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看电影</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出生的时候,没见过电视机。唯一让我津津乐道的是看电影,而且是黑白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老式电影,用的是一种賽璐珞胶卷,通过电影放映仪放映到银幕上,并且只能在晚上或者无光的环境下才能看见银幕上的影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物质匮乏的年代,供人精神娱乐的场所少之又少。我们的乡政府,那时叫人民公社。全公社仅有一个密封式的平房电影院。青砖瓦屋,高高的围墙,两扇出入口大门和售票窗口,只有在放电影时有人把守着,其他地方都被捂得严严实实,如同一个碉堡,蚊子都飞不进。记忆中,除了学校组织我们进了几次碉堡外,我私下没闯进碉堡半步,因为没子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只能去看免费的露天电影。露天电影,一般是单位或者集体出钱,邀请放映员上门放映。那时公路不通,放映员背着电影机,往往要走几十里山路。包一场电影价格不菲,需几十块大洋。普通人家做梦都别想把电影背回家。</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印象中,我去的最多的地方,是一个国营煤矿,距离我家有十几里路程。偶尔也会去四五里远的大队部或者学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看电影应是那个年代最喜庆的事。村里只要一个人知道哪里放电影,像风一样,很快刮遍全村。当天,人们会早早收工,做晚餐,安顿好家里的鸡鸭猪狗,然后换一件干干净净的衣服,带上照明的火把,便拖儿带女、呼朋引伴吆喝着去看电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浩浩荡荡。大人们背着小娃儿,边走边拉着家常。稍大的娃儿拼命追赶着大人的脚步,如同星星追赶月亮一样。跋山涉水,精疲力尽赶到目的地时,却发现塔子里坐着站着的,里三圈外三圈挤满了看电影的人。有利地形早被人占领,小孩挤在大人堆里,踮着脚望不见银幕,急得只掉眼泪。在大人的反复叮咛下,我们去了大人指定靠前几乎接近银幕的位置。银幕高高在上,我们下定决心,即使望断了头,也不去消减看电影的半点热情。许多影片诸如《地雷战》《铁道游击队》《小兵张嘎》《苦菜花》《白莲花》,还有少儿喜看的《大闹天宫》《三打白骨精》等,反反复复不知看了多少遍,而且大部分只看了前半部分,因为我们毕竟是小孩,半个小时的热情过后,壮志断颅的雄心终抵不住困意满身!许多时候,眼睛由滚圆到半圆,最后干脆完全关闭,一头倒在地上,呼呼睡着了。头顶上,那铁马冰河竟纷纷入梦。迷迷糊糊被大人们叫醒,才知电影散场了。看电影的人潮水般涌向各条出口。</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月朗星稀的夜晚,大家依仗熟悉的路径,月光下摸索着前进,嘴里不停地谈论着电影里面的情节。若遇无星星月亮的晚上,人们会点燃早已准备好的火把,照亮曲曲折折的归路。最糟糕的是看完电影后,黑黢黢一片,这时恰逢一场暴雨,一个个变成了落汤鸡,在泥泞路上艰难地扑腾着。我们昏昏沉沉,被大人连拽带拉,高一脚低一脚踩棉花似的,每挪一步有千斤万两重。回家的路,竟有万里长!半夜到家,知否知否,应是惊醒了一笼鸡,它们竟开心地扯着嗓子打起鸣来!我们一头栽下,一觉睡到了大天亮。</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无电话、手机的时代,口耳传递信息难免有失误。许多次闻到放电影的风声,大家集结队伍,兴冲冲跑断了腿,却扑了个空。有时,因放映机的故障或者其他意外的发生,白跑一趟,心情立马跌到太平洋底。也许,不想太多的行途劳累来回折腾,小小的我因迷上看电影,从而做了个笑掉牙的春秋大梦,长大后一定嫁个放电影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几十年过去了,社会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户户通水通电通公路,老百姓过上了安居乐业的幸福生活。儿时无数次梦想的影院,早已搬进了家家户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某日,自驾车再寻儿时路。曾经的碉堡电影院已被改建成了乡镇市场;那个包租无数次电影的国营煤矿经改革关闭后,政府重新修建成移民安置房;而那条折腾我无数次的山路,早已拓建成四米五宽的水泥公路。我的老家,母亲多次旧房改造,三撤三建,七十二岁那年修建了两层楼房,接上了网络电视,如今八十二岁还玩上了抖音视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往事已成追忆。那段看电影的酸楚时光已永远镌刻在生命中!</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