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生•彼岸花

一指流砂

文编 // 一指流砂

美图 // 诚谢网络

歌曲 // 彼岸花

歌唱 // 周深

以文字的形式交织彼岸花的意象和女孩的生命，带有一种悲泣的美感。

尘世忍离谁在念？是你妈妈凄凉而嘶哑的呼唤，是你爸爸老泪纵横，满目的悲凉。

我缩在一个角落，想象着，你将遇到一朵天国之花，那是冥界唯一的花，妖红似血。听说，它是一株美丽的花，名曰“红色曼陀罗”，又曰：“曼珠沙华”。它还有一个优雅的称呼 ——蓝色彼岸花。

叔叔粗野的声音，不合时宜的纷扰着我的思绪：“正在洗胃，不知道能不能抢救过来。”“唉，挺俊的闺女，怎么这么想不开？她从哪里弄来那么多安眠药？”妈妈声音阴郁。

彼岸花如血一样绚烂鲜红，铺满通往地狱之路。佛说：“爱情就算没有结果，也会在彼岸开出花朵。”我的心，在世俗的泥淖里扑腾。

你无数次天使般的嫣然；你无数次飞蛾扑火般的深情；你无数次灵魂出窍般的投入；难道只是为了到一个叫“忘川”的地方，见证一段黑色的死亡？

那朵妖冶的花，像一只伸向天堂祈祷的手，充满了蛊惑。是什么隔断你欣赏桃红满园的春色？隔断你倾听绕梁燕子的啁啾？那朵如血的花，如一支冰锋的剑，斩断了缠绕在你心中的丝丝红线。

彼岸花，花繁无叶。彼岸花，叶落幽冥，花叶千年不相见，纵使你情似血浓，月影憧憧，烟火几重，那个你心心念念的人，却不能站在云水之涯，褪尽铅华，与你十指相扣。

小我五岁的妹妹，说着呢喃的梦语。大我五岁的你，此刻，应该踽踽独行在忘川彼岸，被蛇一样的管子，搅动着饱食人间烟火的胃液。你吐尽了繁华；吐尽了喧嚣；吐尽了薄凉。那朵引魂之花，暂时还没有带你走进幽冥之狱，你应该还在黄泉路上徘徊。

我狠狠地咬着被角，无声独泣。

寒烟庭院渐萧条，斜窗望月，一轮清明助凄凉。如蹦豆般在脑海跳跃的，是林黛玉的一阙《葬花词》。

犹如一种无形的暗示：“自古红颜多薄命，”，又像一句恶毒的咒语：“多情女子负心汉。”

猫头鹰发出如鬼魅一般的叫声，我的神经崩得紧紧的。

都说“栽下梧桐引凤凰。”我家的梧桐却引来了几只猫头鹰，又接连几声“咕咕喵”，像丧钟在嘶鸣，我浑身发冷，屏住了呼吸想听个明白：“它是在叫？还是在笑？”老人都说：“不怕猫头鹰叫，就怕猫头鹰笑。”

月亮，躲进了厚厚的云层里，窗外漆黑一片。多想钻进妈妈的被窝，我睁大了眼睛，蒙住头，任思绪乱飞。

风萧萧，雨萧萧，残陋声催秋雨急，不知风雨几时休？那个雨夜，我将心事坐化成莲，为你祈请一朵祥云。纵使尘世苦海无边，也愿你只是暂时休眠！

传说，彼岸花香有魔力，能唤起关于生前的记忆。

你可否听见，你妈妈千遍万遍的呼唤？你可否想起，你让我保守的秘密？

我不想看到，村北河对岸又堆起一个坟茔，野草疯狂长满坟头，乌鸦贪婪的在坟冢盘旋。你看，那倔强的蒲公英，在荒野破土发芽，用力吐蕊，花朵枯萎了，花茎依然不折不弯，撑着洁白的小伞，送孩子们乘风高飞！我迷迷糊糊的，在半梦半醒之中。

梦中，你鲜活的容颜，正梨花带雨。

你凌波微步，向河心走去。潮湿的水草，泛着苦涩的味道。水里，芦芽一样的甜甜草飘着清香。透明的小虾弯曲着身子，油滑的泥鳅卑微的扭动着，布谷鸟唱着丰收的曲，山麻雀永远那么聒噪，好像有掐不完的架。

我不会游泳，眼睁睁看你越来越矮，清冷的秋风拂过来，泪水横飞。

长尾雀贴着水面声声低鸣，黑白相间的衣袂翩跹，斜着身子滑下一个庄严的孤——我不会游泳，跺着脚四处找寻，眼见一个人赶着一头驴，正在桥上走，我一声“救命”划破苍穹。

人和驴纷纷跌落水中。我想完了，你长长的乌发，像萎谢的荷叶裙，在水面涟漪。我看着打着旋的水泡，沉水的地方，冒出来一朵血色的花。我歇斯底里的哭……

“姐姐，你怎么了？”“妈妈，姐姐怎么啦？”

