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爸

周二

　　最近，频繁收到二爸来电。电话接通，没任何声响，再拨回去，“你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只好作罢，可能是无意间触碰了按键。

二爸年轻时，错过了娶妻生子的美好年华，一直与我们还有奶奶一起生活，50几岁才找了现在的二妈相依为命。

他自学中西医，也爱文学。他的床头床尾不是医书就是文学读物，因此，少年的我也知道了史铁生、王安忆……开启了懵懂的阅读之旅。

二爸为了看书，闹了许多笑话，尤其吃饭时。饭菜上桌，叫几次不见人，再叫，手里卷一本书出来，慢条斯理把书靠在菜碗边，眼睛一刻也不离开书本。拿起筷子，端起碗刨几口饭，伸手夹菜往嘴里喂，可是筷子上什么也没有，我和弟弟妹妹哈哈大笑，他才回过神来，跟着一起笑起来。

他中西医自学成才，取得执业医师资格证，走村窜户，为老百姓去除疾苦，用最便宜的药医治了许多疑难杂症，行医多年，也没攒下积蓄。“二先生开的那药吃了就听，又不贵。”是病人对他的最高奖赏，他也乐在其中，随叫随到。

我上高中那会，回家背粮拿钱。有时爸妈不在家，只好向二爸开口，他二话不说，把钱放在我手里，叮嘱我认真学习，跳出农门，走出山旮旯。

我做错事，他也会修理我，但很文明。

那时小女孩学着别人做手工，只要被他看见，就讥讽我：“你以后就以这个为职业啊？”说完，手背在背后走了，留下我慢慢品味。揍人也很文明。用手拽衣领，前后左右摇晃，头会晕，皮肉之苦不会发生。

可见，他是爱我们的。

几年前，爸妈和大爸相继去世，给他沉重打击，大病一场，严重脑梗住院，生死一线。从此行动不便，写字手抖个不停，走路颤颤巍巍，上下楼困难。他一生热爱的事业——执业医师生涯画上了句号。 

各种不尽人意，二爸终日闷闷不乐。“没意思，真的没意思……”，每次回去看他，他不断重复这句话，眼睛望着门外穿梭的行人，万千感慨。我竟然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二爸成了我归城的牵挂，我成了他日夜期盼的希望。

在城里给他买药寄药，把他安置在行动方便的一楼。只要能给他提供快乐，我都愿意去做。有他在，感觉还有家在，尽管早已失去双亲，二爸就是我回家的理由。

电话铃声声响起，是二爸无意的呼唤，告诉我，不舍的亲情在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