢的锅盔轻哈了, 哎嗨的哟,心里的苦痛重哈了。”</b></p><p class="ql-block"> 五朵梅的花儿让他们几人听得发呆,音韵是那么真挚、苍凉和博大。“此曲只应天上人,人间能得几回闻。”王洛宾在心里疑惑地问道:“这音乐的源头到底在哪里?”</p> <p class="ql-block">  1934年,王洛宾从北京师范大学音乐系毕业,他的理想是到法国巴黎音乐学院深造。抗日战争爆发了,宛平城下卢沟桥头的烽火已经燃起,宛平、北京在王洛宾心中是家国的代名词,“赶走了日本鬼子再去巴黎吧。”王洛宾参加了丁玲组织的西北战地服务团。24岁的王洛宾和作家萧军、戏剧家塞克、舞台灯光师朱星南、演员罗珊一行五人准备到新疆开展工作。在前往兰州的途中,路遇雨雪天气,他们被阻在六盘山下的和尚铺,只好住进了五朵梅的客店里。</p><p class="ql-block"> 几个人围着五朵梅问道:“你是在那里学的花儿,咋唱得这么动听。”五朵梅道:“咱庄户人家和花儿结下了不解之缘,高兴了唱,悲伤了唱,愁闷了唱,开心了唱,干活时唱,走路时唱,真个是曲不离口,活不离手,人人都会唱几曲花儿。我小时候,跟爷爷在山上放牛放羊,唱得可起劲了,放牛放羊娃“叭叭”满山甩着麻鞭对花儿,这山唱,那山合,从早唱到日头落。只要你在这个山头唱一曲花儿,对面山上有人听到了,马上就会对上一曲。有些姑娘和小伙子对出了感情,暗中求爹娘托媒婆去说媒,花儿不知成就了多少好姻缘。”大家听了五朵梅的花儿和讲述,再也不感到寂寞了,王洛滨邀请五朵道:“大嫂,店里活儿闲下来了,请你再过来给我们唱几曲花儿,讲讲花儿的故事。”五朵梅见几个青年人态度诚恳,便爽朗地答应了。</p><p class="ql-block"> 晚饭后,五朵梅来到王洛滨他们住的客房里,几个人热情地起立让座,五朵梅笑道:“呵呵,你们这些文化人真客气,我老婆子干活儿干惯了 ,坐着不舒服,你们都爱听花儿,那我就给你们唱几段男欢女爱的花儿咋样?”塞克道:“唱吧,我们最爱听男欢女爱的花儿。”五朵梅清了清嗓子唱道:</p><p class="ql-block"><b>“想哥痴来想哥迷,想哥心迷有谁知,吃饭口里如和泥,吃蜜如吃黄连皮,想死你呀爱死你,对面睡着还想你。”“哥哥今年(么)二十五,想妹想得(么)实在苦。端着饭碗(呀)想妹妹,山珍海味(哟)如泥土。站在村口(呀)想妹妹,眼望(者)白云泪花花舞。下地干活(么)想妹妹,裤裆(里)翘起小松鼠。半夜(里)睡觉想妹妹,抱着(个)枕头喊媳妇。”</b></p><p class="ql-block"> 五朵梅如泣如诉地唱着一首首爱情花儿,听得几个年青人眼睛直勾勾地瞪着,简直到了如痴如癫的地步。王洛滨心灵被深深地震撼了,他万万没想到六盘山下的花儿竟有如此大的魅力。</p><p class="ql-block">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