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文/王家俊</p><p class="ql-block">编辑/江南老陆(公众号)</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49年秋,我进入县立天凝小学(后更名为天凝区第二中心小学)读书。</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天凝小学创办于清光绪31年(1905年),创办人江谨初、王耀门。江谨初是天凝镇上一位有威望的乡绅,清末时主动把辫子剪掉,也不许女孩子裹脚,很看重乡里孩子的教育。当时,这所小学叫凝溪两等小学堂(即初等、高等合校),至今己有一百多年历史(抗战时被日寇焚毁,后又重建)。</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入学时我才6岁半,少不更事,懵懵懂懂,如何上的学,一年级老师是谁,一点也记不起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学校就在庵浜(现天凝文化中心)东边,这是当时天凝镇上唯一的一所小学。从我家(市河凝溪南边的北廊下)到学校得越过圆通桥,往西穿过北大街中段,再往北经过一条长长的、窄窄的石板铺地的弄堂。学校不大,就6个班级,10来名教师,校长先是计鸣皋,后是徐昌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学校外面是一人多高的围墙,两米多宽的校门,位于南边围墙偏东处。校门两边是两根30多公分见方的砖柱,校门高近3米,门楣呈弧形。在我读书的时候,这半圆形的门楣上,应该有个大大的红五角星,白底黑字的长校牌就挂在门边的柱子上。</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走进校门,是一块空白场,从围墙边到北边的一排教室,也就20来米。教室和老师办公室均是破旧阴暗的平房。每间教室的门在南边,南北墙各有二扇推关式的窗户。教室里,砖块铺地,黑板是木头做的,油漆斑驳的黑板上端,左右各有两个铁圆环,粗粗的麻绳系在铁环上,又固定在墙上的大铁钉上。每次老师写字或擦黑板,这黑板就因为晃动而"哐哐"作响。课桌椅不消说,也是很旧的,还有高有矮。教室里光线不足,到了下雨天,只能勉强看得出书本上的字,电灯当然是没有的。也没有工友,上下课由值日老师用手摇铜铃。</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学校唯一有特色的是操场后边有一座7米高的小山,名曰“文山",四周种了一些绿树,上面建有一个小亭子,据说是明代建造天宁寺时堆土而成,实际上只是一个小小的土丘(也有说这叫“坟山",里面埋有原天宁寺庙和尚的尸骨,所以开始我们觉得很害怕)。但就是这么一个小土丘,也深深地吸引了我们。课余,女孩子们在亭子里做游戏,男孩子则冲上冲下,玩“官兵捉強盗"。这文山后来何时平掉,我不清楚,只是在原先文山的位置上,现已建起了居民的住宅楼。</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校门外东侧,有一棵需两人合抱的历经沧桑的百年古树一一枫杨树(又叫元宝树),树身上有一个个大大小小的"树瘤",大的如足球,小的如拳头,已有3层楼房那么高,树冠如伞,树身略向南倾斜。下课时我们常喜欢在树下玩,捡掉在地上的形同元宝的果实互掷,大家逃啊,追啊,玩得不亦乐乎。夏天,大片树荫又给了我们一个荫凉的玩耍地方。这树至今仍枝繁叶茂,屹立在历经百年风雨的旧校门外。</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学校西隔壁是乡政府,乡政府门口终日有士兵站岗,许多人从门里进进出出。出于好奇,我也进去过几次。因为是小孩子,站岗的也不阻止。那时因天凝刚解放,社会尚未安定,常见一队队背枪的士兵从南边县城方向过来,经圆通桥,往乡政府走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当时不像现在,上学都背新书包。