我恍恍惚惚的，呆呆的看着妹妹甜美的小脸。妈妈用忧伤的眼神，关切的询问着我。

“妈妈，她救过来了吗？”“救过来了，救过来了，没事了，没事了，做噩梦了吧？”“嗯，我梦见她跳河了，快淹死了。”

唉，妈妈叹了一口气，温软的手抚摸着我。

我知道你天大的秘密，也背着一个沉沉的包袱。

十九岁的你，常带我去村北河边的树林。

你赶赴一场场青梅之约；你诉说着不见不散的长情；你徜徉在红尘烟水里泅渡。我在河边拾拾贝壳，顺便放放岗哨。喜欢看帅帅的男孩，牵你纤纤的玉指；喜欢成双的剪影，映入清清的水；喜欢你桃花娇颜，临水照影的美。青春的悸动，如湍流的水波；浅浅的微笑，如韵律的诗行；光阴的屋檐下，微雨燕双飞。

我知道了他天大的秘密。一次，被数学老师体罚，逃学来到小河边。看见帅哥哥身边一团火焰焰的红，长长的波浪卷发，妩媚的唇似丹霞。牵着的手又松开，帅哥哥一脸尴尬的笑。

我忘了膝盖的疼，风风火火去寻你，看到你美丽的杏眼，我真想哭。是光阴随波流转？久处不厌的初心，哪里去寻？最美的初遇，能否从心动走到古稀？我对初见有了成见，仿佛那只是一朵如梦的潋滟。

你知道了他天大的秘密。尘世的遇见，是缘也是宿命。

我守口如瓶，期许岁月静好。熬过了严冬，又迎来了春风十里，冰消雪融，河水潺潺。你好看的杏眼眯起来，黑眼睛像捏扁的紫葡萄，一汪水盈盈。

一抹苦笑漩在你唇角：“他失踪了，我找不到他。”“怎么回事？我做惊讶状。”“我会找到他的。”

感觉气流有些氤氲，湛蓝的天，无端的飘来一大片乌云，我听到了一阵啜泣声。我心事重重，怯怯地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了你所有的秘密。你如一朵漠尘之花，像经历了一场轮回。从阴雨走到朝阳，踏着泥泞；吹着凄风；趟着冷雨；把红尘走的分外苍白。我为你培育了一盆太阳花，五颜六色，花开烂漫。

我问你：“为什么那么傻。”你不语。我又问：“你怎么弄了那么多安眠药？”

你说：“我每到一处找他，找不到他，我就去药店买2粒，跑了十几个地方。”那时的我，说不出“天涯何处无芳草”，我只是怔怔地看着你，不知该说些什么。

那年的暮春，听说男孩定了亲，县里领导的千金。妈妈千嘱咐万叮咛，让我不要告诉你。我的心惶恐着，我想起了那个可怕的梦。

男孩结婚那天，你又约我去小河边，妈妈一脸愁苦，目光追逐我们的背影。夕阳的余晖，照在河面上，像镀了一层金。

粼粼水波层层荡开，我们听风声嗖嗖，听水声潺潺，听彼此的心跳。

我又想起了那个可怕的梦，不由自主，暗暗揪住了你的衣角，很紧张，手心里汗津津。我四处打量着，渴望有一个人，有一头驴，走在桥上，想象着驴背上也许会驮着一条水淋淋的“美人鱼。”

“你干嘛扯着我的衣服？你好奇的看着我，一脸灿烂。我弱弱的看着你，一脸疑惑。“河中心的水有几米深呢？”我心里嘀咕着。

你挑起了柳眉：“你是不是担心我会跳河。”被识破了，不知该说什么。“你放心吧，我不会再犯傻了，为了爱我的人，我也要善待自己的生命，哎，看我妈妈每天担惊受怕的样子，心里真不好受。”

一阵沉默。

“这次的经历，让我懂得了，珍惜该珍惜的，应该矫正灵魂深处的偏差，选择死亡是一种逃避，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也是对生命的不尊重，一切随缘。以后，我要好好的活，让人生拥有最美的底色，我应该祝福他们。”

我慢慢的放下了紧抓衣角的手，然后，缓缓的吐了一口气。

又过了一年，经人介绍，你遇到了一位阳光俊朗的男孩，一脸的英气逼走了你心里的阴霾。看着你如桃花灼灼的笑颜，彼岸花，己褪尽了锋芒，走向一个新的图腾！

花开见美，花落见素，时光就在这一开一合里，你出嫁了。一身红妆，娇艳欲滴，你犹如一朵红艳艳的蔷薇，被惹眼的绿色衬托，开得格外妖冶，格外惊艳。

看着渐行渐远的迎亲队伍，我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像作家莫言说的：“足有三米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