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粝能甘,纷华不染——漫像老碾

沧浪居士(胡继川)

<p class="ql-block">粗粝能甘,纷华不染</p><p class="ql-block"> ——漫像老碾</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1.</p><p class="ql-block"> 老碾者,监利籍中书协书法家。我只在其简章中,读到“胡继川,笔名老碾……”,就有几分喜欢。风雅无处不附的当下,这样一个粗砺的笔名,摒弃了“某某主人”“某某居士”“某某堂主”的清高自诩,天生带出三分地气。你会不自觉地想:自称“老碾”的家伙,会是怎样一个艺术家?乡土?嬉皮士?哦,最好是情怀的本色,而不要老派的保守……我在心底暗忖。</p><p class="ql-block"> 未识老碾,先识其夫人。盖因周女士乃监利文青,与我等有共聚“边江论坛”之谊。监利是全国书画之乡,习文者同时习字习画几成风气。我对监利老一辈的书画人还略知一二,而对中生代乃至新生代,因较早离乡别境,异地谋生,所知甚少。机缘巧合的是,周女士见我习字后,将其夫君微信号推介于我,意欲助我一臂之力。这才令我了解到时下监利书坛的中军人物之一:胡继川,老碾。特别他们发起“古道风书社”,倡导魏晋书风的故事,更令我莫名好感!也许是因为三十多年前,我自己也曾与一班文青鼓捣过“离湖读书会”文学社团……惺惺相惜乎?呵呵,扯远了。说回加得老碾微信后,浏览其大作,每每高山仰止,皆因我一介书法小白,不敢随意品评,更遑论问道求教。加之生性疏散,一来二去,竟成了静默粉。</p><p class="ql-block"> 这一静默,竟然数年!</p><p class="ql-block"> 2.</p><p class="ql-block"> 有缘人,道不远!壬寅秋,自穗城返乡,与友围桌把觞,攒议出游江夏鲁湖,以遣疫情以来禁足之郁。兴之所致,说走就走!友中周女士,主动提出携夫君老碾同往。</p><p class="ql-block"> 一切,莫过天定!</p><p class="ql-block"> 乍见老碾,髯须汉子,形魁声洪。较其笔底灵动游走的墨线,状若两极!我心里暗呼:这兄台,有故事!果然,一聊起来,老碾行武出身,复员先入公职,后挟艺下海,风波浪里过来的人,焉得不有为乎?</p><p class="ql-block"> 是日晴好,朋友们在湖光云影中雀跃欢呼,老碾与我们丝毫没有初见的陌生感,合照留影,一派率直风趣;抽烟喝酒,尽显性情本真。而我亦暗中捕捉到一细节:席间酒酣,说起家乡菜肴,老碾几次夹起他从老屋毛市带来的“蝴蝶鲫鱼”(晒干的鱼仔,状似蝴蝶),分与众人,特别提示我这个寓居异乡的归客,多尝尝……透过他绵糯浑厚的嗓音,“老屋”这个词,像一方印章按进我心底。那一刻,我感觉他真是大同了,把“老屋”当成文化胎记。尽管地理上的毛市乡,并未远离他所工作居住的县城,但在我想,这是有草根性的艺术家,是承载了底层生活触感,也必具备无限生趣的创作者。</p><p class="ql-block"> 3.</p><p class="ql-block"> 不修边幅的老碾,并不妨碍他心藏锦绣。说到书道追求,我是门外汉,他是老师。但他把我们当知音,像白乐天善听老妪意见那样,倾听我们或深或浅的谈论。其间关于风格定型的问题,似乎触动到他。他先是闷一口酒,然后声有戚戚道:我还不想那么快定型!</p><p class="ql-block"> 我当场拍案他的赤子之心!成熟只有一种可能性;而不惟成熟,则有多种可能性。在艺术现代性进程中,单一的呈现,既便再精妙,审美深度也在逐渐流失。像传统戏曲,被多元化影视剧所遮蔽的例子,不一而足。要论起来,当是另外一篇文章了。而在当时,我被他孩童般的执拗与真挚感昭到了,或者说,我们在审美取向上趋同了。趁着酒劲,我对他说,高水准的固有态势虽然可贵,但我们想看你更多新鲜的惊喜!</p><p class="ql-block"> 半宿高谈阔论,神经已然亢奋。我本觉浅,加之同榻共眠的老碾,不一会便鼾声贯耳,我便起身展开他午间赠我的一幅六尺对开行草,得诗一首:</p><p class="ql-block"> 《观书》</p><p class="ql-block"> 展开老碾赠我的行草</p><p class="ql-block"> 像展开多洲多堤多弯的荆江</p><p class="ql-block"> 墨线跌宕</p><p class="ql-block"> 竟然预知我的行程</p><p class="ql-block"> 长竖一掠,江陵已夷陵</p><p class="ql-block"> 一枚青痣</p><p class="ql-block"> 赫然其间,走漏昭君</p><p class="ql-block"> 回眸的行色</p><p class="ql-block"> 次晨,传阅诸友,笑云原来书法家的鼾声可作诗人的催产针。</p><p class="ql-block"> 4.</p><p class="ql-block"> 老碾作书,笔锋毕现,线质瘦硬,牵丝映带,虚实运用皆自出机柕。整体风格苍莽清拔,如老藤挂崖,如荆棘覆地,这是他恣肆的一面;还有另一面,是他字法的精心组装:黄山谷,康南海,王形魏意,傅韵芾气,无不为我所用,多元统一。更有趣味的,是他的文人画,汲古出新,简致隽永,完全可作他书法的注脚:意在笔先,书尽其趣。</p><p class="ql-block"> 有了如此宽广的尝试,最终不管走到哪里,都将一路风景。</p><p class="ql-block"> 鲁湖之行,已成终曲。一朝一暮,喜乐在心。朋友家的小院子,栽了数株芭蕉,老碾甚是喜欢,虽不值雨打之幽,却正当阔绿之壮。愿这片壮阔,伴随你山海云天。</p><p class="ql-block">2022年10月18日能水于煮石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