母亲给了我一块半米见方的旧布,角上缝一根布带,把书本、文具叠好放在上面,用布包裹后再用带子系住。以后还用过牛皮纸包扎,就这样将书包夹在腋下上下学。</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读小学时我成绩并不怎样,但对时事尚关心(可能是受父亲影响),五年级时一次时事测验,我得了全校第一名,破天荒拿到了一张奖状。奖状极简陋,是学校自制的,时间写着1954年5月17日,这是我小学时的唯一一张奖状,故至今保存着,一起保存的,还有我的两张成绩报告单。</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小学同学除了邻居中的几个玩伴,能记起来的有住在镇西的沈根林,和我同桌。他曾在西塘小桐圩小学教书,后来在教育局做教研员,担任过县委秘书、办公室主任、组织部长,最后调嘉兴市政府工作。焦延龄,师范毕业后在油车港教书,后来做中学校长。</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印象最深的两个同学,一个叫计耐成,住关阳庙。一个叫尤俊才,住港南东面我家附近。小学快毕业时,一次我们商量到计耐成家聚餐,到他家后我们把吃的拿出来,计耐成取出家酿的米酒,但吃时发现酒菜中有煤油味,很扫兴。这是我们第一次学大人吃酒,故记得很牢,至今不忘。</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小学老师,能记起来的有这样几个:一个是二年级的数学老师,名字忘记了,她上课纪律掌握不好,后来,被调走了。还有一个是二年级班主任顾国英,她当时40来岁,剪头发,家住在学校附近。另外一个是焦秀琴,后来嫁给了酒厂厂长蒋泳清。梅奕中、董善英两位老师是一对夫妻,后来一起调往干窑。毕业班班主任包雪龙,刚从师范毕业,教我们语文。教导主任是黄士昆老师,我后来去西塘工作,和黄老师在一个学校共事,还合教过一个班级,我教语文,他教数学,很合得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那时学校的工作配合当时的形势, 抗美援朝时期,学校组织大家捐献飞机大炮,除交出零用钱外,还让我们拣废铜烂铁,把家中的牙膏壳带来交掉,同学们都很踴跃。最有趣的是让我们人人报名去朝鲜参加宣传队,我在大红纸上签名时还真犹豫了一阵子:朝鲜这么远、这么冷,我去得了吗?50年代中期,又学习苏联老大哥,跳集体舞,穿花衬衫。再后来斯大林逝世,全校师生集中在操场上低头默哀,有的同学哭了,但有的同学偷偷笑出声来,被老师狠狠批评了一顿……</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六年小学生活懵懵懂懂过去了,转眼到了毕业的日子。那时六年级既有毕业考,又有升学考。毕业考由各校自主命题,组织考试,故印象不深,但升学考却记得很清楚。考前我们自带行李,统一坐船去现在的嘉善第二高级中学。听说那里早先是文庙,旧时考秀才也在这里举行,更增加了我的神秘感。我们在学校住了一夜,睡的是高低铺。第二天凭准考证对号入座,参加考试。考试科目有政治、语文、数学三门,考试内容记不起了。考完即回家等通知,老师要我们“一颗红心,两种准备”。当时十分强调贯彻阶级路线,学校向工农开门。我的家庭出身是小商,因为父亲开的腌腊店没有雇佣店员,如果雇佣那就是工商,也就是资本家,属剥削阶级;而小商既非剥削阶级也非工人、贫下中农等领导阶级。我自知成绩一般,出身也不算好,录取无望(其时录取率为20%左右),但真的要揭晓了,还是希望能考取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大约半个月后,我去学校领通知,拆开一看,是一封油印的短信,大意是你没有被录取,望正确对待,争取早日参加社会主义建设。读完信,我忽然想到:此生再也不能读书了!我拖着两条沉重的腿,一个人默默地离开学校。为了晚些让父亲知道,我特意绕道去庵浜、牛场兜了个大圈。那次考试我班只录取7、8个人,大部分是工、农子女,只有一个例外,是焦延龄,他家庭出身也是小商,当然成绩比我好得多。我第一次感到命运的残酷,竞争的激烈! 这年是1955年,我足龄12岁。</p>