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母亲

赵恒芳

父亲离开后，一直以来想写点关于父母亲的文字，但苦于我肤浅的思想和粗陋的文笔，所以未能完成。而每每有这个念头的时候，我也总好像看见父亲在身边微笑地看着我，说：你们这些大学生啊…。是的，和父亲比起来，我们的能力确实让我们惭愧。和父亲在一起的日子，这句话在我们的生活中出现过很多次，但每次听着这句话都让我感觉幸福无比，因为父亲的眼睛里分明是满满地骄傲、满足和欣慰！

和父亲在一起时，传统教育模式下长大的我们并不习惯于表白，所以有时很遗憾，遗憾没有亲口告诉他，告诉我们有多爱他，告诉他曾带给我们多少的骄傲和自豪。越这样想，越是关于父亲母亲的记忆几乎时时刻刻萦绕在我眼前。

父亲母亲的结合是否缘于一见钟情至今是个谜。

年青时的父母亲正好处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时代，但父母亲的认识和结合听起来就是一个浪漫而传奇的故事。据说当时聪慧漂亮，随学校外出演出的母亲刚好碰见了阳光帅气的父亲，一切美好随之发生。这件事我起初是不相信的，一方面我更相信那个时代的特点，另一方面关于他们的结合从母亲口里听到的版本，大致就是娇蛮任性有诸多公主气质的母亲下嫁给了当时贫穷，几乎一无所有的父亲。而这期间，家里亲戚的反对，自己的懵懂，母亲都说的绘声绘色，让人信以为真。但自从父亲离开后，每次回家，总会有些人在我跟前说父母亲的故事，我便又开始好奇了，再次求证母亲，母亲竟说：哪有的事？之后便再只字不提。

我的童年就是父亲母亲幸福的年轻时代。

一直到现在，我都觉得自己和同年龄的孩子比起来我是最幸福的。我的童年没有家长制。我永远不能忘记每个空闲的日子，我和我的小伙伴围坐在父亲身边听那些到底是棉花重，还是铁重等类似的故事；忘不了因为我不能理解父亲令人眼花缭乱的魔术表演而把自己急哭，而父亲想法设法哄我开心时的温馨；忘不了当我带着只有电视里才能看到的水壶，穿着电视里孩子才穿的裙子上学时的骄傲和自豪。童年时印象中的母亲除过性格急躁，却没有一点公主气质，正如她自己说的，娇生惯养的姑娘到了别人家里，忽然间就什么都会了，而且还是那么要强，丝毫不比别人差。记忆中，每晚我睡觉时母亲在劳作，而早上我起床时母亲又已经在忙碌了，贫穷的现实迫使要强的母亲致力于改变贫穷的家庭，致力于安心抚养孩子。一个内心幸福的人才能做到毫无怨言的付出和安心于艰辛的生活，所以，直到现在，我都能想起在那个大男子主义盛行的时代，父亲常常会因为帮母亲干家务而遭到同伴的调侃，也能记起很多父母亲同龄的人在母亲跟前询问为何你们之间不吵架的秘密。穷则思变，相比于母亲，年轻的父亲思想活跃，善于接受和尝试新事物，所以总是在不断的挑战命运。直到今天，我都能记起父亲把第一台电视机带回家时的神情，也能想起寒冷的冬天，我们坐在热炕上吃父亲从海南带回来的香蕉时的那种香甜…

生活总是充满了不测，但幸好我们在一起。

虽然早早离家外出学习工作，但幸运的是我人生每个重要的阶段父母都没有缺席。父母陪着我们的孩子长大，而这期间，父亲也遭受了疾病的打击。父亲住院几次，每次都是母亲昼夜不分的陪伴于床边，疾病中的父亲忧郁伤感，稍不留神就和母亲吵起来。面对疾病中的父亲，我希望母亲能够更忍让和宽容些，而更不能理解的是，平和的母亲也开始变得针锋相对，有段时间我甚至焦虑和不能理解他们之间到底怎么呢？但慢慢地，随着父亲病情和情绪的稳定，尤其每次母亲仍会忍不住唠叨时，父亲总会低下头，而低头时眼底的甜蜜和嘴角的温柔彻彻底底打动了我。原来，爱一直都在。

不曾忘记就没有失去。

父亲猝然离开了。当然猝然是相对于我们的，看着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看着父亲为母亲备好的药品、为母亲网购的心仪的鞋子，看着父亲为我和弟弟留的信件…我开始相信所有的安排自是有他的道理，如果不是这种方式，父亲如何能舍下我们。所以这样，也许就是最好的方式。

2年多了，最悲痛的母亲、我和弟弟，我们从不面对面说起自己的难过和不舍。但母亲尤其令我刮目相看，自己一个人将家里重新粉刷一遍，家里更显的干净整洁了，母亲做事的方式倒是符合她一贯的风格，但我更知道，母亲做这一切都是为了父亲，为了父亲守好和保护好这个家。而最令我感动的是，不管我何时回去，父亲的照片前总是摆放着新鲜的水果和糕点。真爱不言，但爱，也许就是永远的陪伴和惦念。

生活总是在教我们成长。此时，只想念，无伤悲。抬起头，我仿佛又看见了父亲，温和而从容。而这，不就是我们喜欢的模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